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金絲雀】(中)

梧桑知道自己無賴,總仗著袁萱對他忍讓便得寸進尺,日常如此,床笫間更是如此。只要袁萱拒絕得不夠徹底,他便當作她默許自己撒歡,其結果就是他確實快活了,而對方卻像死了一回般。

「下次一口都不讓你親……」床榻上,袁萱怏怏地說,刻意翻過身不去看他。

梧桑則是撥過長髮輕輕咬了咬她的耳朵。「那我得趁現在多親幾口。」說是這麼說,但他知道無論是下次還是下下次,袁萱都會讓著他的。想到這裡,他的手又不安分起來。

「梧桑……」

「就一次。」他的手沿著她的腰際逐漸向下,慢慢朝大腿滑去,「我保證。」

袁萱忽然一個翻身,伸手推著他的胸膛,「那你今晚別出去。」她難得和他談起條件,「能答應嗎?」

梧桑先是一怔,立即意識到她打算用身體來換某個素未謀面的人今夜性命無憂。他心底泛起一陣酸楚,緊接而來則是一股憤怒。他不喜歡她把兩人間的魚水之歡當成某種交易或談判,顯得他的真心也能被秤斤拈兩一樣。

妳就這麼在乎別人的命?梧桑忿忿地想,可是看著對方堅定的眼神,他的怒氣又在一瞬間被抽得一乾二淨。他能怪袁萱嗎?畢竟她若不是這樣的人,當初根本不會救他。無論是陌生人的命還是殺人犯的命,她都會在乎。

這是她作為醫者的本性,他不能連這點都剝奪了。於是梧桑妥協地嘆一口氣,說:「好,我答應妳。」至於這個決定引發的後果他晚些再處理。

幾乎隨著話語落下,袁萱移開擋在兩人間的手,攀著他的脖頸把自己的唇送上去。

這是兩人多回的親密中,她第一次主動吻了他。苦澀與喜悅同時在梧桑的胸膛炸開,他伸手扶著對方的後腦勺,回敬一個綿長且熱切的吻,久得險些讓袁萱喘不過氣。他的吻繼續向下,滑過脖子和鎖骨,最後來到她一雙丘壑之間。他聽見袁萱發出一聲嚶嚀,手指陷進他的髮絲裡。他撐起上身,從她的指間離開,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困在他的雙臂之間,袁萱顯得比平時更加瘦弱,一雙靈動的眼睛不安地打量他。「梧桑?」

「我有說過嗎?」他撈起她的一條腿,慢慢俯下身,「長安的夜是很漫長的。」他的吻落在她的眼瞼上,接著是鼻子,然後是唇瓣。大抵在游移到喉嚨時,他的鋒芒重新回到那個能包容他的地方。

袁萱被刺激得弓起身,呼吸紊亂。梧桑則趁機在喉嚨上咬了一口,而後把臉埋進她的髮間,又一次攻城掠地。

他的頂撞每一下彷彿用盡全力,每一次都在要深處稍做停留才肯緩緩退出,蓄足了勁再給予下一擊。以往他這麼做時袁萱都會用手去推拒他,要他輕點;但這回她只是皺緊眉頭,忍著他一下又一下的進犯,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聽著對方的呼吸與聲音隨自己的動作變化,梧桑胸口湧起前所未有的滿足感。他喜歡這種佔有的感覺,只有這種時候他才覺得袁萱完全屬於他。她的人、她的心、她的命,全都在自己的掌控中。他肯定是魔怔了,袁萱的縱容似是喚醒他心底某隻征服慾極強的野獸。

他忍不住在她肩頭咬了一口,並滿意於對方的輕哼,身下的節奏跟著加重加快。起初他還能聽見遠處孩童的嬉鬧和婦人的叫喚,後來他耳裡只剩袁萱的喘息與呻吟,以及自己一遍遍喊著她名字的低啞嗓音……

等到饜足之後,寂靜已經完全壟罩長安城。應約的時刻也過去許久。

在他身側,袁萱幾乎癱軟在床榻上,似是一根指頭都動不了。

梧桑憐惜地順了順她濕漉漉的瀏海,而後從被窩起身,披上外衣走到門口。他推開木門讓外頭的空氣灌入室內,並在門邊站了一陣,任夜風拂去身上殘留的體香和溫存。他一直覺得自己屬於夜晚,夜的沁涼總能讓他思慮清晰,以便思考今後的打算。

裘老疑心甚重,之前都是拿解藥要脅他替自己辦事,這回他沒有赴約肯定會引起猜忌--不對,或許更早之前裘老便察覺到不對勁了。

袁萱曾說過他拿回來的粉末不全是解藥,其中參了些毒物。老頭本想藉此進一步威脅他交出密圖,誰料袁萱正巧是學醫之人,沒有著了此道。他這幾次與裘老會面都是有恃無恐的模樣,估計被對方瞧出端倪。

他多少會懷疑袁萱的毒已經解了。梧桑暗忖。今次他沒有依約現身,這人往後只怕會派出更多眼線追查他們,必須更加小心。

他掩上門扉,回過頭時發現袁萱已坐起身看著自己,被子未遮住的那片肌膚隱約可見斑斑紅痕。

「睡不著?」他問。

「醫館的老大夫記性愈來愈不好了。」她唐突地說,聲音因先前的折騰有些嘶啞,「我想去那幫些手,你說……」

「不成。」梧桑回絕得果斷,「我今日沒赴約肯定讓裘老起了疑心,妳往後每露一次面就多一分暴露的風險,我不希望讓他查到我們的住處。」

話音剛落他便後悔了,本來他們混進長安城就是為了尋求解藥,現在袁萱憑自己的本事把毒解了,兩人也就沒理由繼續待在這裡,可如今半個月過去了,他們依舊住在這方破屋內。梧桑也知道自己不佔理,但他由衷希望袁萱別提起這件事,他怕她說出「想回青岩」這類的話。

長安城的勢力錯綜複雜,他是她在這裡唯一的依靠,但出了城呢?撇除被追殺的風險,他或許能護她一路周全,可惜最多也就如此了。別說屋子,城外的他就是正當地張羅一床棉被給她的本事都沒有。

梧桑可忘不了袁萱毒發那晚自己只能摟著她縮在破廟裡的窩囊樣。他從沒這麼恨自己僅有一身殺人的本領。

在他對面,袁萱沒有多說話,只是「嗯」了一聲。每當她對某些事妥協後都是這種反應。

梧桑當即滿懷愧疚。「算算時間城裡的牡丹也快開了。」他試圖彌補些什麼,「過些天我帶妳去看?」

他其實不懂花草,只是看著它們心情便會好些,且袁萱過去也喜歡在自家周圍種些小東西。長安城每年都有賞牡丹的人潮,反正都是花,他想著對方總會有興趣的,再者混在人群裡也不容易被裘老追查,是個一石二鳥的好方法。

袁萱先是瞧了他一眼,而後緩緩地說:「好,都聽你的。」

梧桑感覺心揪了一下,三步併作兩步回到床邊,小心翼翼地執起她的手。「妳不喜歡?」

興許是被他這副囁嚅的樣子逗樂了,袁萱忍不住笑出聲。「我不是說了『好』嗎?」

「但妳看上去不開心。」梧桑說道,有意無意地握緊她的手,「為什麼?」

袁萱抿了抿唇,思考片刻才說:「我只是……不大想擠在人堆裡。」

梧桑覺得她沒把原因說全,卻也不知從何問起,於是他說:「那麼妳還喜歡什麼花?我去市集帶回來讓妳種著玩。」

袁萱輕輕地笑了聲,笑容裡夾著寵溺和無奈,「我喜歡的,這裡可種不了。」她看著他的眼睛這麼說,這讓梧桑感覺心又揪了一下。他喜歡袁萱,喜歡到恨不得每時每刻都黏在她身邊,可他從來都不夠了解她。她的興趣與愛好,沒一樣是他能參與的。

「那……」他欲言又止,忍著沒說出「我帶妳出城」這句話。

袁萱則是湊上去啄了下他的唇瓣,然後說:「沒關係。你喜歡長安,我們便待著。」

我沒有喜歡長安。梧桑幾乎脫口而出,最後關頭仍是把話嚥回肚子裡。對於長安,他沒有喜惡的情緒,他只不過天生屬於這裡。在權謀與利益下,這裡的是非界線模糊,他能輕易穿梭其中,如魚得水。一旦離開這些,他便什麼也不是了。

袁萱則不同,天下之大,哪裡都是她的容身之處。她是隻羽毛華美的雀,在哪都能高歌,同時深受人們喜愛;而他只能用盡一切辦法將她留在身邊。

「和我說說想要什麼花吧。」他表示,「種不了不打緊,我可以天天摘回來給妳。」

「花可不是--哎,罷了。」袁萱無奈一笑,「天亮了我再告訴你。」

「好。」他輕輕捧著她的臉頰,在額頭上留下一吻。「要什麼我都給妳。」

這是真心話。他願意付出所有換她永不離開。如果能力所及,為她摘星攬月都願意。梧桑由衷希望往後的每一夜都如今夜寧靜,但自從脫離凌雪閣,就沒有一件事是如他所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