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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劇괴물 怪物 同人



來得及



　　韓株元對菸味很敏感。
　　在漆黑的房間裡睜開眼，從窗戶飄進鼻間的淡淡菸味令他蹙眉，伸手向床的另一邊探去，空無一人，連餘溫都沒有。
　　他坐起身，看了眼時間，凌晨三點。
　　韓株元隨手披了件外套，在屋子裡穿梭，走出大門，找到了佇立在花園中的那一個背影。
　　打開門的聲音讓李東植回過頭，方才還貼在唇上的菸立刻拉開了距離，他笑著在冷清的半夜輕聲問：「在這裡都能吵醒你嗎？」聲音是啞的。

　　韓株元走上前，李東植下意識就要扔掉還沒抽完的菸，被對方伸過來的手擋下：「抽完吧，我不是為了打擾你才出來的。」
　　韓株元討厭他抽菸，討厭菸味出現在衣服上和口腔裡，李東植清楚此時的溫柔是包容什麼，只能給韓株元一個笑容。
　　那笑容該說是溫柔還是悲傷，韓株元不確定算哪一種，又或者溫柔的人其實都是傷心的人。
　　所有的言語都顯得微不足道，韓株元站到李東植身邊，手背看似不小心碰到對方，但是很快地手掌貼近、指頭穿過對方的手指間隙，收緊，牽住了李東植沒拿菸的那隻手。

　　過了十二點就是李東植的生日了。生日快樂，他不能對李東植說，因為今天也是李有妍的生日。

　　凌晨時分出門一趟的韓株元回到李東植的家，處理完手邊的事後便徑直走到洗手間，找到剛起床正在洗漱的李東植。「今天應該沒有預定事項吧？」韓株元問。
　　「是沒有，你有事要忙嗎？」
　　韓株元將襯衫的袖子向上捲，露出結實的手臂線條，「今天打算把外面花園整理一下，每次走進來都覺得看不下去。」
　　還在用毛巾擦去臉頰上水珠的李東植明顯愣了一下，抬頭問了一句：「什麼？」
　　「工具我有帶過來，不用擔心，早餐在桌上，你先吃吧。」韓株元說完便逕自離開。

　　李東植半信半疑走去客廳，桌上的早餐是簡單的培根蛋和沙拉，搭配咖啡，還冒著熱氣，應該是剛回來看準李東植已經起床才準備的。
　　他端著早餐走到門口，看見站在院子裡的韓株元的腳邊真的放著水桶、耙子、園藝用剪刀、鏟子等工具，而他本人已經戴上橡膠手套，準備著手將晚陽花園翻新。
　　走出家門，李東植在大門口的台階上坐下，韓株元注意到了，沒說話，而李東植則一副悠閒地啜飲咖啡，在安靜舒適的清晨享用美味早餐，感覺自己像是看著園丁幹活的地主一樣。
　　他覺得好笑，明明少爺是韓株元才對。

　　上一次有人願意花時間照顧這片花園，不算上鑑識科來這裡採集證據的話，也就是二十年前還沒發生那件事之前的母親了吧，年輕時的李東植對母親愛護花草的興趣沒什麼感想，現在像這樣好好坐在一旁，看韓株元彎腰在這裡鏟土、翻土，感覺還挺新鮮的。

　　韓株元穿著深色襯衫在勞動，平時會扣到最上面的鈕扣，今天難得解開了一顆，露出了鎖骨。李東植想過是不是該借一套自己的衣服給他方便活動，但他完全能想像韓株元不以為然的表情、搖頭說不用了。

　　為什麼突然說要整理花園呢？

　　「你有想種的東西嗎？」韓株元問道。
　　「沒有吧，我沒那麼細心，可能連澆水都會忘記。」
　　韓株元看起來也對他沒有期待：「裝個灑水器就好。」
　　「是嗎，你有喜歡的植物嗎？」李東植問。
　　韓株元看他一眼，「我不會天天來這裡。」
　　李東植笑了，若是裝了灑水器，也不需要天天來吧？他無心的話被韓株元有意地解讀，但那也無所謂，「那就慢慢想吧，我還以為你整理這個院子，是想種東西呢。」
　　「單純看不下去而已，太亂了，還東倒西歪的。」韓株元將花園中半埋在土裡的小天使雕像拿去刷洗，把上面的泥土和髒污沖洗乾淨，擦乾之後，脫掉手套、捧著小天使一步步朝李東植走來。

　　韓株元的額頭蓋著被汗濕的瀏海，這個有潔癖、最討厭流汗的男人，褲管和光亮的鞋面沾上泥土，襯衫因為汗水而服貼在身上，手裡捧著從今天開始再次煥然一新的小天使，反差的畫面，意外的討喜。
　　坐在階梯上的李東植抬頭望著他。
　　踏上台階的韓株元，彎腰將小天使放在李東植身邊，給他一個眼神說：「乾淨的，別弄髒了，等院子處理好再擺回去。」李東植聽懂了這是要他待在這裡就好。
　　說完轉身打算回去繼續幹活，李東植叫住他：「等等。」
　　韓株元回頭，聽見對方問：「告訴我你的手帕放在哪裡。」
　　「褲子後面口袋。」
　　「那你別動。」李東植笑著站起身，「感謝您的辛苦，讓小的幫您擦擦汗吧。」
　　李東植站直在韓株元面前，以環抱對方的姿態，伸手去掏對方口袋裡的手帕；對於李東植這種找理由吃豆腐的行為，韓株元不為所動，站在原地，張開手大方接受了李東植的「搜身」。
　　清晨的日光從天邊透出光，被擋在韓株元的身後，李東植為了幫他擦汗，站得很近，手帕輕輕按在對方的額角和下顎，他盯著自己的手，知道韓株元的視線停在自己的臉上，沒有和他對視。

　　「有什麼想說的就說吧。」
　　「說什麼？」
　　「你不知道你有話想說的時候，總是一直盯著人看嗎？」
　　韓株元不置可否：「我還在衡量，以我們目前的關係，能談到這件事了嗎？」
　　以前怎麼不見你有這麼客氣？李東植笑出來：「你就說吧，我來衡量，基本上沒什麼不能告訴你的。」說完又補充一句：「以你對我的了解程度，需要我告訴你才能知道的事也不多吧？」
　　猶豫了一會，韓株元還是開口：「你的生日都是怎麼過的？」
　　李東植挑眉：「問的是這個啊？我還以為差不多該開始問前任還是初戀的問題了。」
　　「我不是器量小的男人。」
　　「是嗎，不問嗎？」
　　「要問。」韓株元解釋：「純粹只是作為過去失敗經驗的參考，沒有其他意思。」
　　「有其他意思也沒關係啊。」擦完汗的手帕，李東植收起來，打算等會拿去洗。他回答韓株元的問題：「生日是吧，已經很久都不過了，不過這幾年都會在這個時期前後和大夥吃頓飯。」
　　「今年吃過了嗎？」
　　「今年會晚一點。」李東植像是想起什麼，臉上掛著無奈的笑容，看起來應該不是不好的事，韓株元便不打算追問。他指了指盤子裡還沒吃完的早餐，示意李東植趕快解決，自己則走下階梯，回到剛才還沒整理完的花園中。

　　他確實看不下去這個荒廢的花園，倒不是出自什麼對於美學的講究，只是這個花園總能讓他想起自己也曾是深掘過這片土地的人之一，儘管不是他親自動手，也總有他出的一份力；這份說不上是虧欠還是愧疚的心情，在天還未亮的今日凌晨，看到李東植形隻影單站在這個破舊的花園裡，總算再也壓抑不住。

　　有些事無力回天，但也有些事現在還來得及，像是這座花園，只要動手整理，就能翻新。韓株元抬頭看向正在吃早餐的李東植，希望對方也是如此。

　　韓株元半跪在花園中央的那塊花圃旁，將新的培養土倒進入，用鏟子將其整理、填平。若是以前的韓株元，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像這樣跪在地上，親自整理不屬於自己的花圃，但人是可以改變的，人可以變得惡劣也可以變得善良，可以沉淪，也可以面向陽光。

　　整理花圃，不為了種花種草，不過是希望那個人哪天又跑到這裡來，一個人默默抽菸的時候，看起來不那麼悲傷一點。
　　一廂情願也無所謂，韓株元向來只顧著達成自己的目標，不在乎別人的看法。

　　察覺到眼前出現一雙腳，韓株元沒有抬頭，那雙腳的主人開口說話：「我的生日都是和有妍一起過的，在那之後，我也不再過生日了。」

　　這就是韓株元一開始顧慮的「我們的關係能談這件事了嗎」，和李東植越熟悉，越是明白「李有妍」是多大的忌諱，尤其考慮到自己一開始出現在晚陽時的所做作為，韓株元更是覺得自己沒資格提起那一位。
　　李東植看似無知覺，但想必已經看透了自己內心這份懦弱的內疚，韓株元放下手中的鏟子，接話道：「不過也好，省了不少事。」

　　李東植笑著蹲下，和韓株元平視，他知道這個人雖然跟個木頭一樣，不懂浪漫，但總是很溫柔。李東植說：「但是你在意吧？我的生日。」
　　韓株元下意識想否認，但想了一會，說出口的話是：「我在意你，所以在意你的大小事。」
　　「哦，這就是壽星的待遇嗎？今天說話聽著挺順耳的，再多說點，我可能會喜歡上過生日。」李東植又開玩笑，在惹毛對方之前，他說：「株元啊，告訴我你想怎麼做？」
　　這問題彷彿難倒了韓株元，好一陣子沒說話，很是困擾了一會才說：「過不過生日是其次，我只是希望你……希望你為自己而活。」

　　他斟酌了許久，心裡是希望對方能夠快樂，但是他不想要李東植因此勉強自己，眼前這個人為了不要讓別人擔心，會有多胡來，他是再清楚不過。
　　「祝你生日快樂」在一般人耳裡聽來，是再常見不過的祝福，但在某些人耳裡聽起來，比起祝福，更像是指責、更像是強人所難的要求──請你務必要開心起來；韓株元也有過類似的心情，所以無法簡單地將「希望你快樂」說出口。

　　如果是以前，這番話對李東植來說不痛不癢，聽的耳朵都長繭了，但現在這番話是韓株元說的，是能對他說「我會親自下地獄」的人，這番話的份量就不一樣了。這份期許的重量，沉沉地壓在他的心頭，眼前的人衷心希望你好好生活，是一件非常溫暖的事。

　　會突然說要整理花園，大概也是這個原因吧？

　　太陽不知不覺已經升到頭頂，李東植穿著透氣的家居服，倒是還好，韓株元的襯衫比方才又更貼身了一點。李東植默默靠過去，韓株元說：「我身上都是汗。」
　　「很有男人味。」
　　這對韓株元而言完全不是稱讚，但也沒有真的推開李東植，李東植顯然也很清楚這一點，靠近了和他說：「這裡種菜可以嗎？」
　　「蔬菜？看種類，應該可以。」
　　「辣椒呢？」
　　「可以。」
　　「種個薄荷吧，好像可以驅蟲。」
　　「等會去買種子就能種。」韓株元什麼都答應，又問他：「不是會忘記澆水嗎？」
　　「不是要裝灑水器嗎？」李東植反問。「種了之後，拿來做菜吧。」
　　「你煮嗎？」韓株元問。
　　「那都種大蒜辣椒和蔥吧。」
　　好好一個花園變成菜園，韓株元忍不住笑：「也種羅勒吧，西餐用得到。」
　　「那晚上做飯給我吃吧，過生日。」
　　韓株元沒有表現出意外，只有語氣不知不覺放輕了：「想吃什麼？」
　　「大醬湯。」
　　「好。」韓株元答應得很自然，好像本來就會做一樣，而李東植很清楚他不會，同時也很清楚，對韓株元來說，世間的事，沒有韓株元不會的，只有會和還沒學會的差別而已。想起對方第一次這麼對他說，他當場被逗得捧腹大笑。

　　「以後都過生日吧，你的，和李有妍小姐的。」韓株元說。「令尊令堂的也可以。」
　　沒有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李東植心裡狠狠地震盪了一下，感覺有些難以呼吸，但他仍開玩笑似地說：「我可不幫你父親過啊？」
　　這回換韓株元也笑了：「沒關係，反正他也不幫我過。」

　　這個玩笑話李東植聽見了，默默記在心裡，一邊盤算從現在開始到韓株元的生日，一邊和韓株元討論菜園裡種什麼好，討論等會什麼時候出門，討論晚餐還要煮什麼，兩人看了眼時間，時間還早，無論他們兩人打算做什麼，時間都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