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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


　　毛邦羽挑的韓式料理很熱門，過了吃飯時間還是快客滿的狀態，要是吳明翰自己一個人，他才不會浪費時間在那邊等。

　　也許是因為有任務就要隨時出動的關係，吳明翰習慣以最快的時間解決一餐，像是路邊攤賣的滷味，這種不知道要花多久時間等的餐廳，大概只有聚餐的時候才會來吧。

　　但他剛才自己都說隨便了、毛邦羽也幫他挑了，要是再嫌東嫌西，毛邦羽肯定炸毛，好在店員的手腳很快，沒讓他們等多久就清出一張雙人桌了。

　　在毛邦羽的眼神暗示下，吳明翰皮笑肉不笑地幫毛邦羽拉開了對面的椅子，看毛邦羽一臉滿意地坐了下來。

　　「推薦這個辣味炸雞，超級好吃。」毛邦羽指著其中一頁的菜單說。

　　「你來吃過喔？」吳明翰問。而且還是辣的？之前到毛邦羽家拿手機刪性愛影片那天，阿嬤也說剝皮辣椒雞湯是毛邦羽愛喝的，到底是多喜歡吃辣？

　　「對啊，不過不是這一家，是另外一家分店。」毛邦羽的臉上掛著淺淺微笑，但吳明翰看不出他想起的回憶是開心的還是不開心的，「那時候家豪很常帶我去吃。」

　　OK，不開心的是他。

　　吳明翰頓時沒了吃飯的心情，「沒事幹嘛提那個渣男，很倒胃口欸。」他知道自己的語氣很差，但他就是看不慣那個男的有事不講清楚的行為。

　　「就講一下啊，是你自己問的欸。」突然被兇，毛邦羽也覺得有點莫名其妙，於是開玩笑地調侃：「幹嘛，提到他，你吃醋啊？」

　　「吃什麼醋，拎北這輩子最討厭吃的就是醋了啦！服務生，點餐！」

　　「最好是，上次吃麵不是加很多……喂，吳明翰，你是豬啊？點那麼多，等一下你吃不完我沒辦法幫你吃耶。」看吳明翰菜單一頁翻過一頁，一下子指著那個一下子指著這個點餐，毛邦羽趕緊制止，然而服務員已經在複誦吳明翰點的餐。

　　等服務生走後，吳明翰才灌了一大口水，挑釁似地回毛邦羽：「我是你上輩子養的狗啦！」

　　「狗就狗，兇屁啊……」要不是知道吳明翰是直男，這樣的反應毛邦羽絕對會以為對方是在吃醋。

　　「聽到倒胃口的名字很想吐啦！」

　　「你幹嘛那麼有敵意？那也不全是家豪的錯，是我自己──」

　　「毛邦羽，你要是敢再幫那個爛人講話我就……」

　　「就怎樣？」毛邦羽故意地問。

　　「就不幫你救北極熊了。」吳明翰果斷地說，「那個渣男還是北極熊，你選一個吧。」

　　「不敢相信……吳明翰你幾歲啊，怎麼會那麼幼稚？」毛邦羽差點被吳明翰逗笑，剛才惆悵的情緒成功被吳明翰幼稚的發言轉換，「當然是北極熊重要啊，地球只有一個欸。而且你都每個月自動扣款了，只准加捐款的金額不准解除。」

　　「災啦，不就跟我們的冥婚一樣。」要離還離不了。

　　不知道鬼會不會感到心痛，如果會的話，剛剛他的左胸口好像抽痛了一下。毛邦羽微微勾起笑，反過來以輕鬆的語調安慰吳明翰，「反正我很快就會去投胎了啊，你就再忍耐幾天。之後要跟女生約會就跟女生約會，想結婚就結婚。你的人生還很長，雖然是個蠢直男，但好歹會有人看上你的吧。」

　　「北七喔，我警察欸，重婚是犯法的啦。娶了就娶了，不會去給你搞外遇啦。」

　　「……」

　　「喂，毛邦羽，你是怎樣？不舒服喔？」看對面的人忽然捂住臉往桌子底下鑽，不明所以的吳明翰跟著彎下腰。

　　「你不要看我！」縮成一團的毛邦羽語氣聽起來好像有點生氣，但反應看起來又不像是生氣，這讓吳明翰感到困惑，難道是被叫號了嗎？

　　「到底是怎樣你說啊！」

　　「你坐好啦！」

　　他媽的，以為是在叫狗啊！

　　「你──」

　　「不好意思為您送餐……呃，先生，請問您需要什麼嗎？」

　　聽到服務生的聲音，吳明翰下意識抬起頭，腦袋狠狠撞了一下桌子，發出巨大的碰撞聲響，瞬間吸引了全餐廳客人的目光。

　　「幹……」

　　「先生您還好吧？」

　　「沒事、沒事，我頭很硬，哈哈……」吳明翰打哈哈地說，「東西放桌上就好，謝謝。」

　　等半信半疑的服務生走後，吳明翰捂著頭痛得嘶嘶叫，而剛才躲到桌子底下的毛邦羽也鑽了出來，神情關切地問：「你還好吧？」

　　「沒事啦。」雖然還在抽痛，但皺著臉的吳明翰還是這樣對毛邦羽說。

　　「你才從醫院出來沒多久欸，就不能小心一點嗎，等一下又把頭撞破怎麼辦？」

　　「拜託，我誰？要破大案子的欸，都可以跟嫌犯一打三了，不過撞到一張破桌子，沒那麼容易進醫院啦。」

　　「是喔？」毛邦羽說，站起身用手指輕輕戳了一下吳明翰的左胸。

　　「喔幹！」吳明翰吃痛地捂住胸口，不敢置信地看著毛邦羽。欸不是，也戳得太準了吧？！

　　「吳大警官是要破大案子的，都可以跟嫌犯一打三了，不過是槍傷被戳了一下，應該不痛吧？」毛邦羽皮笑肉不笑地說完，下一秒旋即斂起笑，「前後邏輯根本不通。你不要自以為身體很勇就亂來好不好，上次那樣真的很嚇人欸。」

　　吳明翰揉揉胸口的傷，皮皮地回：「對啊，還嚇到鬼。好啦，知道你要說什麼，我自己會小心。肚子餓死了，我要吃東西了。」說完，吳明翰像沒事人一樣拿起筷子開始吃東西，還不時跟毛邦羽抱怨「這個真的會辣」。

　　雖然毛邦羽沒辦法陪吳明翰吃東西，也覺得吳明翰吃東西狼吞虎嚥的模樣比小毛還不如，但他好希望時間就停留在現在。

　　他大概是全天下最蠢的Gay了，死前喜歡上一個不想跟他結婚還劈腿的渣男，死後喜歡上一個被迫跟他冥婚還不時說出令他感到心動卻不自知的直男。

　　明明知道不會有結果，卻還是忍不住想要更靠近他，想要有更多的時間跟他在一起。

　　知道自己無法馬上投胎的那一刻，毛邦羽先是感到錯愕，接著是想立刻回到吳明翰身邊，陪他在醫院養傷，但他還是先保護了自己。

　　他知道吳明翰是個好人、好警察，儘管一開始是逼不得已，但最後還是幫他找到了害死他的兇手，甚至因此而受了重傷。

　　那句「上輩子你養我，這輩子我養你」的話說得不經意，卻狠狠擊中他早已不會跳動的心。

　　吳明翰知道他渴望什麼，知道他對家人的愧疚與愛意，他說不出口的，吳明翰都替他說出來了，那時他真的什麼遺憾也沒有，但現在不一樣。

　　因為吳明翰，他好像變得貪心了，然而他想要的，吳明翰大概永遠也給不了。

　　沒關係，只當家人也很好。這是決定再次出現在吳明翰面前，毛邦羽給自己的定位。

　　但為什麼這個蠢直男總是會說出出乎他意料的話，隨便動搖他的心呢？這樣會害他抓不準距離啊……

　　「等一下吃完飯有沒有想幹嘛？」看毛邦羽陷入沉思，還以為他是在等他吃完飯所以無聊到在發呆，吳明翰決定再找點事情給毛邦羽做。

　　「啥？」

　　「看你是要逛街還是去哪裡。」

　　「吳明翰……你很奇怪耶，幹嘛搞得像是我們在約會一樣。」毛邦羽狐疑地說。

　　「……」

　　「你這什麼反應？」看吳明翰的神情寫滿不爽，咬雞腿的時候還格外咬牙切齒，毛邦羽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驚訝地說：「不會吧……你、你真的在跟我約會喔？」

　　「廢話！不就是你他媽的說要約會嗎！」現在是怎樣，在跟他說鬼話嗎？

　　「我只是隨便說說而已，沒想到你竟然當真……」發現吳明翰的表情越來越可怕，眼神像是要殺人，毛邦羽連忙安撫，「欸好啦好啦，我也不是故意的啊，誰知道你那麼認真，之前明明討厭Gay討厭得要死……」

　　「討厭個屁，都快被掰彎了。」吳明翰沒好氣地咕噥，一想到自己剛才還那麼認真查要怎麼跟Gay約會，他就想狠狠打幾個小時前的自己。

　　「你說什麼？」吳明翰一邊吃東西一邊說話，剛才還說得那麼小聲，毛邦羽壓根聽不清楚。

　　「沒什麼啦。不約會等一下吃完就回家。」吳明翰說。

　　「我想逛MUGI！」毛邦羽一秒表示，一雙眼睛炯炯有神望著吳明翰，那一瞬間，吳明翰覺得毛邦羽還比較像狗。

　　「不早講……」

　　抱怨歸抱怨，但吳明翰的臉色好看了一點，連帶毛邦羽跟著開心起來，支著下頜等吳明翰吃完晚餐陪他去逛MUGI。

　　然而此時看著毛邦羽的吳明翰只想著，毛邦羽左手無名指上戴的那個戒指，怎麼看怎麼礙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