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失控。(上)

- 2020.Dec 修稿
- R18
- 文:齊少
- 5205字


  藤木遊作不曾想像過低聲哼吟聽來是如此舒服,使他頭皮發麻的。

  平穩的呼吸聲、溫熱的吐息、穩定跳動的心跳。他不是刻意在鴻上了見熟睡時偷偷地打量,只是回過神來就已經這麼做了。分明距離入睡時間已過一小時以上,興許是第一次有人與自己同住(但Ai和機器嗶卻沒有帶來相同的困擾),抑或第一次與人同床,藤木遊作在過去這一小時內一點睏意也沒有。

  他們原先在Café Nagi的餐車裡以草薙翔一的設備交換情報,草薙翔一沒想到的是這兩人仗著年輕不怕死,數小時前他就宣告投降假寐一陣,並讓鴻上了見從幾吋大的平板與自己交換多螢幕的座位。醒來都已深夜兩點多,那兩人還是在螢幕前以短句溝通,就進入了無我的工作狀態。

  先不論鴻上了見特地前來向駭客們進行一次「正式的委託」後,單靠鴻上了見和藤木遊作就完成了多少工作量,這樣的作息顯然是不合常理。穗村尊比草薙翔一還早投降,晚飯前就被不靈夢抓著離開餐車,就剩餘三人與一AI持續討論,過沒多久不靈夢就以視訊方式一同參與。

  AI是沒有體力限制也沒有睡眠需求的,他眼前這兩位就形同AI了。於是草薙翔一走到螢幕前一鍵強制存檔並關機,他非常慶幸自己特地設置了這個功能,這是能阻止藤木遊作總在餐車廢寢忘食地搗弄程式的唯一辦法,雖然這個功能自從Ai加入行列後會在一旁報時就許久未碰。

  「你們不覺得自己太誇張了嗎?」草薙翔一是真的有些不悅。
  「……抱歉,草薙哥。」
  「不好意思,打擾過久了。」

  「我開車送你們回遊作的租屋處,Ai──」年長者也沒什麼底氣和體力向他們說教,看著從決鬥盤裡蹦出嘴上被強制戴了叉叉口罩的Ai他不自覺微笑:「看好他們不准再寫程式。」拿著鑰匙從外進入駕駛座。

  「啊、草薙先生,我可以麻煩Faust來接我。」
  「這樣的話這份委託會穿幫吧,這麼晚了還在外肯定會被問東問西的。」草薙翔一發動了引擎。
  「不過遊作ちゃん家裡好像不適合招待人耶。」
  「我也不好意思麻煩──」
  「不麻煩。你該留下來的理由有三個,第一、如草薙哥所說,讓漢諾知道你的去向,目標不難被打聽;第二、我家的話休息幾個小時還應付得來,待到早班車的時間不是問題;第三、我倒希望你別介意,如果能達到放鬆的目的就好了。」

  說到這個份上鴻上了見也不好再拒絕,看著藤木遊作雖然疲憊卻隱密的期盼,那些能推翻三點的理由怎麼也說不出口,鴻上了見也是愣地不明白自己的反應,不曉得是工作過久還是藤木遊作的眼神讓他暈眩,只得輕點頭答應下來,以免沉默過久兩人都打起瞌睡。

  與草薙翔一道謝後,他們在附近的便利商店裡購置了一些必需用品,回到遊作的租處。雖然剛才以及之前有聽Ai說過一些關於藤木家不重要的情報,主要是天花板及牆壁的現況令鴻上了見有些擔心,室溫低得讓他想起小時候空曠的家,除此之外家具倒是簡便得讓來客莫名安心。

  「主人、大哥,歡迎回來!」
  「你讓他回到這個身體了嗎。」
  「還有一個約6歲的SOLtis替換用。」
  「我是機器嗶!歡迎客人、嗯…Revolver老師?」
  「你喜歡怎麼叫都可以──不過我每次都很想提…機器嗶的聲音有點令人懷念…」不出所料地看見藤木遊作步行的動作遲疑了下。

  「今天打擾了,機器嗶。」
  「請當作自己的家不要客氣(・ν・)/」

  對方似笑非笑的表情藤木遊作一直不願面對,讓鴻上了見先進淋浴間肯定是最好的選擇。當初買了機器嗶除了最低需求與價格的考量外,還有一點就是在他回到家裡時至少能感到一絲安心。主人不介意來客詢問,不如說他是很想分享給對方的。

  Ai似乎看出蹊蹺在一旁逕自嚷嚷一堆調侃的問題,藤木遊作只回了句「累了,以後再說。」Ai還真的不繼續追問了,小聲地嘀咕著以前都命令人閉嘴的遊作ちゃん現在再也看不見了有些寂寞啊──藤木遊作只勾起嘴角。

  兩個小傢伙誠如往常Into the VRAINS,鴻上了見本想提醒藤木遊作不該放任那兩個人工智慧不在眼皮底下活動,伊格尼斯與電子界的蓬勃是有目共睹,若想設防已出現高強度的困難在,只是藤木遊作提了意料之外的話:

  「他們去趕工剪片了,明天晚上六點要上片。」
  「剪片…?」
  「Ai現在的娛樂是YUtuber,會放一些收費廣告賺錢來買想要的東西。」
  「…還麻煩他幫我處理委託,辛苦他了。」

  說起來鴻上了見似乎被迫訂閱了這個頻道,在他數次取消訂閱Ai的角力間最終放棄堅持,就是偶爾會響起的小鈴鐺有些惱人,伊格尼斯駭入了YUtuber的帳號系統設置難道那百萬訂閱是靠自己耍這些手段來的?

  「等他們回來應該會使用放在VR間的SOLtis,我答應他們後天要去各個耶誕佈置取景。了見、要一起去嗎?」
  「再說吧。」
  「我敢打賭Ai會用你那份委託的報酬要求你也一起。」
  「ほう…真令人不悅。」
  「了見始終沒有拒絕──」
  「我要睡了。」

  至於他們同床共枕,起因是藤木家只有一條厚被、一張床,再怎麼矜持也忤逆不了冬日的溫度。兩個男性基本上體型都不算嬌小,單人床上甚至連翻身的空間都沒有,枕頭還只有一個,藤木遊作不得不把些衣服綑成球,在詫異的眼光下強制奪走鴻上了見手上摺疊成方塊狀的西裝外套,並披在椅子上。

  「你努力過頭了。」
  「畢竟難得、」
  「…謝謝。」

  鴻上了見的體貼會令他心安,對方的心意卻無從得知。藤木遊作認為自己對於決鬥以外的事都算不上拿手,意識到無知並不影響那句話帶來的效應,他愣愣地看著枕邊人若無其事地轉過身背對著,並沒漏看對方上揚的嘴角。他都不曉得自己臉有沒有紅,暗自慶幸已經熄燈,掖起棉被一角這才鑽了進去。

  而他的被窩不曾這麼暖和過。

  「了見,晚安。」
  「晚安。」

  ×

  入睡後一小時藤木遊作說不上自己是不習慣與人同床而失眠、還是太過亢奮而難以放鬆,分明身子已經疲乏得鬆散,脈搏卻不斷震動耳膜。

  他先前嘗試多次闔眼休憩,小心翼翼地挪動姿勢,深怕驚擾來客,這才終於從側躺面牆轉而面對天花板,稍微撇過頭就能確認並非虛擬的存在。

  枕邊人身子規律起伏起於二十分鐘前,鴻上了見幾乎只維持背對他的姿勢,棉被隨著雙方的吸吐晃動,僅藉自簾幕外滲入的微光,髮色白得醒目。

  他沒意識到目光早已被吸引,總被鬢角遮擋起的耳,桃色內襯與白髮間黯淡的脖頸,棉被外的輪廓……除了從未如此澎湃的安心感外,他無從形容那些複數的感受,甚至不確定用澎湃來形容心安是否恰當。

  偶爾傳出的細微哼吟、夾帶鼻音聽來軟糯,令他的心跳更為鼓舞。這是他第一次見識(耳聞)鴻上了見為數不多的柔軟姿態,和平時、和Link VRAINS裡不同,他就是不自覺追蹤那對異於常人的白色瞳孔,他滿足於對方的虹膜裡有他的倒影。

  一個轉身、

  對方睡眠得沉,覆蓋在眼皮下的眸、舒坦的眉、微啟的唇、躍動的髮絲,藤木遊作倒是很少注意鴻上了見闔眼的模樣──更別提倍率是平時的多少倍、他們近得幾乎碰觸鼻尖,吐息撓著他的汗毛、髮尾搔著他的額──他幾乎屏息、即刻缺氧。

  鴻上了見的手還搭在他的胸口。

  脈搏已炸醒本能。

  他抓緊那只手,緊得能掐出紅印,那力道近乎發動技能時在數據風暴裡死抓著卡牌。他的氣息逐漸促狹不及,呼吸的順暢度驟降,拔升的高溫甚至由唇口不規律地釋出,交換對方的鼻息。

  藤木遊作不曉得自己怎麼了,心音不受控地蒙蔽聽覺,氣管揪緊得比流感時喉嚨發炎要來得難受。

  那自心底莫名漲潮的委屈令他鼻酸,排山倒海地渴求對方的安慰,對方清晰的存在輾壓不切實際的幻想,那鮮活的氣息、緊握著手的實感,加劇十年來每夜強大的獨立脆化崩解。斑駁的外殼剝落、僅僅露出軟弱的核心,內裏乘載十年從未梳理過的紊亂慾望、一瞬傾瀉潰堤。

  藤木遊作從未感受過某種情緒崩潰得難以抑制,但十年來的恐懼並不如往常支配他。

  而是無以名狀的情緒吞噬了他。

  用鼻尖蹭上對方,鼻尖、臉頰、眼瞼、瀏海、額頭,不斷伸長脖頸懇求接觸,口張張合合,汲取對方的呼吸也送出熱氣,嘴型似是模擬對方名字的發音,不是經常稱呼的Revolver、也不是時刻提醒對方身分的姓氏:

  『了見、了見…了見──』

  唾液中的水分在氣息裡揮發,被進入對方的吸吐,涎水就越發膠著黏膩,口腔逐漸乾澀令他渴求。藤木遊作原先以為呼喚對方的名、能拾回他的理智,失控的現況直接粉碎他的自以為是。

  無聲的呼喚從未停止過。

  他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地尋求些什麼。他的臉被燙得熟透、他的眼都謄上暖色、他的膚張開所有毛孔,拚命地汲取冬日低溫來緩解過熱,發燙的額挪動著抵上對方的,鼻尖交錯,急喘的口幾乎要啃噬對方的唇。

  殘存的理智呼籲停止,本能卻大肆叫囂不夠。那只還抓著對方較低溫的手,用對方的指撩起發熱的睡衣就在自己身上到處蹭,對方的額都被自己燙熱,對方涼爽的手背也渲染了同溫。

  『了、見、了見……』

  藤木遊作無法制止自己繼續擴增與鴻上了見的接觸面積,一只高溫的手探入對方的腰間,灼熱的掌心貼著稍涼的腰窩,捂熱了就不安分地在對方身上游移,而鴻上了見的雙手被他扣腕,下臂被緊捱著他的胸膛磨蹭。

  他恨不得這猖狂的燥火也延燒到對方。

  『…了見…我想要、』

  他都不明白究竟想要什麼,把鴻上了見都渲上自己的體溫卻不見這慾火消停。他本不重視這浮誇的熱度,天真地以為碰碰對方就能舒緩,直到現在他才發現火舌狂捲全身,已經一發不可收拾。

  唇擦過臉頰拂過白色鬢髮就貼著耳,藤木遊作順著動作便幾乎壓上身旁的人。

  「好熱…好熱……了見、」

  思慮過熱得短路,他甚至出了聲,最後一個音節在吸吮聲中戛然而止。藤木遊作含舔著耳垂,細緻卻帶有不容拒絕的粗暴,向下依循肌肉線條至頸部、以舌面及唇渡上薄膜,舔舐貪圖那份冰涼,水聲黏膩得響,但他已自顧不暇。

  外頭的冷空氣自大開的棉被空隙灌進來,鴻上了見沒被藤木遊作貼著的軀體就冷得哆嗦,不得已下意識環上他的背似是抱著棉被(但對藤木遊作而言無疑是種鼓勵,混亂地捲起粉色衣襬便貼了上去),沒有蓋上棉被的實感與乳頭的異樣感讓鴻上了見微微皺起眉,這不尋常處顫動細長的眼睫。

  「嗯──…」

  身上的重量使鴻上了見不適地發出呻吟,藤木遊作這才警覺地抬起身子離開對方。與乳尖相連的銀絲斷開,在半瞇的藍眼裡閃過一絲微光,那白潔的瞳孔還聚焦不到他,不出一秒透澈的虹膜終於映射出藤木遊作,表情竟委屈地像被發現做錯事的孩子。

  鴻上了見眉蹙得更深了。

  可以明確感受到自己的桃色襯衣又皺又亂地被掀到胸上,敞開的肚皮被低溫給凍著,乳尖和胸部卻發著熱,尾椎有個不屬於自己的高溫──正上方又是怎麼回事,藤木遊作臉紅得不像話,綠色的眼如平時眈眈注視卻滿溢出不明情緒,皺得亂七八糟的深色睡衣還有幾顆扣子被碰開了,白皙的膚透著不尋常的紅。

  再向下,鴻上了見終於明白怎麼回事了。

  「…你在做什──!」

  藤木遊作看見對方眼裡僅有自己,猝地俯下、雙唇終於貼上,滾燙的舌攫取對方。下身也終於壓下,就隔著睡褲貼上對方的會陰蹭動,原本貼著尾椎的手就托起對方的臀部,懸空得猝不及防、鴻上了見的雙腿不得不夾緊他的腰。

  鴻上了見在他背上的手就使勁地抓拔,奈何在人身下實在難以施力,呼吸被掠奪,唇舌被吻得酥麻,下身被緊貼著蹭,難以忽視的體積蹭得鴻上了見都敏感起來。

  藤木遊作根本無從解析起鴻上了見任何傳遞出來的訊息,無論是不解的神情還是言語內容,好聽低沉的嗓音和打量他的視線都使他興奮不已,那淺色虹膜複印他的倒影更讓他佔有慾燃得癲狂,他根本捨不得眨眼,迷離的綠帶著呼之欲出的情慾要網羅身下人的姿態。

  他也無法料想到鴻上了見撕咬他的唇。

  藤木遊作離開後頓了頓、便被對方的右手使勁捂住他的嘴,短路的思緒這才接通意識到吃痛,下身的蹭動幅度減少。鴻上了見雙腳掙扎著未果,仍被迫掛在他身上。

  而他的舌黏膩地舔舐血液,乾澀的口腔這才緩解了些,連帶舌面舔過對方捂著他的掌心,濕熱的觸感使鴻上了見一顫鬆了力度。

  「了見……」理智逐漸恢復熱度卻仍使他暈呼,低啞緩慢的語速磨得鴻上了見警惕起來,這次倒沒直接用手堵上藤木遊作的嘴,就僵持著防禦。

  「藤木遊作!」
  「……對不起…」

  雖然道歉藤木遊作卻絲毫沒有要放手的意思,綠色的眼底微光閃爍得極度刺眼,對方忍無可忍,使勁拔除揉捏屁股的手、瞬間就摔在床上,床鋪發出尖銳的吱呀聲,鴻上了見也不顧自己重心未穩,一腳猛地、

  停止。

  藤木遊作等了半晌,只看見身下人眉皺得惡狠、淺色帶怒的眼闔上後深深地吸吐,那裸露的腹部、胸膛、乳頭隨之起伏。他撫上了滯留空中的腳踝,對方沒有掙扎,即便力度小得能隨時掙脫。他又等了數秒、而後才輕微施力將其帶到他早已發脹的下身,他緩緩地動起腰,那蜜色的腳板就隔著衣褲被迫與性器官蹭動。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沒蹭幾下那條腿就大力甩開,鴻上了見氣得脹紅的臉讓他的征服慾尖叫奔騰,卻也緩慢地意識到對方拒絕自己,複雜的情感衝擊得他想嘔吐,理智這才沖出群陣遏止這場鬧劇。他撐在身下人兩側的手都發顫起來,不適感來自發覺自己對鴻上了見的傷害。

  「我想要了見,對不起。」
  「你真的知道你自己在做些什麼嗎!」

  「…我……在猥褻一個對我而言很重要的人。」
  「你既然知道為什麼還…!你對我是、那種感情嗎!」

  鴻上了見既著急又慌張地怒視著藤木遊作,上方的人撇過頭去,委屈的落寞無端挑起對方深藏的罪惡感。

  「我喜歡了見,對不起。」

  藤木遊作以手遮擋對方的視線,他不敢面對鴻上了見的怒火。當鴻上了見又感受到身上人將身子再度壓近,雙手就要推開他的肩,藤木遊作沒有阻止,他只在自己覆在對方眼上的手落下一吻便下了床,將凌亂的棉被又給對方蓋上。

  那雙綠得混濁的眼再也沒進入鴻上了見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