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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不是這樣的。

或許是一位異國旅人、又或許是一種哺乳類動物的遺骸,整個國家因瘟疫的侵襲成了一片廢墟。影山茂夫遊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那是他以前和靈幻一起工作的地方。

八月的熱氣格外折騰人,柏油路在陽炎中焦躁地浮動,空氣夾雜微微惱人的柏油味。茂夫靠著路邊的圍牆席地而坐,順手開啟手邊的收音機,試著找到距離最近的補給點。牆角的爬牆虎茂密得囂張,在斑駁的圍牆上頗具生命力。

收音機的雜訊嗡嗡作響,每一個音節都好像要傳達些甚麼,卻又什麼都感覺不到。又是一連嘰嘰喳喳的雜訊,中間突然插入毫無生命力的機械女聲琅琅說著「海濱區將於一小時後空投物資」。
「我去拿些食物,師父要跟我一起嗎?」少年問道。
靈幻並沒有回答。不知從瘟疫的什麼時候開始,靈幻變得格外安靜。不再騙人、也不再嚷嚷,他只是靜靜地默許弟子一切行為。
「那我就當作是答應囉,師父跟在一起也比較安全。」茂夫隨手撕下宣導戴口罩的防疫海報,掏出口袋中的原子筆寫下補給點地址。
海報上是一群以高彩度顏色繪製的小動物和「請戴口罩」的手寫標語。小時候在診所時常常看到這種海報,他甚至想不起這些海報到底存在多久了。從瘟疫爆發的一開始,人們輕忽,又等到他們想起要防疫時一大半的人早已喪命,只剩下漫天海報隨時間泛黃。

不知不覺終於到了海濱區,原本體力就不是很好的茂夫更是不堪一個鐘頭不間斷的步行而氣喘吁吁。他大口大口地呼吸,海邊帶有鹽味的空氣直入鼻腔,惹得茂夫稍感不適。
周邊的建築物因長時間暴露海風早就染上點點鏽蝕,有些甚至脆弱的經不起一點撞擊。一看到有人到訪,一群海鳥囂張地鳴叫示威、鼓舞展翅。
補給區周圍是橫行的不明生物。他們看起來像人類,又面容猙獰、理性全失,一邊緩慢行走,一邊咯咯咯地嚎叫,讓茂夫想起曾經和靈幻一起看B級片中出現的廉價特效喪屍。
「這大概也是瘟疫惹的禍吧?」茂夫心想。

「我去拿物資,師父在這裡等我一下」接著黑髮少年便轉身離去。
儘管是面對一群敵對生物的襲來,茂夫仍然沒有出手攻擊,只是張開屏障來防禦自己,不對人使用超能力是師徒間的規定。他翻開補給箱,盡可能地將乾糧和面罩塞入懷裡。箱子裡除了日用品外還有一包食鹽和一罐水果啤酒,茂夫忍不住喜孜孜地笑了,他想師父拿到了一定會很高興。

最後他索性搬走整個補給箱,搖搖晃晃地走在海濱小路。這裡一樣也沒有人,只有交錯在藍天的電線和腳邊不知名的海濱植物。
「師父,我回來了。我有按照您說的不對人使用超能力。」茂夫一邊遞出啤酒,一邊自言自語。少年席地而坐,撕開乾糧包裝狼吞虎嚥。
或許是夕陽的暖色系光芒作祟,少年平時冰冷的臉龐顯得格外柔和。影山茂夫眨了眨眼睛,映照在黑色瞳仁只有一把繫上粉紅色領帶的圓鍬。那條領帶是靈幻最後留給他的東西。
圓鍬上血跡斑駁,繫在長柄的領帶隨著海風微微飄揚。

今天師父依然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