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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
BGM: Photograph (Madilyn Bailey & Peter Hollens cover)

  準時在早上九點整將玻璃門上的告示牌翻開,男子順手拿起靠在門邊的掃帚開始整理照相館內的環境,動作俐落得彷彿早已習慣這樣的生活模式。
  英整齊的照相館與他不苟言笑的性格,總是被鎮上的人們譏笑是十九世紀的老骨董,然而他仍舊不以為意地繼續著自己一貫的生活。晚上在酒吧駐唱,白天則做著這份稱得上是一攤死水的工作,就只是為了讓自己與妹妹在這個排擠外人的小鎮上有一處立足之地。
  ──畢竟他們到頭來還是不屬於這裡。
  身為過去曾跟著劇團流浪的異鄉人,能在這裡定居也都是多虧鎮長的千金為他們倆發聲。

  想到這裡,英的視線定格在牆上的黑白照片。相框是男子親自選擇並釘掛的,貼合壁紙上的直線凸顯出他的完美主義。
  不過相片中那位掛著淺笑的女孩,卻相對讓整間照相館的氣氛柔和了許多。即使照片上的輪廓有些模糊,還是不難看出她的流露於眼神的親切和睦。

  今天大概也會來吧。



  叮──午後三點令人昏昏欲睡的氛圍被門鈴的清脆劃破。
  「午安,宓內拉小姐。」英從櫃檯後站起身子,手上的菸早已熄滅多時,似乎就是在等著少女光臨。
  「午安,我又來找你了。」鳴笑道,隨之不好意思地補上一句:「這次的對象也完全不行呢。」
  我想也是。英暗自想著,一面為對方架設拍攝的布景。

  這位名為鳴.宓內拉的年輕女孩正是鎮長的掌上明珠,是他們兄妹倆的救命恩人,對英來說更是神聖而不可褻瀆的存在。他會以名字稱呼所有人,唯獨那位「宓內拉小姐」是只得觸及姓氏不能沾染名諱的高貴。
  世界上哪有人能與宓內拉小姐的尊貴相比?英總是這樣解讀鳴的相親失敗。

  事情還是要從上個月說起,鳴來到了適婚的年齡,因此來照相館拍攝相親要使用的照片。可惜對象無不是看上宓內拉家族的財產與權勢,就是單純覬覦鳴的美麗。
  根據家族傳統,宓內拉家族的女孩每次相親都必須提供一張全新的照片象徵慎重與禮節,而鳴與英就在這一來一往中,結識為一種關係特別的朋友。

  「看來我再不嫁出去,英的照片牆就要被我占領了呢。」鳴小啜杯中剛泡好的熱紅茶一面說著。男子隨著她的話語一併將目光轉移至掛滿照片的牆面,餘光還是不自覺地關注起女孩略顯悲傷的神情。
  絲絹般的金髮襯著雪白的肌膚,淺藍色的眼瞳裡像有一章章書寫柔情的詩篇,每個段落都令人為之動容。英特別享受鳴親自來照相館拍照的短暫片刻,因為比起斑駁的相片,他更喜歡看見她在眼前鮮靈活潑的模樣。
  「我倒是不會介意。」男子淡淡地說道,欠身表示失陪後便走向後面的暗房沖洗今天剛拍攝好的照片。
  只見鳴眨了眨雙眼,悄悄地跟上對方的身影。

  在全黑的空間內,她將身子湊到英身邊窺視他手上的動作,男子雖然發現了她的舉止,卻也沒有阻攔的意思。墨色的底片在熟練的動作下逐漸浮現出圖像,最後被夾在繩子上晾乾。
  她還記的英說過其實不排斥這份一成不變的工作,因為他非常喜歡被捕捉到的畫面,透過自己的手變成永恆的紀念。
  簡直就像台詞一樣呢。鳴不自覺地將頭靠在對方的肩上,在意識到兩人的身分後又迅速分開。

  「如果我再過幾次還是找不到適合的對象……」女孩走到桌子的另一頭,坐上高腳椅並以雙手捧起圓潤的臉蛋。我們要不要試試看?她分開了唇瓣,話語淹上咽喉還是因為後怕欲言又止。
  他們之間存在太多差異性與不定性。更何況在聊天的過程中得知不論是現在經營的酒吧、過去的劇團還是胞妹茜,在英的內心裡或許都比自己來得重要且無可取代。
  自己所能做的恐怕只剩好好將心意埋在心底,等時間的洪流沖淡這份眷戀。
  「嗯?」
  「啊啊,沒事沒事。胡言亂語罷了。」鳴連忙搖搖手試圖驅趕對方的懷疑。
  在靜默的暗房內,兩人沒有後續的對話,直至英表示過兩天後可以來取這次的照片。

  「那……下次見囉。」鳴在對方為自己拉開門時說道,語尾還殘留著連自己都沒察覺的不捨。
  男子點點頭,即使沒有勾起笑容還是不難從中聽出一絲期待:「下次見。」
  目送鳴的背影上了馬車,英才緩緩從西裝外套的內口袋取出一張印有女孩燦爛笑容的照片。

  期待能一直這樣見面或許還是有點狡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