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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vanxTill】Drowning 06

✦架空Paro
✦黑手黨教父繼子 x 搖滾樂團主唱
✦中長篇 / 使用官方Bili譯名 / 背景設定含幼童販賣等


啪噠。

鞋子踩過積水發出聲響，這座城市時不時便會降下唐突的大雨，灰暗的天就像入夜前的序曲般。潮濕的空氣緊黏在肌膚上，蒂爾自衣服的帽沿下悄悄看向身側的伊凡。

他迫於情勢應下了伊凡的話。

美智與秀雅正陷在危險裡，他卻像個無頭蒼蠅一樣連她們在哪裡都不知道。

當察覺到自己的無能為力時，羞恥般的憤怒與難受淹沒了蒂爾，直到被伊凡的簡訊拉回現實，他才在黑暗裡找到了方向。

即使那對蒂爾來說，也不是什麼好消息。

在伊凡側過頭時，蒂爾迴避地收回了自己的視線。腦袋裡的思緒亂七八糟的，一想到美智可能碰上的狀況，蒂爾便感到沉重的窒息感壓在喉嚨上，令他難以喘息。

這傢伙是什麼時候離開育幼院的？蒂爾轉移注意力般地回想著。

好像是某一天突然就消失了？連告別也沒有說一聲、什麼東西都沒有拿，就這麼跟著收養人走了。當時的蒂爾看著房間裡另一側空蕩蕩的床鋪，早就想離開的伊凡也不曾裝飾屬於自己的小小空間，狹窄的寢室裡就像從來都只有他自己一個人存在似的。

蒂爾最終砸壞了屬於伊凡的床，然後被關了一個月禁閉。

他搞不懂伊凡，也搞不懂自己為什麼會感到難受。在育幼院裡伊凡對他以外的孩子總是很親切，但蒂爾明白那不過是伊凡的偽裝——明明眼裡一點溫度都沒有。

這樣的伊凡真的會在意美智他們嗎？蒂爾為此感到懷疑。

在察覺到伊凡被收養的身分時，蒂爾有過不同的猜測，可從來沒有得到當事者的證實。同處在一個城市裡，伊凡卻從未介入過他們的生活。

就像育幼院裡的過去都只是他們的幻覺。

那為什麼現在卻出現了？鬼鬼祟祟地窺伺了自己那麼久，卻連一句話都沒留給自己的傢伙，到底是抱著什麼想法站出來的？

無論這份疑問的答案是什麼，蒂爾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伊凡接近美智肯定有什麼目的，也只有伊凡知道美智的去向。

就算知道伊凡有問題，蒂爾也沒有其他選擇。

或許在心底的某個角落，就連蒂爾自己也不願承認、拼命尋找理由的根源，就只是他相信伊凡不會真的出賣他。

可他同時也拒絕這份答案。

「你還是跟以前差不多。」像是要打破沉默，伊凡隨意地開了個話題，在蒂爾的視線望向自己時才繼續說道，「不知道你自己有沒有發現，但你表現得太明顯了，總覺得不告訴你的話也太可憐了。」

「你又在胡言亂語什麼，想說什麼就一次說清楚。」蒂爾皺起眉。

伊凡在禁行標示前停下腳步，頭頂的紅燈閃爍著，他順手拉住蒂爾的衣襬示意走神嚴重的某人別再往前。

「唔，既然你也同意的話我就說了。」

「你啊，在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有個壞習慣。」看著標示上的倒計時一點一點減少，伊凡神色自若地繼續道，「當感覺到壓力、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時，你總是會下意識地逃避問題，然後將主導權讓出去。」

就像個放棄掙扎的獵物般，對獵食者露出脆弱的頸項。

「就像現在，你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面對我、我又是在想些什麼，對吧？」

望著被說中心事後抿直唇瓣不說話的蒂爾，伊凡心情倒是不差。

「哈！你是當自己什麼都知道嗎？才不是你想的那樣。」

「是嗎？」

伊凡瞥了眼身旁惡狠狠瞪著自己的蒂爾，在綠色的前行燈亮起時，從容地拉住蒂爾的手腕朝前走去。

還不等蒂爾反應過來甩開手，一過馬路伊凡便先鬆開手逕自走在前方。

「其實你也不用勉強自己去找出一個理由，畢竟……」

潮濕的空氣裡，伊凡自言自語般的輕聲道。

「我也跟你一樣，沒什麼改變。」

※

「等等檢查身分時，我會說你是我的陪行人員。當進到會場後，會依照邀請函的身份被帶往各自的包廂，等那時再確認狀況。」

不習慣地拉了拉過緊的衣領，蒂爾嘖出聲。

「你確定美智真的會出現在那裡？」

為了防止被認出來，蒂爾在伊凡的指示下換了衣服、假髮，還被上了掩蓋模樣的妝容。當他還在為這一身裝扮感到不自在時，身旁的伊凡已經迅速地處理好了一切。

「當然，畢竟這次的晚宴同時也是場拍賣會。」伊凡將邀請函交給檢查的看守人，一邊低聲解釋道，「其中最大的交易，便是作為與東國同盟的訂製禮物。」

腦海閃過港區的回憶與黑髮少女的模樣，蒂爾抬起頭在看守的視線裡大步跨過。

「不需要我提醒禮物是什麼吧？」

蒂爾看了眼伊凡。

「我知道。」

等通過檢查口後，富麗豪華的走廊映入眼簾。他們在侍者的帶領下來到了交誼廳，人們悄聲交談的聲音窸窣地傳來，正中央的位置製作成與舞台相仿的高台與觀賞區。

這裡便是「商品」的拍賣場，也是晚宴的核心區域。

圍繞在晚宴會場上的人們正討論著拍賣會的內容，觥籌交錯間藏著各種心思，陰暗角落裡隱約的人影晃動著，穿過大堂後蒂爾進到了包廂。

「看樣子他們對今天的活動可是勢在必得，可能是上次的小風波讓他們起了戒心，警備還加了一倍……這種情況下你還想去找人嗎？」伊凡語調輕鬆地問道。

畢竟問題的答案顯而易見。

「商品的關押點你認為會在哪？」沒有理會伊凡無聊的提問，蒂爾直切重點。

「上層的飯店區。」伊凡拿出了事先放置在包廂內的儀器，操作了一陣後立體的建築投影顯示在他們面前。

「每一層通往他層的入口都有人看守著，就算順利進到電梯，沒有對應樓層的鑰匙卡也沒辦法移動。」

伊凡朝其中幾處點了點，人員的配置及各區域的地圖資料便顯示在投影旁。

「我找人拿到了警備的資料，你抓緊時間記下來。」

蒂爾認真蒂記著路線與人力配置，這時伊凡朝他拋了個東西，蒂爾一把接住後發現是張銀灰色的卡片。

「在交易會前守衛的人會移動，如果你要找機會去做點什麼的話，就趁那時上吧。」

「我知道。」蒂爾看著說完話轉身就要離開的伊凡，「……謝了。」

像是有些驚訝蒂爾的回應般，伊凡回頭朝蒂爾笑了笑。

「我說過會幫你的。」

蒂爾抓緊時間記下了伊凡給的東西，在資料上的時間到達前離開了包廂，外頭主會場的燈光此時暗了下來，喧嘩的人聲逐漸消失，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了高台上。

一道聚燈光打在舞台正中央，交易會的主持人走了上前。

趁著眾人的注意力被轉移時，蒂爾悄悄走出會場。走廊裡沒看到其他人的身影，他沿著記憶裡的路線一路走到叉路口時停了下來，藉著視角差朝入口處的方向看去，守衛的人正對著通訊器彙報著事項。

正當守衛準備移動時，後方的電梯門突然開啟。還不等守衛轉身確認出來的人身分前，便被裡面的人拿物體重擊倒下。

穿著侍者服的美智將手上破碎的陶瓷花瓶往旁邊一丟，面色凝重地朝周邊投出警戒的目光。

在她身後，是有些狼狽但目光緊盯著眼前人的秀雅。

「美智！秀雅！妳們怎麼會在這裡？」

美智看見蒂爾的當下愣了愣，隨後拉著秀雅與蒂爾會合。

「蒂爾才是，怎麼出現會在這裡？不對，我們要趕快離開這裡。」美智有些著急地說道，「很快他們就會察覺到不對的，我們沒多少時間了。」

「別著急，一定有辦法的。」秀雅溫聲安撫道，輕輕地伸出手將美智額角邊落下的瀏海撩回美智耳邊。

美智愣了愣後向著秀雅勾起笑，像是回應著秀雅般冷靜了下來。一時間氣氛像是靜止了下來，蒂爾張了張嘴，最後收回了本來想說的話。

「……對，我們一定可以離開這裡的。」口中發出了有些乾巴巴的聲音，蒂爾大手朝一旁的通道指去，「我記下了暫時安全的路線，跟我走吧。」

三人沿著透亮的通道走去，再次回到了拍賣場的所在地。蒂爾拿出稍早取得的識別卡，帶著兩人從工作人員出入的小門進到了拍賣場的後門。

拍賣的報價聲穿透牆面傳入耳中，屬於工作人員的後台區裡一件件展品裝載在成人高的大型透明箱內，被綢面的大型布料遮擋住裡面的內容物。

他們藉著箱子遮擋緩緩後台銜接報廢物品的垃圾場區走去，那是唯一一處沒有保鑣的對外出口。

「喂！你們在那裡幹嘛！」大聲的喝斥聲從背後傳來，「給我轉過身來！」

腦袋在一瞬間轉過無數想法，蒂爾僵硬著身體深吸了口氣，他緩緩轉過身站到美智與秀雅身前，伸手朝面前身著侍者服的男子隨意地揮了揮手。

「對不起啦，我們只是想聊聊天摸一下魚。」刻意裝作散漫的口氣，蒂爾幾步朝男子湊了上前，就像真的工作被抓包一樣打了個抱歉的手勢，順便遮住了對方朝女生們看去的視線。

「你們不是拍賣場的服務生吧？」男子有些遲疑地看著神色自然的蒂爾。

「我們是負責後廚的，我們這就回去工作。」蒂爾雙手合十，用力朝男子拜託道，「拜託了，別去跟領班說看到我們摸魚，我們最近才拿到工作呢。」

「……好吧，這次就算了。」男子看著蒂爾用力求饒的表情，嫌棄似地朝蒂爾揮揮手趕人。

「謝啦！你真是個大好人。」蒂爾笑了笑，轉身推著美智與秀雅快步離開，「快快快，我們快點回去，不然晚點被領班發現就死定了。」

在他們三人頂著男子的目光往出口走去時，就像是突然察覺了蒂爾話裡的漏洞般，男子朝三人吼出聲。

「不對，那裡不是後廚的方向！你們到底是誰！」

碰的一聲，蒂爾推倒一旁的擺設當作路障，在大響的警鈴聲內喊道。

「快走！」

殿後的蒂爾在關上門前看見男侍者正朝聞聲而來的警衛大聲嚷嚷著，他碰地關上門，大步朝美智與秀雅的方向跑去。

「快到了！過了轉角就是垃圾場。」

砰地一聲槍響制止了蒂爾的話音，伴隨著美智的一聲尖叫，蒂爾扭頭看見幾個人拿著槍朝他們跑來過來。

蒂爾將美智與秀雅往轉角用力推過去，轉頭拉開兩側的門板作為遮擋，又幾聲槍響傳來，門板上多出了凹陷的彈痕。

「蒂爾，快走！」

「分開走，拿著這個！你們到了垃圾場找到門用這個離開。」將伊凡給他的銀灰色卡片拋給美智，蒂爾拿起堆放在一旁的棒狀道具朝她們催促道。

「我被抓了也不要緊的，你忘記我是怎麼進到這裡的嗎？我有人幫我。」趕在美智與秀雅說出拒絕前蒂爾認真地說道，「記得伊凡吧？所以你們別擔心我，快走！」

「比起我，秀雅被抓到會更危險。」

最終在蒂爾的這句話下，美智才拉著秀雅朝轉角的另一端邁開步。

「好，現在不用擔心了……加油啊，蒂爾。」蒂爾輕聲朝自己說道，接著拎起棒狀的金屬棒，聽著門板後漸漸逼近的腳步聲，藉著錯位的遮擋挑準時機一腳踹開門板，將金屬棒狠狠砸到來人的手臂上。

哀號聲伴隨喝斥聲傳入耳中，但就像熱血上頭似的蒂爾完全感覺不到恐懼，滿腦子只剩下「不能讓他們突破自己」的想法。

「哈啊！」

蒂爾緊抓著對方因近距離無法輕易開槍的顧忌，鑽到人群裡四處揮舞著金屬棒，但沒有章法的攻擊很快就被訓練有素的護衛給壓制了下來。

蒂爾被人死死按倒在地上，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掙扎著身體，卻被人地拿槍托惡狠狠地砸了腦袋，眼前一花的同時上方傳來對話聲。

「我們已經抓到了帶著商品逃走的犯人。」對著通訊儀回報現況，一名看似指揮官的人向一旁待機的隊員打著手勢讓他們朝前方幾處繼續搜尋，「是，已經派人去追另外的人了。好，我們會盡力不要傷到『商品』。」

「混帳！」

蒂爾有些緊張地張口罵道，他攪亂敵人行動的時間沒有很長，這點時間可能還不夠讓美智他們安全撤離。

有什麼方法可以阻攔他們的行動？快想啊！不能就這樣——

轟的一聲巨響，所有人在一瞬間被一股衝擊捲著撞到牆上。黑灰色的煙塵伴隨火焰從前方的某個房間竄了出來，咳嗽聲與痛呼聲此起彼落地傳來。

「怎麼回事！？第二小隊，回報狀況！」

趁著現場因突如其來的意外變得混亂的同時，蒂爾趁機搶過一把槍緊握在手上，同時伸腳用力踢開掉落的槍械。

蒂爾不確定到底發生了什麼，但這對他來說是個機會。

「別反抗了——」像是受夠了眼前的一團混亂，指揮官從腰側掏出槍指向蒂爾開口。

「蒂爾！快避開！」

美智的聲音從另一頭傳來，在蒂爾下意識地遵從了對方的指令。

下一秒一股熾熱的氣焰從身側炸了開來，將閃避不及的指揮者直接炸得往後倒去，滾滾煙硝伴隨著物品灼燒的焦味瀰漫在空氣中，將本來即將被控制下來的場面再次重創。

「蒂爾，快走！」秀雅站在正拿過第二個爆破彈的美智身旁朝蒂爾大喊，「我們來掩護你！」

「咳、開什麼玩笑……」被炸傷的指揮官倒在牆邊摀著傷口，瞪大眼朝隊員嘶吼道，「開槍！除了黑髮的『商品』外死活不論！快抓住他們！」

聽見命令的隊員舉槍朝美智按下板機，蒂爾朝對方開了一槍試圖阻止，卻聽見另一道槍響竄過耳際。

他轉過身，看見的是秀雅不知何時擋到了美智身前，左肩被子彈給擊中，軟軟地向後倒在面露驚恐的美智懷裡。

「該死的！你們這群混帳！」

蒂爾那瞬間就像咽喉像是被人給掐住般難以呼吸，他咬咬牙、不顧一切地朝身前的敵人連開好幾槍，然後大聲朝身後的美智喊道。

「美智！妳快毀了出口，帶秀雅去找人治療！我自己會想辦法的！」

聲音剛落，左腹便被子彈給打穿，蒂爾頓時悶哼出聲。

「蒂爾！」美智帶著顫抖的哭音叫了聲蒂爾的名字，目光死死地看著在廢墟裡閃避著的蒂爾，幾秒後她拿手臂抹開糊滿眼眶的淚水，用肩撐住秀雅的身體拾起掉在一旁的爆裂彈，艱難地挪到出入口處，拉開爆裂彈的安全扣往出入口狠狠砸了下去。

第三次的衝擊將通道整個燃成一片火海，蒂爾在焚風前踉蹌地撞到牆面上，目光卻死死盯著還掙扎著站起身的敵人。

他舉起自己不穩顫動的雙手，緩緩地朝人扣下板機。

幾聲槍響後，眼前除了火焰的濃煙與爆裂聲外終於安靜了下來。

「哈、這下……總可以休息一下了吧……」蒂爾喘著氣靠在牆上滑了下來，傷口在拉扯下劇痛，伴隨著不斷流淌而出的血液。

他咬了咬牙，伸手撕開衣襬、咬著牙將碎布塞進傷口處——他不能保證脫力後自己還有力氣按著傷處止血，只能用最簡易的辦法了。

疼痛讓眼前一花，狼狽到不行的處境反倒讓蒂爾笑出聲來。

「往好處想，至少當了一回英雄。」

蒂爾仰頭靠在牆面疲憊地閉上眼，嗆鼻的煙味逐漸瀰漫開來，空氣裡的熱度隨著延燒的火焰逐漸上升。

他輕輕地張開口，配著火焰的燃燒聲哼起了不著調的歌。

突然一道人影倒映在蒂爾面前。

像是早就預料到了對方是誰，蒂爾不情不願地睜開眼看見了伊凡的身影。

「看什麼看，沒見過別人失戀嗎？你這怪胎。」扯了扯嘴角，本想做個鬼臉的蒂爾的表情在疼痛裡變成了痛到呲牙的模樣。

伊凡走到了蒂爾身旁緩緩蹲下身，看著眼前腹部開了口、全身大小擦傷還滿身焦灰的人。

「如果是說因為失戀就把自己搞成這樣的，確實沒見過幾個。」

「……不會說話就閉上你的嘴。」蒂爾用手臂蓋住了自己的臉，將不知不覺被淚水滿溢了的雙眼給遮住。

「就不會看看場合嗎？」

伊凡聽著蒂爾那帶上哽咽聲的話音，輕輕地笑了。

「那要看是什麼場合了，但我現在心情其實挺不錯的。」

「……混帳。」像是被伊凡無恥的回應給噎住了，蒂爾抹了幾把眼，朝人瞪了過去。

但他沒想到的是，伊凡頂著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淡笑，朝自己投下震撼彈。

「——畢竟我喜歡你啊。」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