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燙雪

他是破碎的浪漫，火紅的彗星。
鑲著神聖的姓與古雅的名，下三白，茶色帶金的短髮熠熠閃閃，他是虛無的光，名片上的一個紅字。

那些都是影山茂夫在長大以後才了解的事情。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仔細想想靈幻新隆也沒有什麼違背之處，他倒是盡責，每天叨叨念念的都是影山茂夫不知道的大道理，即使偶爾有所懷疑，多少都能琢磨出些道理。

慘綠少年總是敏感的出奇，心思細膩柔軟，也不是沒有肖想過那些見不得人的光景。那間狹窄的單人房有著大大的窗，西曬時雪白的牆上總是晃動著傾慕之人的身影。
——伸展略為突出的背脊，再收縮起來，為稍偏小麥色的肌膚覆蓋上雪白的襯衣。掛上粉色的領帶並束緊，那雙大手骨節分明，連指尖都散發著誘人的氣息。

影山茂夫不禁咽了一下口水，這些零散的片段甚至是他瞥見師匠因為炙熱的室溫稍微拉開領帶時，在腦中如漣漪擴散開的。那片西曬的牆上又出現一些倒影，這次是靈幻新隆跪趴在床鋪上的模樣，後方還有一個體型較小的人影——他大概是自己吧，影山茂夫覺得自己即將失控了，憑著幻想就能在辦公桌旁小小的櫃檯面紅耳赤，這副模樣真不想被在一旁打盹的師匠瞧見。

好在今天的氣溫還算寒冷，開了暖房的室內還能用溫度將臉上的紅暈糊弄過去，但身下的反應已經無可挽回了。影山茂夫心中比起慌張更多的是沮喪，他不清楚自己為何做此反應，也知道一切都不應該導向這樣的結果。色情片的幻想對象？那不一樣，師匠是他熟識之人，從十一歲就天天待在一塊的存在，這樣的感情突然在自己心中變質，任誰都適應不來。

影山茂夫只能轉身藉口如廁，臨走前回頭望了一眼靈幻新隆帶著倦意的面容。雙頰因為乾燥溫暖的暖房而發紅著，眼角被哈欠勾起的淚痕和紅暈都讓他更加無法自持。朝他揮了揮手，示意他快去快回。一切都不應該，他心知肚明。

坐在馬桶上的影山茂夫無法克制的自瀆，腦中的思緒有如鯨落，龐大的生命養分殞落在深不見底的海洋裏，一點一滴被名為靈幻新隆的深海發光體啃食殆盡。
他聽說每當一隻鯨死去並且殞落，就可能產生新的生命體。
此時的他感覺內心有一部分狠狠地死去了，並沈沈地落進海裡。同時那些思緒的骨骸，正掛住凹凸不平的底層海域，肋骨的尖端狠狠鑿住之處，有新的心臟在深海的幽光中匯集出生。

那是一團盤根錯節的混濁情感，跟眼前沾滿穢物的衛生紙團重疊在一起。

糟透了。

影山茂夫按下沖水鍵走出廁間，看見的是靈幻新隆已經趴在寬闊的辦公桌上沈沈睡去。而在他睡著之前，自己正隔著一層薄薄的廁所門進行著不可告人的儀式。
他能感知到自己的精神狀態不太穩定，十四歲的少年能處理多龐大的情感呢？比起男女之間薄如蟬翼的間隔，他對靈幻新隆複雜的感情豈是三言兩語就能輕鬆的在一起、再輕鬆的分開的關係。
就是這樣才麻煩透頂。
影山茂夫終究還是有血有肉的人，隨著成長也漸漸有了七情六慾，但他知道現在的自己再怎麼努力都沒辦法離靈幻新隆更近一些。

他輕輕把手放在靈幻新隆的髮上。

柔軟且蓬鬆，髮根也沒有一點漂染的痕跡，就像秋日的麥田，在滿地夕陽的碎光之下粼粼生輝。

好想在這片不屬於任何人的麥田恣意收成啊。
用小小的手拉扯麥粒飽滿的尖端，用力把沈重的犁鑿入地上，指尖掠過柔潤的泥地，在麥梗的根部緩緩壓入自己的指節，彷彿要連根拔起一般。

靈幻新隆醒來時天色已經黑了，他經歷了一些詭異的夢境，不過並不記得多少，只覺得身體燥熱得煩，下樓點了一支煙吞雲吐霧起來。

那些落入黑夜，發著紅光的煙灰就像小規模的彗星殞落，以無法承受之輕撞擊著地面和影山茂夫的心。
可能已經沒有回頭的路了吧。影山茂夫輕壓百葉窗的葉片，再緩緩鬆手，把那抹身影夾進淡綠色的縫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