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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
  細綿、陰鬱、永無止境的,黏在外衣上揮之不去。
  他轉動手腕,俐落地舞了個劍花,將劍身上碎肉與髒血甩開。血肉飛出如水滴般濺至他腳邊屍首堆上,落葉歸根。
  他咧開嘴角回頭,「老婆……」
  迎面而來的拳頭從物理上打斷了他的話,他張著嘴側身閃過,拳風擦過臉頰時,他便明白這一拳的力道可是認真的。
  毓橙恢復站立,雙手拳頭緊握得泛著白,於螣下意識想開口討饒,可當毓橙抿著雙唇抬眼凝視他時,腦袋裡的話突然亂成一團卡在喉頭出不來。
  「你根本就不信任我。」毓橙自喉嚨深處說著。
  於螣張張嘴,慣常地笑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沒事,自己的老婆自己護啊。」
  毓橙一箭步朝他衝過來,拳頭再次急速逼近,他心裡有準備,這次閃得輕鬆了點,長劍反手背在身後——殺戮的利刃可不能用來對付老婆。
  毓橙連續出拳都被閃過,卻在他重心飄移時猝不及防地踢向腰際,於螣連忙矮身用胳膊擋下,承受衝擊的手臂隱隱腫痛。
  兩人拉開一段距離,儘管尚未離得太遠,灰暗雨幕卻模糊了彼此的臉龐。
  「於螣!」
  彷彿是起了共鳴,心底的弦嗡嗡作響。
  於是他默默放下長劍。
  毓橙發起下一次攻擊時,於螣架穩腳步看準攻勢,小臂格開衝擊接著反手回攻,毓橙不慌不忙,沉穩且準確地躲開了。
  大約是一直並著肩的緣故,於螣此時才驚覺,他親愛的老婆已經受孤獨砥礪,磨成一把不容小覷的利刃。
  他們輪流出招,另一人或格檔或閃避,像極了節奏激烈的雙人舞。
  與真正的戰鬥不同,你來我往間不含殺氣、沒有為了生存的迫不得已——拳、掌、腿,血肉碰撞純粹只為訴說信念。
  於螣大口喘著氣,看準了對方的空隙迅速出拳。交手幾回後他已經掌握了毓橙的實力,本以為這一擊就算能命中也不會造成太大傷害,沒想到指節直接送到對方門面上,當他收力時已經來不及了。
  「老、老婆……」
  於螣心神慌亂——這麼漂亮的臉自己怎麼能說打就打呢?要是破相了可怎麼辦?
  因為衝擊力毓橙的臉偏過一邊,但他用後腳抵住慣性,旋即回身以扭力助勢,更快、更迅速地出拳。
  這一下可真是猝不及防,於螣肩下受力,胸腔悶痛難受。毓橙另一手閃電出擊,下一刻於螣感受到喉頭被堅硬的刀鞘抵著,全身僵直。
  耳中所聞只有無盡的水滴聲,與彼此熱氣蒸騰的喘息。
  雨絲連綿,沾濕了從兜帽下翹出的碎髮,毓橙眼框泛著紅,露出的臉部濕潤一片,也不知道是打鬥時風濺上的,還是眼裡流出來的。
  看看你,雨都濺到臉上了,不疼嗎?
  於螣緩緩伸手握住壓在頸子上,帶鞘的小刀,也一同握住了持刀人的手。掌心裡的手有些涼,他扣緊手指,雙唇張開了、又闔上,反反覆覆。
  「對不起。」
  最後吐出的話語便只三個字。
  「我不要你道歉!」毓橙說話時帶著無法忽視的鼻音,明明語氣兇悍,聽在於螣耳裡卻讓他心軟如水。
  「我想要你答應我。」
  於螣扳開小刀,上前一步緊緊抱住毓橙,冷冽的世界裡只有對方身體是溫暖的,就在他的懷裡,捂熱他的心跳。他低下頭,在毓橙耳邊輕聲開口。
  「好的,老婆。」
  我答應,再也不會推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