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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巴還記得那天幼小的自己到底是懷著怎樣茫然費解的心情去醫院的。
隨著第二性徵的發育,正值青春期的孩子會接受規定的體檢和分配人生第一次抑制劑。
家人都知道沒有生殖陽具的她是Omega(Ω),即使還是孩子,她也明白這有何意味。現今社會對Ω的歧視已經縮得很小,他們也不是失望,倒不如說是擔心女兒更容易遭遇危險吧。然而沒人預想到,幾天後醫院急召白雪家到醫院聽體檢報告。
從此,本來平凡不過的白雪巴便矇上人生最大的陰影。

醫生比劃報告上的重點:白雪巴是Omega,也是天生的病毒載體。
這大概是某種僅僅源於不幸的先天疾病吧。
作為Ω,她後頸腺體裡埋藏了無法移除的病毒。
只要與Alpha(α)結合,腺體被咬破的一刻,毒素便會透過口腔接觸入侵Alpha體內。
漂亮點說,她被標記的同時,Alpha也會以另一種形式被標記,聽起來還挺公平的?
被”標記”的Alpha將會不可避免地與她的身體症狀緊密聯系於一起,還沒人能治療,甚至找出成因。
受傷、生病、死亡,Ω受到的任何傷害,即使只是胃痛一下,α都要一同分擔承受。
亦因此,成番後α將無法單方面拋棄Ω,常識是長期沒與成番對象發生行為的Ω會獨自衰竭而亡,但本來不受影響的α卻會由於與Ω的連結被迫一同承受引致死亡。
如此特殊又危害他人的罕見怪病,根據政策規定是必須一輩子被標籤出來的,醒目的黑色記號烙印在白雪巴的後頸處,這樣的她將永遠沒法與α成番。

『次貨』
『瑕癖品』
『被燙了記號的大猩猩』
嘲笑聲在求學期間就聽過不少。
進社會後,不小心被看見記號也會引來側目和背後的閒言閒語。
擁有這種特殊體質的白雪巴已經習慣了作為異類的自己。
說到底,不能成番(因為沒有α會願意)就跟無法結婚差不多吧?
正常的性行為和與人交往其實不受影響,還好神明似在為了彌補給她的痛苦,相對也給了她不錯的容姿,她甚至有過幾段過得去的戀愛,起碼Beta就能無障礙地和她交往。除了某種永無法被填補被滿足的空虛和孤單間或會在深夜纏上…難熬的發情期將會跟隨她一輩子,白雪巴就與任何一個寂寞的都市人無異。

然而神明的玩笑果然沒有結束,沒有放過經已能坦然面對的她。

一開始只是感到些許頭暈易冷…微妙的症狀卻越來越頻繁嚴重,她的身體再次出了問題。
『果然我是殘缺品嗎…』自嘲地在心裡苦笑,這次驗出的是從沒有病例,無解的血病,也是導致她腺體異常的主因,她的主治醫生如是解釋過。
『所以從一開始,有問題的腺體其實是這個血病的副症狀?』
『可以這麼說。』

健屋醫生是位年輕有為的女性,銀白髮色很亮眼,貓咪似的吊眼也很顯魅力,但讓巴來說的話:『很可愛。』
好幾次她會因對方揚開的笑容過於天真無邪,失禮地在內心如此評價應要敬重的醫生。
健屋醫生對白雪巴也尤為友善,每次覆診都跟她聊聊近況,沒有公事公辦的疏離感,和她建立著良好開明的醫患關係。

「很抱歉…雖然痊癒的方法、因為還沒找出病源沒什麼進展。但只要巴桑繼續接受現在的療程,要維持病情不讓它惡化是完全沒問題的…而且也不是什麼嚴重到致命的——
健屋醫生又重覆起上幾次來時半是督促半是安慰的話,白雪巴有點走神地呆看著醫生的臉。

這麼說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健屋醫生會親自幫她探熱量血壓的呢?白雪巴也記不起來。

「巴桑,有在聽嗎?」也不知什麼時候起醫生會對她直呼名字。
她狐疑過這不是兒科醫生為了跟孩子打好關係常用的裝熟手段嗎?她可不是小孩呀。

來到這間醫院問診第一次抽血時,針頭刺進皮下血管的那一下,白雪巴在護士面前咬緊下唇撇頭瞇眼…沒用的模樣尷尬地被醫生碰巧撞見,當時偷偷扯起嘴角的醫生便發現了巴不耐痛又害怕抽血的事,從那之後連抽血都是由醫生親自動手的…
諸如此類似乎由護士負責更為妥當的基本檢查健屋醫生會全部親力親為,巴不是很懂醫院的運作分工,但如此親切體貼的對方當然讓她份外放心,工作後還要抽時間來回醫院,付出昂貴的費用看診也變得沒那麼心累了。

健屋醫生真的費盡心力幫了她很多。
這大半年間能做的身體內外的檢查也做過了不少,後來只因巴擔憂地略略帶過一次,醫生甚至以研究新型血病為由申請了學術支助,從而減輕她看病的財務負擔。
之後作為研究的主要負責人,醫生為了觀察巴的病症,把本來每月一次的覆診排密成兩周一次,更每天親自聯絡巴紀錄病況有無異樣。
說是不辭勞苦也不為過,巴有時更是覺得健屋醫生操心過頭。
『今天身體如何?』
『那個…血壓測過了沒問題,血糖也,血氧也…。不過。』
『不過…怎麼了?』
『不——
『又心悸了嗎?還是頭暈?哪裡不舒服嗎!?要開請假單給你休息嗎?』
『不是!……只是想說夏天胃下垂好嚴重沒有食欲啊…體重輕了』
『不行啊…白雪さん,患者要好好吸收營養,有定時吃飯嗎?補充品沒忘了吃——
『是是是,健屋醫生太愛操心了!』
『咳唔……抱歉』


自覺霸占了她很多寶貴的工作時間,無法報答的巴決定下次覆診時給她帶點回禮。
只不過是送了聊表心意的手製餅乾,健屋醫生卻很大反應地睜大桃紅色的雙眼,高高興興地收下。
「謝謝!好開心!」
奪目的笑顏下清晰可見兩邊可愛的八重齒,只有一瞬間,巴想像了那對尖齒刺進她後頸會有多痛,不過連對方的第二性都不清楚,巴很快甩掉了基於Ω的本性擅自浮上的多餘雜念。
然而,眼前流露著喜悅神色的健屋醫生卻對她發出了進一步邀請。
「作為回禮,要跟健屋吃個飯嗎?我請客喔。」

嗯?明明要道謝的是她才對啊?

「誒?……那找家咖啡廳喝個茶吧。」
終於收回太過燦爛的笑臉,健屋醫生想了下,喃喃著她中午都是上班時間沒空…
怎麼辦呢?讓醫生浪費假期把休息日用在患者身上也不好,不過這不就只剩下晚飯的選項,不會過於唐突嗎?
而當巴還在思前想後,健屋醫生主動提議了她一直想去的餐廳。
隔天巴收到醫生給她的餐廳資料……

——只是送個餅幹卻被請客到要穿晚裝才能進入的高級餐廳也太奇怪了吧!??



駕著純白色私家車來到她家附近接她的健屋、醫生…?當然沒有穿著看慣了的白袍,她貼身的裙裝與漂亮成熟的妝容令巴看恍了眼…

巴忍住不穩的呼吸走在醫生旁邊,從餐廳高尚的門面裝潢到侍應優雅的舉止都讓她有點無助又侷促,她們被帶到僻靜的位置坐好。

從開車接到她起就沒收起過笑容,雀躍不已,打扮得好看過頭的醫生讓她緊張又難以平靜,並且她終於明白這根本不是餅幹的回禮,是約會。

而且白雪巴總算知道了對方的第二性…就算想裝作不知道也無法不感覺(嗅)到健屋醫生的情緒非常高漲,格調很高的餐廳確保了每桌隔開保持私人空間的距離,但其他客人仍能感應到某位α毫不收斂的氣息和氣壓,紛紛疑惑著看了過來。
她現在覺得自己是掉進陷阱的獵物,只能紅著臉提醒對方。
「健屋醫生…那個…」
「?」
「味道…。」
「??」
唉……。在心裡重重嘆了口氣。
出門前下意識選了肌膚露出度很高的黑色連身裙…她現在後悔得很,只能拉住披肩想至少把過於清爽的肩頭覆住。

「…嗯?咦?抱、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那個!」
總算發現了問題的健屋醫生狼狽地掩住嘴,她越是緊張越是沒法把氣息壓下去,又坐立不安地說了聲失陪去了洗手間。
白雪巴看著她手足無措的模樣,一時間竟分不清獵物是誰了。

用膳後健屋醫生開車送白雪巴回家。
車程中面向窗口的巴回想著剛才氣氛尚算輕鬆愉快的談話,想來想去,記不起來說過什麼,略高的體溫和車廂內一直不散的氣息阻斷了她的思考。
健屋醫生把車停在了她家附近,但整晚心神不寧的巴不但沒察覺到車已經抵達,更來不及躲開對方沒有顯得急躁的吻。

醫生慢慢靠近時,巴沒有明確地退開或是露出困惑的表情,就被當成是默許了。
雖然也不能說不是,但她深明自己不該與主治醫生扯上過深的關係,她更不該跟α有過密的來往,這是現在已經生病了的她尤其清楚明白的事。
健屋醫生也應該明白才對的…。

肩膀被按住了,軟嫩高溫的雙唇向她擠壓過來,α獨有的味道撲鼻而至,通過敏感的嗅覺,本就難耐著的身體被生理性地強硬打開,下腹開始灼熱,巴在一切剎不住車前違抗了身體本能推開了健屋醫生。
「原來吃飯是為了這種事嗎?」即使想表現出慍怒,全盤接受的身體反應卻讓她的嗓音太過柔弱。
這讓健屋醫生錯以為巴的婉拒是欲拒還迎,她嗅著Ω頸側散發的香甜味道,伸出舌頭舔吻上去:「巴さん也想要健屋的吧?」

「不行,我不想這樣!」

而又終於,在遭到白雪巴更強硬的反抗後清醒過來,急忙鬆開不自覺壓住對方雙肩的手。
「……! 對…對不起。」


那晚健屋醫生被拒絕後像被拋棄的小狗垂頭喪氣地離開是白雪巴入目的最後一幕。

她還以為這種不歡而散足以把醫生嚇跑,巴甚至有點後悔那晚的自己太不給面子會惹她的醫生生氣,即使她沒有做錯。
白雪巴預想了好幾種後續路線,卻沒想過換來的只有對方更強烈的追求。

這名醫生是腦袋有問題還是怎樣?太奇怪了。
難道這是她的惡作劇?
難道她是那種用下身思考的α,所以差勁地想玩弄劣質次貨Ω的她?

白雪巴想不通健屋醫生的莫名態度。
她只知道自從那天起,她的醫生不會放過任何機會。
很閒地三不五時發她一些病況無關的訊息…就算巴回應得很隨便也熱情不減。
每通詢問病況的電話總會演變成曖昧地在調情邊緣遊走。

下次看診時,醫生更是職業失格地偷偷釋放信息素試圖誘惑她。

健屋醫生像平時一樣幫她做著簡單的檢查,抬手靠近時濃郁的香氣卻此料不及地闖進鼻腔,毫無心理準備下受到直擊的白雪巴開始頭暈目眩,她覺得本就很可愛的健屋醫生現在無比可口誘人,那些勾纏住她感官的氣味還遠遠不夠,還想要更多,她不介意知道醫生的下身是什麼味道,不如說,她想嚐嚐。

——到底在幻想什麼啊???
白雪巴憑著自己驚人的忍耐力在招架不住前速速離開了醫院。
她當然有被α靠近過,她不是沒有社會經驗早早被α捕住的Ω,每次她都會主動跟α拉開距離,暗示那位不識相的α自己的”狀況” 讓他知難而退。
然而現在健屋醫生從一開始就完全了解她的狀況還對她如此這般地勾…勾引?
她找不出更婉轉的說法,事實就是這樣。
她實在不知該拿健屋醫生怎麼辦…。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