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度過一週學校生活，時間到了假日。劉思勤和林青榆一同到沈齋睿的家裡，他們按了門鈴後，對講機連發出聲音確認來者是誰都沒有，旁邊的鐵門喀的一聲就打開。

「他也太隨便了吧，要是是壞人怎麼辦？」

劉思勤對於沈齋睿的警戒心感到擔心，等到他們都度過鐵門後，他將鐵門再次關上，確定聽到鐵門鎖上的聲音才離開門前朝屋子走去。

房子裡面已經有沈齋睿跟一位黑短髮的女性在客廳等他們了。

那位女性是在事件之後，管理者派來教劉思勤習慣自己身體變化和控制能力，目前劉思勤都靠著管理者的力量壓制住，所以勉強還是可以像普通人類。

只要情緒產生巨大波動或是身體遇到生命危險也還是會暴露已經改變的部分，所以與其想辦法壓制，不如早點習慣和學會隱藏。

他派來的女性也是差不多經歷，他在還是人類的時候被異族的鬥爭波及死亡，最後受到吸血鬼恩賜成為眷族。

林青榆的情況比較特別，所以是由萊涅負責。但目前為止他從來沒有上過類似課程。萊涅也沒有跟他講任何關於他身體的變化或是哪裡有問題。

林青榆也因此問過萊涅不上課嗎？萊涅只說不需要。

所以他會過來也只是陪劉思勤而已，因為有熟悉的朋友在身邊會比較容易穩定下來。

等他們都坐好後，那位女性換坐到劉思勤的旁邊，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上。

「那，思思我先解開壓制，如果感到不舒服就捏下我的手。」

他彈了下手指，劉思勤的眼睛裡漸漸地出現點點光芒，，他開始試著分辨看到的東西，但才一會他就開始發抖冒冷汗，最後哭了出來。

「好，可以了，很棒喔。」女性再次彈手指，劉思勤眼裡的光點也隨之消失。女性讓劉思勤躺在沙發上，替他在眼睛上面蓋上熱毛巾，讓他好好休息。

「6 分 47 秒，突破 5 分鐘了。恭喜恭喜。」沈齋睿將碼表放在桌上，輕聲拍手祝賀。林青榆在旁邊將時間還有狀況抄寫到筆記本上面。

女性點點頭表示讚成，劉思勤的眼睛似乎會同時看到現實和虛幻，據他描述看到的幻覺有部分是他被關在洞窟時的畫面，有部分是根本不認識的人事物在說話或是行動。同時又混雜著平常看見的現實，和光點照耀所照出的真實樣貌。

光是要分辨當下看見的內容就很耗費心力了，更別說要控制好只是單純看見現實或是幻覺。

但目前能延長時間就是進步了，等時間拉長到一定程度後，再考慮開始試著調整要看到的內容就好了，不用太著急。

「今天就先這樣吧，等等再繼續聊居民的事情。」

女性請沈齋睿將他帶來的蛋糕從冰箱拿來，他覺得邊享受下午茶邊了解居民規則，會比較有助於提升記憶，如果壓力太大可能會造成反效果。

--跟管理者的風格完全不同。

這是林青榆他們和女性相處一個月多下來的感想。當初第一次見面時對方全身套裝短髮，而且直言不會和他們交換名字，他們就幫對方貼上了既定印象。沒想到相處之後跟原來猜想的完全不同。

「沒問題。」沈齋睿離開客廳去廚房，打算順便泡新的一壺紅茶來，他最近知道有種特別混合式茶飲，稍微了解後，就做了一大堆出來。每週末的林青榆他們全是他的實驗品。上週他端出新嘗試的花茶加紅茶就失敗了，最後整壺都沒有人要喝。

這週的成品他很有自信。他已經先拿去給自己班的幹部還有二班風紀他們實驗過了。

客廳剩下女性和林青榆，還有目前還在休息的劉思勤。女性帶著溫柔的笑容，輕輕攪拌紅茶，要讓砂糖在茶裡融化。

「青青最近調整的怎麼樣呢？有沒有遇到什麼困難？」

輕柔的嗓音還有讓人放鬆的笑容，因為微笑而半眯的眼睛更加讓人沉迷。再加上湯匙放回茶杯盤上發出的輕微聲響，都成為吸引一切的推手。

彷彿所有一切都無所謂了，什麼話題都能與他傾訴。

--魅惑。

林青榆馬上就察覺到眼前的女性在做什麼，那是吸血鬼的拿手好戲，他們可以提升別人對自己的關注度，降低獵物的戒心甚至沉迷在某種情緒而無法控制自身，任由吸血鬼擺佈。

「沒有，都過得很好。」

林青榆平靜地回應女性，女性聽到林青榆的回答後發出像鈴鐺的笑聲。

「看起來是呢，抱歉喔。特地使用了魅惑，但以我的程度對你來說已經沒有影響了呢。」

女性對林青榆眨眼，很坦承的向他道歉。林青榆表示沒有這回事，其實到現在來他還是不太確定所謂的改變，到底是什麼地方改變。

管理者很看重這件事，而且也很介意他們的變化。如果是會另外長出第三隻手或是兩個頭這類的，萊涅卻一句話也沒說。

林青榆只能以此猜測會不會是『管理』上的困難？以人類之軀卻得到了異族的能力，就算認為自己已經不是人類而是異族，那又該去哪裡？

吸血鬼的眷族也有吸血鬼的能力，但劉思勤的能力明顯不一樣。留在人類社會卻只能一輩子隱藏能力，在哪裡都找不到和自己同樣的存在，也就是找不到歸屬，會不會因此利用能力混亂人類社會？

這樣的話，就能理解管理者必須處理好他們兩個的事，萊涅則可能因為其他理由，覺得不需要再讓他學習什麼。不過這樣就和管理者的決定衝突了。

在管理者和萊涅之間，林青榆選擇掩藏萊涅，他不希望萊涅因此被指責，對於目前的自己他沒有感受到變化也沒有影響人類生活這樣就行了。

等劉思勤休息過後，女性開始向他們講解居民間要遵守的重點規則。一直到時間差不多後女性就提著包包，約好下週再見，先離開了。

因為還有時間，所以林青榆他們也沒有急著離開，三個人就留著繼續聊天。

「涅先生給我的那個點心很好吃，請幫我謝謝他。」

沈齋睿前幾天拿到點心後，很快就全部吃光了。順帶一提，他全都一個人獨吞掉，林青榆也只看到是透明有花紋像果凍的東西，並不知道味道如何。看沈齋睿似乎很開心，那應該就是非常好吃了吧。

林青榆表示會轉達的，劉思勤聽著兩人的對話，忍不住詢問關於『涅先生』和林青榆的事情。

「聽說你和涅先生是結下緣分，是指特別的關係嗎？」

劉思勤很想問是不是在交往之類的，但基於林青榆和沈齋睿在外有交往的傳聞，所以還是比較隱晦一點問比較好。雖然兩人有向他解釋清楚前因後果，那是大家誤會了。

可是按照劉思勤自己的經驗，他完全不贊同異族之間的交往。他還更希望眼前兩人交往算了，不要太跟異族相處。

身為被問問題的林青榆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畢竟周圍的異族包括人類，都認為交出全名給異族就是結下緣分，而且相當避違這件事，彷彿一旦結緣就是死亡。

但同種族間互相知道本名好像又沒差，而且到現在萊涅跟他也完全沒有什麼事情發生。既沒有發光變身合體也沒有突然爆炸。

「感覺上好像有特別的意思，可是實際上我們好像也只是朋友而已。」

林青榆也只能回覆籠統的答案，因為其實連他自己都搞不太懂這中間的差別。

沒有人能回答的情況下，他們很快轉移話題，就這樣到了傍晚，林青榆和劉思勤一起離開沈齋睿家。

走出最外圍的鐵門前，劉思勤鼓起勇氣問沈齋睿關於之前去醫院探病的事情。

「你說那串紙鶴是班上折的，是真的嗎？」

他出院後仔細看過那些紙鶴，雖然有全班的名字在上面，但看過後會發現那些名字的字跡都一樣，雖然有試著改變寫法，認真看還是能看出是同一個人寫的。

「都是我折的。在醫院外面現場折出來的。」名字則是打開林青榆手機，看他通訊軟體內的群組就可以知道全班名字了。同時也慶幸林青榆從手機到通訊軟體全部都沒有加密。

說實話其實也不是他折的，是石玉和管理者折的，他只是負責在旁邊全部寫上名字再把紙鶴串起來。但石玉不想被知道，管理者也認為蹲在醫院外面折紙鶴還被人類側目是鬼生恥辱，他就順理成章把功勞全放到自己身上了。

「嗯呃，那個、總之很謝謝你！」

劉思勤紅著臉大喊一聲後馬上衝出鐵門，拉著林青榆逃離這裡。

沈齋睿和轉頭看過來的林青榆點點頭道別，就回到鐵門後，將鐵門關上回到屋裡了。

一起走了一段路後劉思勤和林青榆分開。早上他是把腳踏車停在附近認識的雜貨店旁邊，才走路過去超商和林青榆會合。雖然可以自己提前騎腳踏車過去沈齋睿家，但他覺得自己去還是有奇怪的尷尬感，所以還是假裝徒步和林青榆一起過去比較好。

劉思勤覺得沈齋睿很奇怪。隨著眼睛看得越來越清楚，他看到沈齋睿明明是人類，卻有著奇怪而且看不出來是什麼的東西大量圍繞在他旁邊。

沈齋睿本人對此毫無反應，林青榆似乎也沒有察覺到，但那位吸血鬼女性也什麼都沒說。他也不太能分辨到底那部分算正常的。

在這種情況下，每次的練習他也只能說出一些平常眼睛就能看見的東西給他們知道。

至於林青榆，他看到林青榆的眼睛在發光，散發著湛藍的海洋色彩。林青榆也被淋了泉水，他想知道那個像海水一般的眼睛是否是因為和魚人結緣造成的，所以今天才特地問了一句，但林青榆看起來也不太清楚。

對於現狀毫無收穫，反而因為眼睛有越來越多不解的情況，劉思勤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向雜貨店的奶奶買了幾包零食後，就騎上腳踏車回家。

快到家時，他遠遠的就看到了。本來什麼都沒有的電線桿上方，瞬間出現了一個褐色巨大的鳥類蹲在上方。

因為注意到了，他的視野急速放大接近，明明在遠方卻突然近得像在眼前。

那是--瞿如。

他用盡全身力氣壓住兩邊的煞車，腳踏車發出了驚人地噪音停下來。劉思勤將頭垂下來閉上眼睛，冷汗開始不斷流出。
他想起他出院沒多久後，一個男人突然出現在他家門口，家人似乎都沒有注意到那個男人。他先是向劉思勤鞠躬道歉，接著開始說明他來訪的原因。

「我是新任的瞿如族長，我們一族對你造成的傷害真的很抱歉。前任族長在審判之後也受到管理者處刑。他的女兒也被處罰，並被剝奪作為族裡幹部的權力。」

男人露出了笑容，但那個笑容一點也沒有笑意在裡面。

「關於此事，我們一族確實有錯。主事者也已經被懲處了，而且那些事情也都是族長和他的親信們擅自做出。但因為這些事我們被管理者下令，在你的情況好轉前，我們都必須接受他的監視。」

男人說到此後停頓好一會，看著正在門口遊玩劉思勤的弟弟妹妹們。

「如果你也遇到類似的事情，你應該也不會希望自己的家人收到過度嚴苛的牽連......對吧。」

男人笑著瞇起眼眼睛，歪著頭向劉思勤確認。劉思勤只覺得自己被潑了一身的冷水。

他馬上明白這位族長根本不是來致歉的，是來警告他的。因為管理者在他出院後對他說身為被害者的他可以向瞿如一族提出賠償，他會斟酌向對方求償，一定會讓他們付出來。

但這位新任族長認為，主事者和相關人員都已經被處置了，他們身為無關而且沒參與的族人根本沒有必要給予他賠償和接受連帶處罰。

劉思勤彷彿再次回到國中時看到的場景。
男人帶著笑意道別，並表示之後會再帶著禮物來跟他好好道歉。

說完，眼前的男人突然回覆神智轉頭左右看，疑惑自己怎麼會站在別人家門口，而父母也注意突然有個不認識的男人出現在家門，出來質問對方同時將他趕走。

後來劉思勤偶爾會在學校或是來往家裡必經之路上，看到瞿如在空中看著自己或是家人。

現在也是，他很擔心也很害怕。被要求去練習眼睛力量時，他其實也不是很想去，她才不想熟悉這種力量。

他只是每一次每一次都在想要不要告訴吸血鬼們，請他們幫忙保護家人，但又害怕根本不會被理會。又害怕會因為去求救而加重遇到的危險。

當初國中的時候也是，他們拚命地到處和老師家長求助，最後什麼都沒有得到，反而讓霸凌者的手段越來越過分，甚至到最後也只是更加激化班上的對立而已。
根本沒有人能幫忙。
劉思勤忍不住流下眼淚。他真的不能理解為什麼他總是要遇到這種事。
「那個......你沒事吧？」突然有道擔憂的聲音從旁邊響起。

抬起頭，看見一位頭髮和瀏海長到蓋住整張臉，只露出嘴巴來的人蹲在他旁邊看著他。過長的黑色頭髮在夕陽照耀下卻透出一點藍色。

「我......」

劉思勤想說沒事，可是他現在滿臉眼淚，甚至感覺到有鼻涕流下來，怎麼看都不是沒事。他伸手用袖子狂擦臉，想把鼻涕和眼淚擦掉。

「啊，那個、呃這個給你。還是、用這個擦吧。」

對方遞了沒有開封的整包衛生紙，劉思勤沒有馬上去接，於是對方的手就舉著衛生紙懸空。懸空好一陣子，對方也沒有收回去的意思，劉思勤還是接過來使用。

「謝謝你。」

接受好意要好好和對方道謝才行，對方看劉思勤收下後也開心地跟他道別。並告訴他還是天黑前回家會比較好。便站起身往反方向離開。

劉思勤端著衛生紙目送對方消失在轉角，同時他的鼻涕也確實滴在褲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