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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plete》

三井在廚房裡忙進忙出，隨著鍋裡的熱度上升，淡淡的味噌香氣散開來，既溫暖又熟悉的氣味，流川再度鑽進廚房，但學長仍然毫不領情，要他乖乖坐著等開動就好。
起先三井只是隨口說道：「要是有日本超市就好了。」流川想了想就答道：「附近有新開一間。」
「真的？」所謂的附近也要將近一小時的車程，不過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後，三井意氣風發的宣佈：「既然這樣，晚餐來煮味噌雞肉鍋。」
「好。」流川的語氣無甚起伏，但三井看到他的眼睛亮了起來，「想吃雞肉丸子？」
「想吃。」流川曾嘗過三井的手藝，他對食物不甚上心，但如果兩人有機會碰面，三井至少會做一頓飯給他吃，本人自認手藝平平無奇，食材本身才是重點，調味料只要別下重手或鹹甜不分都不會出大事，但流川總是很開心，三井當然也樂於餵飽男友。
吃完午餐後，兩人一同前往日本超市採購，三井挑選很久，最終在大肆採買跟食材不能放太久的掙扎間取得平衡，雞肉鍋本身的製作很簡單，雞肉丸子需要前置作業，但也不是太複雜，回到流川的住處後，三井很快就把食材整理好，窩在沙發裡翻籃球雜誌跟看比賽錄影帶，流川一如往常的把學長當抱枕，漆黑髮絲掃過臉頰，引來小小的抗議，但又很快消弭於驚嘆聲當中，錄影帶正好播到流川投出三分球的樣子，三井不無自豪，我們流川選手真棒啊，然後笑著把男友的頭髮揉亂，還把他的手拿起來拍，流川看向電視裡的自己，任由三井擺弄，「學長比較好看。」
三井這才想到他也有把自己打球的錄影帶寄給流川，「就算是跟NBA比？」
「就算是跟NBA比。」流川回得篤定，三井反手輕捏他的鼻子，「來美國後變得會說話了。」
「這是事實。」他不覺得自己在說場面話。
聽出學弟口吻中的不服氣，三井問道：「明天來打球？」
「好。」講到打球就開心了，他從不會錯過流川的情緒變化，三井側頭親他一下，「先暫停吧，要來做丸子了。」
「我也來幫忙。」
三井不假思索的開口，「不行。」
被拒絕了，但流川知道對方的不信任從何而來，「我會自己煮飯。」
「可是你上次才用碰過蒜頭的手摸眼睛。」三井對此記憶猶新。
「那是意外。」
「誰不知道是意外，我就想全程親手煮給你吃，不行嗎？」
「可以。」最後流川還是敗下陣來，只得乖乖讓三井進廚房做前置作業，「我可以先看學長比賽的錄影帶嗎？」
「當然沒問題。」

流川很難說清楚自己是何時愛上三井壽的，好像自然而然的就再也移不開目光了，雖然他們的第一次見面用「糟糕」來形容還過於輕描淡寫，流川的嘴角微微彎起，電視裡的三井正在協防，他的對手選擇把球傳出去，不過這次的攻勢沒有成功，如果是我的話接下來會怎麼做？雙方你來我往，流川一邊推敲一邊觀賽，還不忘注意三井的一舉一動，上一球交給中鋒是比較好的選擇，但現在學長有空檔，射籃的弧線映在流川的眼底，然後是三井高舉手臂的樣子。
他們在不同的國度裡追尋同一個理想，起先還鬧過分手，感情對流川來說過於抽象，但被提分手的當下他真的很害怕，若不是被阻止，早就不顧一切買機票飛回日本，後來終於在美國的機場碰面時，他跟學長都哭得亂七八糟，流川認為自己永遠不會忘記那種感覺，雖然都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思及至此他有點又坐不太住，把錄影帶暫停後再度鑽進廚房。
「怎麼了？」
「沒有。」他把下巴靠在學長的肩膀上，「好香的味道。」
在撒嬌呢，正在捏雞肉丸子的三井騰不出手，「我加了一點芝麻香油。」
大碗裡放著雞絞肉、蛋黃、洋蔥的混合物，摻進鹽、調味料還有方才三井提到的芝麻香油，取適當的份量，捏成丸子前要先摔一下，肉才會有黏性，成型後再送進冰箱，接下來就可以準備進入正題，首先是高湯，再來是高麗菜，美國的高麗菜太過硬脆，但日本的就沒問題了，蔬菜的鮮甜會融進湯裡，接著再加入雞腿肉、菇類、番茄、鴨兒芹等等，三井伸手捏捏學弟的下巴，「起來。」
流川依言照做，還是有些不死心，「我要端鍋子。」
這次三井沒有阻止他，「好。」
熱騰騰的鍋子被移到另一個電磁爐上，兩人逐一將其餘的備料跟雞肉丸子端上餐桌，廚房裡還另外預備了飯跟蛋，最後可以煮雜炊粥，完美的收尾。
「我開動了！」兩道聲音整齊劃一，三井向來習慣先喝湯，流川則是會先吃上兩三碗再喝湯。一個是不沾醬派的，另一個則是樂於嘗試各種搭配，三井隔著白煙看向專心吃飯的男友，或許是視線太過明顯，流川停止咀嚼的動作，眼神透出幾分疑惑。
「好吃嗎？」
流川點點頭。
「有比上次好吃嗎？」
這問題是強人所難，流川吃到雞肉鍋已經是去年返日的事情了，不過他還是點點頭，「有。」
三井裝作若無其事的說道：「等你回日本，我再去你家拜訪一次。」
「好。」
到時候一定要先跟流川套好，免得他又做出驚人之舉，想到上次流川到自家拜訪的事，三井實在很難說是驚喜還是驚嚇比較多。

去年的夏天，流川在電話裡透露預定的返日計畫，還提出想要到學長家拜訪的意願，這才讓三井想起，父母雖然知道流川的存在但不知道兩人是情侶關係，因此沒有給出明確的答覆，只是含糊其詞「等確定時間再跟你講」，然後就草草結束通話。
別說確定時間了，三井看著天花板，心想著自己會不會被揍死都還是未知數。
從第一次見面算到現在大約九年，曾讓三井不安的距離如今也已成為習慣的一部份，父母的旁敲側擊都被他當耳邊風，至於介紹對象什麼的，總有辦法溜掉，但這樣的確不是辦法。
好吧，說做就做，三井下定決心，跟球隊申請了一個周末的假期，從東京返回神奈川，但三井的父母完全搞不清楚兒子回家有什麼事，可能只是心血來潮？
「我有個交往多年的男朋友。」真了不起啊，三井壽，你沒有咬到舌頭，這樣的慶幸只維持一下下，他飛快的在腦海裡規劃逃生路線，父親把報紙放下，抬起眼淡淡的看著兒子。
「多久了？」
這反應不在他的預期內，三井困惑的眨眼，最後算是順利出櫃了，但因為太過和平，直到他重回球隊還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至於父母早有猜到他有對象，只是沒有戳破，此時的三井自然是不知情。

今天的雞肉丸子也很成功，三井非常滿意，流川小心翼翼對食物吹氣，簡直像小動物一樣，三井拿過盤子，往鍋裡加入新的鴨兒芹跟香菇，接著又把煮熟的雞腿肉塊遞給流川，「這給你。」
還在適應丸子熱度的流川只能發出一串含糊的音節做為應答，三井把勺子放下，又往他的杯子裡倒了些涼茶。
「謝謝學長。」
「吃慢一點，我又不會跟你搶。」
流川很怕燙，若碰上拉麵或鍋物，進食的的速度總會比平常慢上一點，如果很緊張的話反而沒這問題，像是第一次在學長家裡吃到雞肉鍋的那時候。
流川跟家裡出櫃的方式是透過書信，那天不是特別的日子，也沒有發生什麼事，一切都是順其自然，至於跟父母和姊姊講很久的越洋電話，又是之後的事了。不管是出櫃也好，提出想去學長家拜訪也好，與其說是行動迅速，不如說是「覺得現在應該要這麼做」的直覺在驅使，跟學長約好會面的時間後，流川就打電話回家徵詢意見，母親特別叮囑他要把髮型打理好，不要把臉蓋住，於是三井在開門時，就見到身穿三件式黑色西裝，打著寶藍色領帶，還把瀏海梳起來的流川，帥氣到彷彿自帶聚光燈，三井直接被男友的美貌震到忘記關門，兩人在門口沉默對望數秒，才在三井母親的招呼聲當中回過神來。

「媽媽說我怎麼能騙到一個這麼帥的男朋友。」在送流川去車站時，三井轉述了母親的話。
「我沒有被騙。」流川想了想，「而且是我先追你的。」
這種隱約的炫耀感是怎麼回事？連這個都不能輸嗎？三井嘴角微抽，「你追人的方式真的很不行。」例如一言不合就親上來之類的。
「可是我有說 ，如果不喜歡的話可以拒絕。」流川精心打理的髮型已經被自家學長弄亂，他把領帶拉鬆，像這樣跟三井並肩在街上同行，恍然間有種回到高中時代的錯覺。
再跟流川爭論下去絕對占不到便宜，三井立刻轉移話題，「是說你剛才吃那麼快，沒問題嗎？」
「舌頭有點痛。」流川老實承認。
「原來你會緊張？『請把ひさしさん交給我』不是說的很順？」學弟拋出的爆炸性宣言讓三井羞恥到爆炸，甚至不敢去看父母的表情，但現在只有兩人相處，他又取回一點調侃流川的餘裕。
「我對著鏡子練習很久。」
三井看著流川一本正經的樣子，一方面有點想笑，另一方面又被滿溢的喜歡塞滿心房，清涼的夜風完全不起作用，流川的手指勾住他的，貌似不經意的一瞥，卻帶點害羞的情緒，原來不是只有我，三井原本整個晚上都緊張兮兮的，突然間就放鬆下來了。
這傢伙就算是不帥氣的樣子還是很好，他就有這麼喜歡。
「練了多久？」
「不記得。」
「所以是很多次？」
「……真的不記得了。」學長有時候就是這麼壞心眼，流川拉過他的手，在夜色之下牽得很緊。

三井從回憶中回神，盤子差不多被清空了，最後的重頭戲是雜炊粥，先把鍋裡的食材撈乾淨，接著加入白飯熬煮，跟打散的蛋一起拌勻，因為湯底本身是味噌口味，就不再另加調味。
吃飽喝足的三井向後靠在椅背上，替自己倒杯涼茶，流川才剛開始慢騰騰的享用熱粥。
三井有收集雜誌的習慣，來到美國當然更不可能手軟，雖然流川不明白為什麼要這樣做，難道他本人不比雜誌好看嗎？
就是因為本人比較好看，才要以量取勝啊，三井當下只是在學弟的腮幫子上輕捏一把，興許是遠距離的關係，他養成沒事發呆就盯著流川看的習慣，即使他現在穿著普通家居服，像小動物似的喝粥，頭髮還有點亂糟糟的，但流川說的沒錯，確實是比雜誌好看，而且還是旁人沒有機會窺見的樣子，三井不自覺的勾起唇角。
「有吃飽嗎？」鍋子一乾二淨，僅餘米湯的痕跡。
「有，謝謝招待。」他當然沒忘記這頓是自家學長準備的，「碗我來洗就好。」
「好。」
這次換三井掛在學弟身上，兩人現在的身高差比高中時還要多出一些，不過他還是可以把頭擱在流川的肩膀上，流川低垂著眼，先把洗碗精擠到盤子上，刷洗掉上面的污漬，最後再一起用水沖乾淨，平常用來打籃球的手此時正處理著再普通不過的家務，雖然三井到現在偶爾還是接收不到流川的電波，不過卻隱隱懂了「覺得該這麼做」的那種預感。
如果是比求婚速度的話，自己能不能贏過流川楓呢？這個念頭突然閃進三井壽的腦海裡，他立刻掉轉視線，轉而把臉埋進男友的肩頭。
「怎麼了？」
「沒事。」他把大大的笑容藏起來，心裡暗自盤算，總之得先去買個戒指才行。

The End

FREE TALK
因為突然很想看流咪吃鍋，所以就寫了這篇，裡面提到的鍋物是取材自博多水炊鍋，感謝沁 & 清月擔任料理顧問。裡面提到的鴨兒芹又稱山芹菜，日文的寫法正好是三つ葉，四捨五入也是跟咪有關了(沒有
感謝來帶走無料的大家，祝流咪百年好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