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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被生理時鐘喚醒的一天,妳睜開眼,清晨泛著魚肚白的曙光自不算厚實的窗簾透進房內。妳機械般地下床、洗漱,經過書房門口時順道扯下一張日曆紙。

三月十四日。

啊,是白色情人節。妳想。

在一起數十年,妳早已不在意所謂的「儀式感」,也好久沒有過節了。

也許該慶祝一下?妳又思忖了一會兒,想起方才仍躺在身邊熟睡的男人,無論過了多少年他似乎都改不掉熬夜的習慣,只不過現在已沒有足夠的體力能不眠不休地連續工作好幾夜了。

腦中閃過他酣睡的側臉,妳忍不住揚了揚嘴角,推開書房的門。

妳在書櫃頂層找到那本封面有些泛黃的相冊,是好幾年前和許墨共同整理的照片集,回憶的重量捧起來有些沈。妳將它抱在手中晃到了客廳,整個人陷進柔軟的單人沙發裡。

那些被遺忘的事物像是通了電的螢火燈串,一盞一盞被點亮,一起去過的海灘、妳手把手教他包的餃子、加拿大的紅楓大道……然後是一張許墨的獨照。背景是妳舊住處的巷口,他身著白大褂、乾淨的灰色襯衫端正繫上淡粉色領帶,臉上掛著的是他一貫的笑容。溫和、柔軟,還總帶點妳看不透的情緒。

記性大抵是退化了不少,妳盯著相片好一段時間才想起那天發生的事。是四十……不,也許更多年前的今天,白色情人節。



那日天色澄澈,遠處滑過的飛機在滿目湛藍裡留下一筆淡薄的白色軌跡。

暖風迎面而來,妳趕緊仰起頭、伸手按住後腦將要脫落的漁夫帽,視線恰巧捕捉到了前方不遠處的許墨。他佇立在街角,像是在等人。手捧暈開氤氳熱氣的咖啡紙杯,額前碎髮輕柔地飄飄蕩蕩,陽光似乎也不願破壞這樣的歲月靜好,灑落的光屑都較前幾天溫和了幾分。

妳已經有幾周沒有見著他了,說是臨時接了研究項目,大抵會忙好一陣子。妳表示理解,於是這些日子連通訊軟體都沒多聊,僅限於偶爾叮嚀三餐和睡眠,就怕過度打擾會影響他的工作。

猜想他是想給妳一個驚喜,才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妳每天必經的路上吧。

顯然他成功了。

興許是陽光太過美好、亦或是春日的風過於暖和,讓這樣一場有些矯情的刻意邂逅鍍上一圈金邊。妳竟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機,想將和陽光一樣閃閃發光的他藏進小小的記憶體中。

而他卻在這刻不合時宜地發現了妳,狹長的淡紫色眸子盛滿細碎的光。許墨肯定沒有察覺妳是何時出現在他身側的,因為妳捕捉到了他下頷線條出現的那一瞬愣神。僅僅一瞬,那副表情隨即被唇邊綻開的淺笑給取代。

喀嚓。

他瞇眼,給了一個只屬於春天和愛人的笑顏,妳則正好在這刻按下快門。



「在看些什麼?」低沉的嗓音輕蹭妳的耳畔,許墨不知何時出現在妳面前,他微微傾身,嘴角仍是你熟悉的微笑。

妳抽出相片,對比眼前人。不再平滑的皮膚、混入幾縷白霜的青絲,可那彎起的眼眸與上揚的唇角分明和當年一模一樣。

「在想,你真是一點都沒變。」妳將照片歸位、闔上相冊後,拉過他帶著厚繭的手心和有些粗糙的手背。

「白色情人節快樂,要去哪走走嗎?」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