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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者自白書Ⅰ

  01
  假若哪日我墜入汪洋。

  02
  我從未見過色彩。

  天際的藍、森林的綠、花朵盛放的玫紅、鵝黃、雪白……我一次都沒看過。我的世界是灰,深沉的,淺淡的,不一樣的灰。
  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醫生診斷等於宣判死刑,我是稀少的一輩子都無法知曉顏色為何物的人──我沒有靈魂伴侶。
  這倒也無所謂,我的生活仍在繼續,時間也仍在前進。
  無所謂的。

  03
  直到那一天,我踏進家門的瞬間失足墜落。
  我不是愛麗絲,沒有白兔、懷錶和變大變小的魔藥,那是個無底洞。我閉上眼,任憑黑暗將我浸潤包裹。
  害怕嗎。

  待我再次睜開眼,推開沉重的門板──不,那是棺材蓋。我死了嗎?那為何又活了?
  之後的事情很簡單,千篇一律宛如小說的情節。我掉進異界,身體變回十六歲,被迫養一隻聒噪的狸貓和重回學生生活──魔法學校的學生生活。
  人生果然不可理喻。

  直到我遇見那個人,不,說是人不太準確,直到我遇見那個人魚,我的世界終於有了顏色。


盲者自白書Ⅱ

  01
  「監督生,你需要幫忙嗎?」
  我們是這樣相遇的。

  02
  儘管身體裡裝了一個成年人的靈魂,對他而言我仍是十六歲的後輩。一個有趣的個體,暫且稱之為引起興趣的人。
  我看到他的剎那,這麼說來相當離奇,但就在那一秒我的世界迅速染上繽紛的顏色。
  紫黑色的式典服、暗色的廳堂、還有他湖綠的頭髮與黑色挑染──那是挑染嗎,我不太確定。他異色的瞳孔宛如童話故事裡蠱惑人心的女巫,正盯著他選上的獵物。

  我的校園生活並不平靜。
  時不時發生的事件總會有我被迫參與的影子,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才怪。
  尤其當必須與他對壘時,那種感覺越發強烈。
  他勾著玩味的笑臉總是令我著迷,明明是個比自己小的少年卻如此引我注目。
  我喜歡看他的眼睛,尤其在我知道他的獨特魔法如何運作之後,被那樣的雙眼所盯上或許不是件壞事。

  我曾經的世界裡,人魚是邪惡的生物。他們狡猾、誘惑、侵略,令自己所愛的永遠墜入深海。
  我想那是真的。


盲者自白書Ⅲ

  01
  我們經歷一個混亂的寒假。
  從必需對立到並肩而行,我攀緊回復原型的他的肩頭,在水中快速游動。若是哪日去到海洋,也會是這般模樣嗎?
  我見神明鍾愛之子哭泣,與黑蛇咆哮,世界從來不公平,他們是最好的例子。
  是的,世界從來不公平。
  我與他也是這樣的關係罷。

  02
  春天即將過去,我仍沒有找到回去的方法。我倒也不心急,並且這一切也不排除學院長並不認真的緣故──那傢伙只會想著放假時要去熱帶島嶼度假。
  日子一天一天過,除了大魔法士狸貓總愛亂撿東西吃讓我有點困擾以外一切如常。
  但到了那天下午的魔法史課我才知道話說得太早。

  「監督生,你這個週末有空嗎?」
  我看著站在教室門口的人魚,點了頭,得到一張寫了時間地點的紙條。
  他定是用了魔法吧。屬於人魚的魔法。

  03
  我在週末與他同行。
  我們坐上由Idia前輩監修的魔導車,自然是他駕駛,而我坐在後頭。我們一路來到賢者之島的南邊,離學校已經有好大一段距離。
  我們來到一處樹林。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盛開的雪白的花,一簇簇小巧的白花點綴在樹梢,讓森林像是剛下了雪──我沒見過顏色正確的雪,但在書上閱讀到他們也是白色的。

  「這是流蘇花。」
  「它們像雪。」
  「監督生看過雪嗎?」
  「嗚……看過,但沒看過真正的顏色。」
  「流蘇花的別名是四月雪,或許雪就是這種顏色吧。」

  我回頭看他,你也沒見過雪嗎?
  監督生,我住在深海,那裡是沒有雪的。
  我才想起,是了,海底是沒有雪的。

  帶我去海裡看看吧。我說,上次沒有好好地看,我也想仔細地去看大海。
  不是沒有看過,只是在這一切之前從未見過它覆上的深淺不一的藍。我也不知道為何會在這時提出要求,但我想知道,人魚是否真的會像傳說般將我拉入大海,再不歸來。

  這可是你說的喔,監督生。
  我點頭,與他在春夏的雪下簽下契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