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I Don't wanna be the Same


Raymond/Coach


教練——他的本名當然不是這個，但大家都叫他教練而本人也習以為常，這裡姑且就持續以教練稱呼吧——當時對雷蒙比四，並不是想要討價還價什麼的，只是想表示，那個順手幫忙的意外已經超出當初約定的三次，他不會再繼續。孩子們要在格鬥界展露頭角，而不是以幫派出名。然而對方似乎會錯意，堅持要以現金償還他們那份多出來的第四次人情。

若是雷蒙沒空，就會是戴夫或其他叫不出名字的保鏢過來，早八晚六，在他進入和離開健身房的時段，比上班族還準時，提著一只銀白色鋁箱，怕人不知道裡面放滿鈔票似的。他拒絕接受那筆錢，並非道德制高，有錢拿誰會想拒絕呢？一卡箱子的現金，小鬼們集合起來正經工作一輩子都掙不到那些金額。儘管雷蒙說那只是單純的謝意，感謝他們出手解救大麻國王及其下屬，但鈔票的背後是三條人命，收了即代表買賣成立，孩子們尚在成長，不能讓他們體會到買凶殺人而食髓知味，一旦跌入萬劫不復的深淵，劃破掌肉鮮血淋漓也難以攀回地面。

又一天離開健身房時看到站在門口的雷蒙，饒是自認為從事格鬥教育多年養成一定耐心的教練，也忍不住在對方面前露出了不耐煩的失禮表情。「史密斯先生，我已經跟你說了很多次，我們不會收下那筆錢。」他盡可能保持和善的語氣。

雷蒙抿起嘴，鏡片後面的圓潤雙眼看來無辜又無奈。「老闆讓我一定要答謝你們。」

「那就告訴你們老闆，」教練一邊給健身房上鎖一邊道：「感謝他的好意，我們──不需要──錢──之前的事兩清了，好嗎？」怕對方聽不懂似的，一詞一句咬字清晰。

檢查健身房鎖確實後，教練轉身，看著待在原處一動也不動的雷蒙，兩人僵持不下。大概過了一世紀那麼久，雷蒙伸手推了推眼鏡，終於示弱：「好吧。」

「感謝老天。」

「不過……」

「你又想怎樣？」

「至少讓我請你一頓？」

比起那一箱鉅額現金，這提議倒不是那麼難以接受。

教練帶著大麻國王的得力副手來到常去的速食店，前至收銀後至廚房，每位員工幾乎都認識這位將附近小鬼管得死死的傳奇教練。「新學生？」櫃台的琳達為他們結帳時順口問。

「喔不，他是……朋友，對，只是朋友。」

「嗯哼，朋友。」琳達瞭然地點點頭，教練覺得她似乎別有含意。

兩人端著餐盤找了個雙人桌席，落座後雷蒙左右張望著像在找些什麼，教練從桌邊的暗格裡抽出兩張紙巾遞給他，看著對方仔細擦過雙手和所有餐具後才開始用餐，潔癖程度讓他不禁懷疑起自己選擇這間速食店是否讓對方感到不適。

「我可以問問你怎麼稱呼？」

問題拉回教練的思緒。「喔，你跟他們一樣叫我教練就行了。」

「不，我是問你真正的名字。」雷蒙拆開吸管的紙包裝，插進可樂杯裡。

「你應該早就知道了吧，沒有你查不到的事。」這位堪比大麻王國軍師的情報手段他是親眼看過的，在接受他的合作提議之前，雷蒙一定把他還有健身房所有小鬼們的背景全數摸清，槍口上走跳的人不可能放任一群來歷不明的人加入他們的行動。

「上次的俄羅斯人我們就忽略了。」雷蒙乾脆地承認錯誤。「作為一個──」他停頓了一會。「朋友，也許我們缺少一次正式的自我介紹？」

「這樣很奇怪。」

「會嗎？不如由我先開始吧，你好，我是雷蒙‧史密斯。」說著，他伸出手示好。

「我是指，」盯著那隻散發善意的友誼之手，教練從善如流地回握。「我已經習慣大家叫我教練了，你跟他們一樣就好，真的。」

意思意思握了握手後正欲收回，卻不料對方借力反抓，稍稍拉近了兩個人的距離。

「而我，不想跟他們一樣。」雷蒙低沉的英格蘭腔滑過耳畔，教練覺得自己全身上下汗毛都要豎起。

「嘿教練！別調情了，有人找你。」不合時宜、亦或時機適宜的呼聲突兀地打斷兩人的談話，方才為他們結帳的琳達在櫃台舉著電話。

沉默忽地降臨，四周餐具碰撞聲還有店員的招呼聲都蓋不過他們之間的尷尬氣氛。

「我們有在調情嗎？」教練驚訝得連嘴都忘記闔上。

「不──不，我認為沒有。」雷蒙似乎也有點慌了，不斷調整鼻樑上的眼鏡。

「是的、不，對，怎麼可能？」

「沒有，很好。」

「我──我去接電話。」

「當然，請。」

「好、好。」

教練跌跌撞撞離開座位，到櫃檯的短短路程裡不慎碰歪了好幾張桌椅。

結束來自學生的求救電話，教練轉身要回到座位時，雷蒙已經不在。桌上只剩下教練的餐點，屬於雷蒙的位置整理得像是從來沒有人待過，除了那只銀白色鋁箱。

「……FUCK。」


--


回到家，褪去大衣挽起襯衫袖子，雷蒙一如既往來到客廳，準備給自己倒點威士忌慰勞整日下來的辛勞。

用了點手段終於把老大交代的謝禮交給教練，結束一項任務讓他輕鬆幾許，任何事情都無法影響他的好心情──「晚安，雷。」

「該死！佛萊契，你他媽再這樣闖進我家我保證下次一定用槍管捅爆你！」雷蒙急劇喘氣，就算有過經驗他還是無法習慣這種突襲。房子一再被入侵讓他認真考慮起是否應該雇用二十四小時警衛，並對上次輕易放過這個無良偵探感到深深後悔。

聽見他的恐嚇，佛萊契不但沒有害怕，反而露出欣喜的表情：「嗚呼，你想對我做什麼都非常歡迎。」

喜孜孜地拿著已經放好冰塊的酒杯湊到廚房料理檯邊，自顧自拿過威士忌為自己添上些許。「今天又去找你凶巴巴的朋友了？」

「佛萊契，不許再跟蹤我。」雷蒙雙手撐在料理檯，這句話幾乎是從齒縫間擠出來的，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正拼命壓抑怒氣。

佛萊契識時務地轉了個話題。「教練的學生下星期要比賽了吧？」

雷蒙沒有回話，將手插進西裝褲口袋，偏頭看著沙發上的不速之客。

「這次的對手名聲不太好啊，之前好幾次因為違規被禁賽，沒想到又回來了，教練肯定非常頭痛。」

「話說這個教練，以前也是個狠角色呢，我可是費了好大的勁才查到他的過去，要我說，能把大大偉搞到精神耗弱的，絕不是什麼單純的格鬥技教練，更何況他把那群小鬼們管得多好，街頭的小鬼可不比野狼容易馴服啊，你說是吧？」

等到無良偵探的演說告一段落，雷蒙才問出他一直好奇的事：「你調查他？為什麼？」

彷彿迎來劇本高潮，佛萊契的語氣明顯興奮：「啊哈！這就是重點了——很高興你終於學會抓關鍵，不枉之前我對你的調教——因為你啊，調情高手。」

「——你在現場？不，等等，你也覺得那是調情？」

佛萊契突然安靜，露出意義不明的微笑。「你知道你現在問我問題的模樣像什麼嗎？」

雷蒙挑眉，他知道佛萊契那張聒噪的嘴一定吐不出什麼好話，還來不及在他說話的空檔出聲阻止，對方便喋喋不休地往下說了：「你像個跑到輔導室向老師諮詢戀愛煩惱青春期少年。」

「佛萊契──滾出、我的、房子。」雷蒙拿起桿麵棍的氣勢彷彿提著他那把外出隨時帶在身上的輕機槍，下一秒即可瘋狂掃射。

佛萊契發現他是捋到虎鬚了，即使對方曾放過豪言要用那根捅爛他而他也非常期待，但盛怒中的雷蒙·史密斯？算了吧。急忙放下酒杯，舉起雙手慢慢朝門口的方向後退。「噢噢噢，別這麼凶嘛親愛的。」

「FUCK OFF！」雷蒙作勢上前。

佛萊契如風一般轉身逃跑，仍不忘拋下一句：「我也愛你唷甜心！」


--


「哈囉，小蘿，親愛的。」

『嗨達令，你應該知道這時間是車廠的例行會議？』

「正好，我想你們需要加入一條臨時動議。」

『喔？』

「派對！來辦派對吧，興奮嗎寶貝？」

『為了……？』

「雷蒙，我們的雷有喜歡的對象了！」

『很好，我會讓他們通知客戶今天開始車廠休息三天。』








雷蒙：全世界都在傳我墜入愛河而我完全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