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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那些邪惡都懼怕天使，那天使是否可以成為約束它們的枷鎖？只要它們輕舉妄動就施加痛苦，讓它們認清誰才是該存在於世間的東西。」

看著手裡那張信紙，她勾了勾嘴角。且先不論紙條上頭潦草的字跡和本不應該出現在上頭的墨痕，那上面寫的內容確實足夠吸引人——尤其是在現在這個節骨眼上頭。

「這也是那間醫院流出來的東西？」
「呃，準確來說，是從那間醫院逃出來的驅魔人手裡死死抓著的東西。雖然那些出來的人多半都……」

失去理智？失去正常生活的能力？她等待著眼前這位造訪庇護所的年輕人說些什麼，但對方也只是緊張的用大拇指搓揉食指，空著的左手還不會偶爾摩瑟下他那件看上去已經磨損許多的西裝褲布料。對此，她輕笑了聲，就在她要開口前，坐在她身後辦公桌的伊庭零也先開了口。

「那聽上去很像是我這邊接到的文件內容。據說那是一位老驅魔人……還是守密者留下的。裡面就有提到『戴環者或許可以馴養不可名狀』之類的議題。不過他提出的具體作法也只有什麼用戴環者的血畫個圓圈，把認知被污染的人放在圈圈裡三天之類的內容而已。」

對此她挑了挑眉，這些她倒沒聽他說過。雖然他們也是約好下班就別談工作，但依據現在的情況來看，他們的日常短時間內脫離不了這類話題。

被降下黑色帷幕的醫院——雖然也並不是沒有聽聞過黑色帷幕究竟是多可怕，但實際發生在身邊就又是另一回事。失能的驅魔人和守密人數量越來越多，那間醫院也越來越像是人間煉獄。萬幸的是那間醫院的地理位置離城市有些距離，否則她都開始好奇城市本身也被黑色帷幕影響會變得怎樣了。

他們待在庇護所的時間也差不多快要結束了，回到家鄉後，就可以將這裡發生的任何災難拋諸腦後……這是她的想法。不過她相信自己的丈夫不是這樣想。

「所、所以，那張信紙上面寫的事情是辦的到的？」
「很遺憾，應該不是。而且……真的辦的到的話也不可能真的叫一堆戴環者到那間醫院附近灑血吧。」

她聽見零也在回應那位年輕驅魔人時語氣中的無奈和失望。若是有辦法輕易解決黑色帷幕，讓那些受苦的人，尤其是受難的小孩回歸正常生活，誰不想要那樣做呢？只可惜一切都只是空談。

那些空虛與無奈確實令人感到心痛，她還沒有冷血無情到連那樣的情緒都感受不到。然而……

「現在對你講這些或許有些殘忍，但，你做為驅魔人，現在要先顧好自己，好好休息。庇護所存在的目的就是讓遵循孤立協議的人們能夠有個歇腳處。所以……請盡量放鬆，如果你有想說的，我們都會聽。」

然而，一直將話題周旋在已經無法挽回的事情上頭，也沒有什麼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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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說，文件也是昨天才讀到那裡的。」

在送走那位年輕驅魔人後，伊庭零也率先開口。他那雙霧白的黃眼盯著她瞧，像是想把她整個人看出個洞似的。

「嗯？」
「文件裡面寫的內容跟剛才妳唸的雷同之外，還有一些東西讓我很在意。原本我是想早上可以來討論這些，不過以先後順序來說剛才那個倒楣的傢伙更需要和人聊聊。」

他倆之間安靜了好一陣子，是一直到她坐到沙發上頭，輕嘆了口氣後一切才又開始流動。他看不見，但她的嘴角微翹，看上去頗為開心。

「你這樣很像是平常我會對你隱瞞我事情生悶氣。」
「我只是覺得這些事情沒機會先和妳討論有點……可惜吧。畢竟妳會比較瞭解這塊。」

可惜。他想這應該是最符合自己想法的詞了。如果事先和瑟琳討論過，或許他就能知道更多，而知道更多之後可能就可以幫到那些驅魔人……

「如果真的有那種可以『馴養』邪物的戴環者，我想那種戴環者也會是被忌憚的存在。畢竟那種人可以命令自己馴養的不可名狀去一些地方刻意的製造認知汙染，甚至是降下帷幕。」

她提出的是更為務實，又或者該說實用的手法。又或許是因為她也曾是被聖骸倡議「飼養」的戴環者，因此才能夠以這樣的視角出發，進行這樣的假設。只是在她說完後，她也看見自己的丈夫認同的點了點頭，隨後又有些懊惱的嘆氣。只見他先是用手摸了摸桌面，找到單耳耳機戴上後才又拿起螢幕漆黑的手機，伸手點了幾下螢幕後將其橫握，隨後又用著指尖在上頭快速的點了幾下。

「……妳說的讓我開始想到某種陰謀論了，兒童醫院藏有一些秘辛，而真的馴養了不可名狀的戴環者因此想讓整間醫院陪葬之類的——唉，現在也只有部分網路新聞報導醫院的狀況。我猜那間醫院應該已經玩完了。」

微微低頭，手指在漆黑的手機面板上滑動。耳機傳來的是手機系統複讀網頁新聞標題的聲響，最後他撇了撇嘴，把手機丟到了桌上。

「不管怎麼說，我們留在美國的時間也沒有很長了。我們能做的也只有在那之前把文件的解密工作做完。」

她當然是讀懂了他對於無法幫上任何忙的這點帶有的無奈，甚至是自責。她經常想，或許就是因為他擁有這樣善良又無法棄他人於不顧的思維，所以她才會被他吸引。

只是，在和他的這些談話之間，她也想到了些事情。例如前幾天在海邊岩洞看見的驅魔人，那裡距離兒童醫院並不遠，或許他是從中逃出來的一員？但無論如何，他死了，從醫院流出的汙染也止於那個洞窟之內。

從沙發上起身，隨後走到丈夫身旁，捧起他的臉。她沒有發現自己臉上的表情變得柔和，是一直到對方那雙如鏡一般的眼反射出她的表情後她才發現這點。

那雙和鏡子一樣能映的出光環，看得出汙穢的眼她百看不厭。只是，或許也正是因為如鏡一般，某些事物似乎總是喜歡緊抓著他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