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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幽會05



［9158：你知道韓國職業電競選手劉衆赫嗎？］
［1863：……知道。］

收到這個對話訊息的時候，劉眾赫一開始以為是自己那個只會打遊戲的弟弟終於找到人，還和金獨子有了接觸，不小心露出什麼馬腳讓那孩子有所懷疑才特地來試探。
但在和金獨子用白日幽會說故事到對方入睡後不久，雙胞胎打來的電話解開了他的疑惑。

「所以說……在我聯絡你之後，你根本沒有去找人，是因為意外才發現的那孩子？」

電話的那一頭陷入了沉默，也引起了劉眾赫更兇猛的怒火。

「發現人之後，你也不是立刻把人從醫院接走幫他處理好一切，而是直接就這樣逃走再如同敗家犬一樣打越洋電話來找我求救？」

無聲的沉默就是最佳的肯定，劉眾赫大大嘆了一口氣。
雖然早就知道不能對雙胞胎弟弟抱有太多的期望，但目前的處理方式也太糟糕了吧？

「你真沒用。」

一邊數落著弟弟，一邊將劉衆赫查到的關於金獨子的資料輸入電腦裡，很快就跑出了一連串的人名和信息名單，以及之前曾被拿來當作創立自殺救助基金會藉口的某個學生自殺新聞。
……那孩子從頭到尾都在韓國首爾，距離劉衆赫那麼近，就好像上天刻意要讓他們有所交集。但就算是這樣，某個白癡還是可以眼睜睜地把機會放走，到底在搞什麼？

「所以……你現在打這個電話來，是希望我幫你，不，幫那孩子做些什麼？」

等這邊的工作告一段落，乾脆去韓國度個假順便看金獨子吧。大概能猜到頭腦簡單的弟弟會說出什麼樣的內容，劉眾赫出神地想著。






穿上西裝打了領帶，一向穿著以舒適輕便好活動為主的劉衆赫相當不習慣，但為了挽回之前的失誤，這一身服裝是絕對必要的。
他的雙胞胎哥哥在國外是知名的發明家兼企業家，不只是『白日幽會』app，另外也研發出許多特殊的材料，可以說只要跟電子產業有關的行業都離不開他的發明。同時他創辦的JH集團更是以此為資本，短短幾年間發展成了數一數二的大企業，只是他懶得管理公司所以都交給專業的人打理，外界並不知道他與JH集團的關係。

而現在，劉衆赫要假裝是這位JH集團的非執行董事，進入金獨子所在的學校探查狀況。
──沒辦法，誰叫他動作太慢，好不容易辦好一切必要的手續後，金獨子已經被親戚接回家，甚至又重新回到學校上課了呢？

如果那些害金獨子跳樓的傢伙就此收手，劉衆赫可能還會斟酌一下，頂多讓他們體會看看同樣的痛苦，但要是他們並不懂得什麼叫做適可而止的話──

「劉眾赫先生對吧，歡迎您大駕光臨！」

大概是知道自己學校的實際狀況，劉衆赫都事先聯絡通知過了，學校的校長卻沒有親自出面，而是推了個教務主任出來接待他。
劉衆赫知道這傢伙是誰。那個在學生跳樓自殺的新聞裡，揚言學校裡絕對沒有發生霸凌之類的事，還說如果有人會被其他學生針對欺負，那一定是被欺負的人自己有問題云云的混帳。

「我正好在韓國休假，想到之前贊助過貴校幾個實驗方案，裡面有個我一直很在意後續，不知道成果出來了沒？所以特地來看看。」

經常跟某人通電話，學習那傢伙說話語氣是十分簡單的事。對劉衆赫而言最難的，大概就是要學他時常臉上帶著微笑這一點。
還好韓國人對他的雙胞胎哥哥並不熟，就算不勉強自己笑他們也不會感到懷疑。

「那個、非常抱歉，因為實驗正在緊要關頭的地方，可能不方便您進去參觀……」
「這樣啊。那沒關係，我就看看目前為止的數據也好。」
「呃、這個……」
「連看個數據都不行？」

教務主任臉色發白不停冒冷汗，不用想也知道這傢伙是吐不出實驗數據來的，可能連當初申請贊助名義的那間實驗室到底存不存在都不一定呢。
本來劉眾赫也不在意那些錢，只要贊助額能有一部分確實幫助到真正急需贊助的人就夠了。

但能用來牽制這些貪婪的垃圾，換取對金獨子而言更好的生活空間，那就有必要計較了。

「話說回來，小時候我跳級跳得太快，學校生活感覺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不知道我能不能在校內走走回憶一下呢？」

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劉衆赫相信對方會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給你們最後通牒，在我散步期間把資料想辦法生出來，不然就別怪我停止贊助了。

「請、請便……」

教務主任擦了擦臉上的汗，連忙拿著手機開始聯絡其他人想想辦法。
至於劉衆赫自己，逛校園？怎麼可能。他當然是直接往樓上教室走，記得當初新聞裡說，金獨子是從三樓的教室──

「你不是很厲害，居然敢跳下去自殺？」

甚至都不需要特別去尋找，聲音便主動鑽進了劉衆赫的耳裡，他立刻朝著那個方向走去。

「啊、劉眾赫先生，那裡是……！」

很清楚那邊每天都發生著什麼樣的戲碼，教務主任連忙放下手機試圖追上去阻止。
但劉衆赫本來就是為此而來的，當然不會就這樣停下。

「你們在做什麼？」

用力推開僅僅半掩的教室門，四個發育良好的國中男生圍著一個看起來只像個小學生的男孩拳打腳踢的畫面便映入劉衆赫的眼裡。
即使早就有預料自己會看到什麼樣的場面，他的心臟還是刺痛了一下。

「校園霸凌？」
「劉、劉眾赫先生……」

在男孩抬頭望向他的瞬間，周圍的教務主任、其他學生什麼的都已不在劉衆赫的眼裡。
──那是什麼樣的一雙眼睛呢？在完全深黑的混沌中，只不過是自己的身影落入其中，便亮起了一點一點的星光，變得像夜空一樣引人入神。

但在今天以前，都是因為他的緣故，這片星空一直被骯髒的黑汙掩蓋。

劉衆赫拿起了手機，將施虐者四人的照片拍下，上傳到胞兄給他的資料庫裡，很快就找到了對應的學生資料，和他們的家長訊息。
從今天開始，他們所有人將會被JH集團及相關產業全面封殺，如果家長們追問理由，只會知道是自家孩子惹到了不該惹的人。喔，居然還有一個人是資優獎學金的得獎者，這個獎金還是JH集團提供的，自然也一起取消。

「主任，我們機構一直以來贊助了貴校許多資源，更給予資優傑出學生提供了非常豐厚的獎學金，但獎學金的獲獎者居然是這樣欺負同學的人，您不覺得這是一種欺騙嗎？」
「這、可是宋民宇同學的成績的確符合……」
「事到如今難道您想裝做不知道資格審查裡有個『品德』的部份嗎？」
「呃、那是……」
「既然資優學生都這樣了，我是否也該對資助過的貴校實驗室與成果進行檢查？我懷疑裡面可能也有摻假的部分。」
「這、這怎麼會呢，劉眾赫先生……」
「會還是不會，由我親自看過再說。」

果然提到獎學金事關切身利益，那些學生便急忙收手讓到一邊裝做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哪知道早在剛才那一刻他們就已被列為永遠的黑名單。
劉衆赫動了動唇角想要嘲笑他們，但他發現自己笑不出來。

「你站得起來嗎？」

因為那些傢伙讓開以後，更顯得趴臥在地面身上滿是灰塵和腳印的金獨子有多麼幼小、無助，劉衆赫走上前，伸手拉起了那個本來該被他好好呵護不受到任何傷害的孩子。

「……1863？」
「……」

作為帳號原本的主人，劉衆赫很清楚這四個數字的意義。
──說的也是，比起毫無關係的『劉衆赫』，當然是每天說故事哄他、陪伴他，讓他重新有了活下去的動力的，還是現在唯一有能力帶他離開地獄的『劉眾赫』更被金獨子需要。

試著想像雙胞胎哥哥那樣露出笑容安撫金獨子，但劉衆赫又失敗了，無可奈何之下只好摸了摸他的頭，轉身走出了教室。
接下來他還要好好和教務主任扯皮，看看該怎麼幫金獨子爭取他應有的補償才行。






「……然後你就只跟那孩子說了那麼一句話？就這麼走了？」

劉眾赫無言到了極致。笨蛋弟弟明明就很在意金獨子，為什麼卻是這樣的作風？

「沒用的傢伙。」
「對，我真的很沒用。」

透過電話裡的聲音，劉眾赫都能想像一向不可一世的弟弟頹喪低落的模樣──不不不，那傢伙跟自己可是有著同樣的臉，還是不要隨便想像的好。

「霸凌的傢伙得到應得的懲罰，你又幫他換了個教室，新教室不會再有人欺負他了不是嗎？」

沒辦法，劉眾赫還是勉強安慰一下自家胞弟。

「而且你還讓家暴防治中心和警方一起出動，幫他擺脫無良親戚的暴力和傷害。現在那孩子應該在家扶中心幫忙下有了新的家，重新獲得自由的生活了吧？」

只是所謂的家扶中心根本是劉衆赫動用手上的慈善基金會，拿來幫助金獨子的名義罷了。雖然很可惜沒能直接把小可愛帶回家照顧，但能讓那孩子重獲自由也是不錯的事。

「那你還在沮喪什麼？」
「……」
「你該不會是在想，如果能更早一點拯救那孩子就好了？」
「……」
「看來我猜中了。」

劉眾赫將手機拿遠，除了正在通話中的越洋電話以外，白日幽會app上也正顯示著「1863」和「9158」的對談。

「我們只是人類，不是神，無法改變過去。」

就連成為『外神』的『劉眾赫』都花了兩萬年才見到自己的星座，更何況是他們兄弟。

「重要的是現在和以後──」

金獨子真正需要的是什麼？他們到底為什麼會做那樣的夢？
從今以後，他們又該對那個孩子抱持著什麼樣的感情？是同情？是責任？是喜歡？還是愛？

「我希望你能想清楚。而我也會在到韓國之前弄明白。」

到時候──如果雙方的角色定位有所衝突，那就各憑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