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 【殤契】至真(七) — 阿契努斯縮在被窩裡,修長指尖搓摸著左耳的圓潤玉石,而他仍然想不通殤不患究竟想做什麼。 無微不至的照料或許還可以用性格溫柔來說服,但是送飾品…… 他想起說書人的故事裡,李嬌娘送給她的郎君一對銀素簪,而故事的男女主角在那之後相互坦露心意,於是銀簪成為了定情信物,兩人從此幸福美滿。 無緣無故的贈予飾品,無論是對人類還是魔族來說都是相當曖昧的一件事。 若在以前,他會將臣民送上的飾品當作是進貢,或許他能猜到某些魔族的心思,只是他毫無興趣,且並不在意。 可是殤不患不一樣。 阿契努斯將被褥稍稍拉低了些,以便能清楚看見另一邊床榻上的人,殤不患睡容恬靜,像是真的累極而熟睡。 他在意這個人。 因為在意殤不患,所以在乎他的一言一行,甚至會不自覺地揣摩他的心思。 而殤不患的種種行為都不免讓他猜測對方是否希望他有所回報,如果殤不患是想要他...... 他已經失去王位、失去自己引以為傲的強大魔力,今時不同往日,阿契努斯已一無所有,況且殤不患又是他的救命恩人,因此莫說是軀體、哪怕是命,如果殤不患想要,他都能予以回報。 可看如今這個形式,殤不患似乎並不打算主動戳破現狀,那便只能由他來做這個突破者,由他來賭一把。 作為一名君主、一名掠奪者,阿契努斯其實不太喜歡「賭」這個詞,因為曾經擁有的太多,他必須要有萬全的把握才能下決定,否則魔王御座與魔界領土都可能滿盤皆輸。 即便尚無法確認對方的心思,但阿契努斯仍然想試試看,他不賭自己的勝算,他賭殤不患的溫柔。 ─ 朦朧之中殤不患隱約感覺到床榻邊壓上一股重量,昏沉的意識傾刻從睡夢中被拉回,而隨後這股重量竟直接壓上了他的肚腹── 殤不患猛然驚醒,一入眼是眼前那近在咫尺、比月光銀輝還要皎潔的白。 「阿、阿契努斯?!」 他幾乎動彈不得,全因壓在身上的重量──阿契努斯正坐在他的腰腹間。 一醒來就看見阿契努斯雙腿分岔跪坐在自己身上,甚至還能隱隱感覺到對方柔軟的臀部不小心磨蹭到敏感部位......饒是殤不患也心跳急遽加速、渾身血脈噴張。 但他只是慌亂的急叱道:「你這是在做什麼,快下去!」 長長的白髮散落著披在身後與胸前,阿契努斯以指做梳,抬手將耳邊鬢髮隨興的往後一梳,露出了不久前殤不患才親手幫他戴上的飾品。 「你送我這個,難道不是希望我這麼做嗎?」 殤不患聞言怔愣,他沒想到自己送禮物的好意竟被如此誤解,雖然他是有想和阿契努斯更親近、更進一步的念頭,但絕不是現在這樣! 他焦急的反駁:「不是這樣的,你誤會了!」 「哦?」 阿契努斯自上往下的俯視殤不患,這種視角不免給人一種來自權利上位者的睥睨感,趁殤不患還未來得及反應,他上身驀地前傾,兩手撐在身下人的頭側。 他身子下壓,細長白髮也隨之絲絲落下在殤不患身上,將他壟罩在名為阿契努斯的禁錮裡。 「你不想要我嗎?」 嫩紅的唇瓣一開一闔,低沉魅惑的嗓音扣人心弦,吐露出的語句也相當驚人,但比之更引殤不患注目的,是這個半身下壓的姿勢讓阿契努斯單薄的裡衣領口大開,只要視線一往下就能看到令人遐想連篇的神祕領地。 想!他當然想要! 但不應該是這樣的,殤不患所希冀的是兩情相悅、是雙方坦誠相待,而不是讓阿契努斯誤解自己,就這麼不明不白的「以身相許」。 他如此作賤自己,反倒叫殤不患心頭鈍痛。 殤不患冷靜下來,輕輕推開他使兩人分出一小段空隙,隨後扶著阿契努斯一同坐起身,他定定地看著那蔚藍的瞳,眉目低垂卻肅穆正容。 卻正是如此不苟言笑的殤不患渾身散發一股令人退卻的冷意,讓阿契努斯頓時萌生危機感。 「我......」 如同被當頭狠潑一桶冷水,所有熱意在方才的對話中早已退的乾淨徹底,殤不患深深嘆了一口氣後平靜地開口:「阿契努斯。」 對方低低喚了一聲,卻是慢條斯理的替他將衣領攏好,把凌亂的髮絲梳順,「你不該這麼做。」 殤不患長舒出氣,柔聲道:「我還是希望你能好好想清楚。」 他自是歡欣於阿契努斯的主動,但他無法確定阿契努斯是否想清自己所抱持的情感,究竟是感謝?還是依賴?抑或真的是喜愛? 或許對魔族而言「伴侶」的定義是薄弱的,可對身為人類、而且從小被教育要找個真正相愛之人共度餘生的殤不患來說,這是最至關重要的一件事。 然而阿契努斯聞言卻收回了手,不敢再去觸碰眼前人。 他生氣了? 想清楚?要想清楚什麼? 難道殤不患根本不喜歡自己? 難道說那照顧他對他好、送東西給他的種種作為,都只是同情憐憫嗎? 阿契努斯意識到這一點,忽地感到胸悶疼痛,乃至呼吸困難。 他說可以將全身心都交予他,可他從沒想過殤不患是否真正想要。 他說要賭一把,賭殤不患喜歡他,可其實他從未設想過輸局。 阿契努斯垂下頭,靜默半晌後也未說些什麼,他也不知道現在是否還要妄圖解釋些什麼,因此只是輕輕說了聲抱歉便下了殤不患的榻,回到自己床上去。 殤不患察覺阿契努斯的反應好像不太對勁,本想拉住他,可阿契努斯跑得太快,指尖從他掌心中溜走,細想後又覺得應該讓阿契努斯自己好好靜靜,挽留的手便舉起又放下。 他看著白髮的人縮回被褥裡,如同銀月藏入雲絮之中,悄悄掩去所有聲息。 此刻世界黯淡無光,而萬籟俱寂。 |
Direct link: https://paste.plurk.com/show/AjNbeYXd4oh2kYgOWDf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