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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rry X‘mas

辦公室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名為聖誕節的溫暖氣氛，交談中對於節日的期待感、隨處可見相關的裝飾小物，有人桌上放了小型聖誕樹，有人掛起亮蔥，還有人乾脆直接換上符合時節的指甲，醞釀的氛圍就像在往氣球裡充氣，在真正的節日到來那天氣球會爆發，在四周噴滿彩帶、金銀紙片和香氣。

但藤崎感覺得到，辦公室裡出現了兩團冷氣團，一團在一課，一團在二課。

「吵架了嗎？」藤崎的筆桿撐在下唇，看著這兩天明顯消沉的安達，再看一眼以往會藉故走過來的黑澤——兩天來黑澤完全沒有走到二課，營業笑容也只是用最小幅度上揚。
——原本以為他們會是這個聖誕節裡最開心的呢……


「藤崎小姐～～」午休的時候，六角打斷正在聽同事抱怨的藤崎，一屁股坐在她的旁邊。
「六角？」藤崎張大眼睛，看著嘟著嘴委屈巴巴的六角。

「黑澤前輩是不是跟安達前輩吵架了？」六角趴在桌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推著自己的午餐。「黑澤前輩這兩天超沒幹勁的，昨天洽公還忘記帶資料。」

六角垂著眉毛。「但黑澤前輩靠著記憶撐過去了。」

「藤崎小姐，快讓他們和好啦……」

藤崎看著六角，大眼睛轉啊轉的，然後她闔上還沒吃完的便當蓋。
「嗯！安達那樣我也很困擾，我們來開會吧！」藤崎握了拳頭，幫六角打氣。


***
「藤崎小姐怎麼會跟我約在這兒？」安達縮著脖子，躲在風比較吹不到的地方。

東京巨蛋城熱熱鬧鬧，附近的東京巨蛋正舉行著演唱會，人潮比以往增加一倍以上，燦亮燈飾在晚上顯得更加耀眼，每一位經過安達面前的人都笑得好開心，安達覺得內心又更消沉了。

他曾經在這裡和黑澤度過一段十分快樂的下午。

他深深吸一口氣。
好想趕快離開。
再待下去可能會哭出來。

「安達。」藤崎溫柔的嗓音在身邊響起。「不好意思讓你跑這一趟。」
「啊……不會，反正我沒事。」安達回答，左右張望看到了在一旁探頭探腦的六角。「咦？六角？」

「啊啊，我剛在入口處遇到六角。真是剛好呢！」藤崎對著六角微笑，六角也報以笑容附和。


「哦、那，東西給你，我先走……」安達將藤崎所需的東西交給她後便邁開步伐就要離開，六角卻早一步擋在他面前。

「藤崎小姐！你要不要吃熱狗！剛下班還沒吃晚餐，我好餓哦！」六角扯扯藤崎的袖子。
「好啊！」藤崎歪頭瞇著眼笑。安達覺得她似乎不是對著六角笑，而是看著六角身後方向露出笑容，安達不禁隨著她的視線望去。

「抱歉，我遲到……了。」提著公事包的黑澤快步走向六角。在黑澤看到安達的時候瞬間動搖了。「⋯⋯安達？」

「那我和藤崎小姐先去吃飯囉！」六角向黑澤與安達揮手。
「啊，安達，這給你。」藤崎從包包裡掏出兩張紙。「逃避可是不行的哦！」

是遊樂園的門票。

安達想退還，藤崎和六角卻已走遠。
安達感受到身後一道視線直直盯著自己，他微微側過身體，連臉都不敢看地像要說給自己聽：「那我也先走了。」

「等一下！」黑澤拉住安達的手腕，然後驚覺地放開。
雖然只有一瞬，傳遞過來如同絲線般的悲哀、希望、怒氣、喜悅、怯弱，糾纏成複雜的情緒直接感染了安達。
他停下腳步。

「有、有什麼事嗎？」安達盡量讓聲音聽起來冷靜。「有事情的話我們可以明天公司……」

「不可以。」以往都順著安達的意思走的黑澤，難得拒絕了安達的提議。

黑澤抽走安達手上的門票，不容分說地拉著安達走進遊樂園的門口。

——我不會再放開你了。

安達抬頭，正好對上黑澤的視線。

『啊糟糕……鼻子酸了。』安達咬著下唇，眼睛張得好大，忍著不讓眼淚聚集。

——你要這樣聽我說，還是聽我親口說？

黑澤的聲音傳進安達腦裡，安達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躊躇之間已經糊里糊塗跟著黑澤搭上了摩天輪，狹小的車廂裡很安靜，煙火、喧鬧、音樂都像是別的空間的事。

——安達的手好冷。

安達下意識地要抽回手，但黑澤握得牢牢的，掌上的繭磨著安達的手掌，刺癢刺癢的。

——我很喜歡安達，一直很喜歡。在安達還聽不到我內心的聲音的時候就喜歡了。
七年前你在公園救了我，你說『這樣的你也很好』，這句話不知道拯救了我多少次。那時你還聽不到別人的心聲吧！我喜歡的是安達的善良和溫柔，從來不是因為你為了我做了什麼才喜歡你的。

『七年前⋯⋯有這件事嗎？』安達試圖在亂糟糟的思緒裡翻出那段回憶，但往前追溯他只記得自己對於黑澤優一這個人的自卑感，看著領獎的黑澤自己有一搭沒一搭地鼓著掌的畫面。

——你以為，是什麼理由讓我這麼努力工作？

安達盯著兩人握在一起的手，搖搖頭。他不敢看黑澤現在的表情，那會讓他難受。

——我想讓安達注意到我。不是有人說，會希望在喜歡的人面前表現出自己的優點嗎？如果因此能讓安達注意到我、甚至喜歡上我那就太好了……我就是抱持著這樣的心情在工作的。很自私的理由吧！

「才不⋯⋯」安達的頭垂得更低，黑澤只看得到安達的髮旋。

——你不是有一次問我，我是不是會讀人心。我那時候想，如果能讀人心的話，我就能夠滿足你各種想做的事情……我想安達你的心情也是這樣吧！我雖然無法讀到安達的心聲，但安達的一切我都懂。

黑澤一把將安達摟在懷裡，他聽到肩膀傳來悶悶的吸鼻子的聲音。

「所以，我們和好，好不好？」黑澤的聲音有點顫抖，這句話彷彿在喉嚨深處練習許久，沙啞又破碎。


***

「吶，藤崎小姐，你覺得黑澤前輩和安達前輩能順利和好嗎？」六角撐著頭，沒信心地看著正優雅地喝著咖啡的藤崎。

藤崎隨意地往窗外望去。「如果是他們的話，一定可以。」

她看到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黑澤從公事包掏出圍巾為安達圍上，安達雖然在意著四周眼光而左右張望，但在黑澤為他圍好圍巾時握住他的手，然後放入黑澤的大衣口袋中。

「看來會是一個很棒的聖誕節呢。一個人很愜意、兩個人也很好的聖誕節。」藤崎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