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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些年間發生的一切都結束後過了很久、很久,即使是記憶能力好至如斯的少女,也已經無法詳盡列數出日月更迭的次數。納斯德和人類共同生活的理想是很好,然而最終卻沒能成功──無論如何,人類該死的排外心理並不是靠幾個拯救世界的英雄的努力就能輕易消滅的。
  何況那些英雄並不如,也不可能較納斯德更為長壽──

  少女曾經是這麼想的:就算其他人類都不喜歡她也不要緊,因為她有這些不將她視為敵人的同伴,她已經很滿足。
  然而,在重要的人一個個接連自眼前消失逝去後,她這才驚覺以她一介納斯德,要一個人在這個被人類佔領的世界立足有多麼困難、才發覺那些走過的歲月遠遠比她還要少上許多的同伴們究竟在檯面下動了多少手腳、做了多少努力、行了多少對他們而言大概是骯髒事的事,才終於爭取到並保住她能在首都恣意行走、購買物品──生活的權利。
  現在想起來,或許真的是被過度保護了,才會完全沒看出來,那些同伴的後代並不如同伴本身那麼地喜歡她、信任她。
  以致最後被趕了出來卻連一滴眼淚都沒辦法流。

  同伴們其實還是為她留下了很多,無論是金錢或是後路。
  掌握實權的艾索德和愛莎給了她暫時能在首都活下的生活,即使最後仍只有被趕出來一途;暗地裡工作的雷文和澄留下了讓她能在灰色世界中喘口氣的機會,雖然她必須穿上從來不曾也不想穿的骯髒斗篷;蕾娜……蕾娜幫她做了許多心理建設,偶爾也帶她到精靈界去,並告訴她若真的無法生活隨時歡迎來精靈界定居,直至蕾娜自己也終於面臨了精靈長久生命的終點。
  他們的生命長度之於她真的好短好短,短到她覺得似乎不過是一眨眼,她習以為常的他們的存在已經永遠不再。
  她對於同伴們是非常感恩的,只是她又怎能繼續麻煩他們?在終於了解到他們的無悔付出之後。

  少女於是和她所創造出來的侍者們一起試著在遠離首都的某個森林的深處生活。她躲避著人類的耳目、自己築起了一棟木製小屋,位在山泉水湧出之處的附近。她終日都披著斗篷以擋住她不如人類那般滿富感情的雙眼、不若精靈美麗更不如人類正常的雙耳以及雙頰上的藍色紋路。她學起裁縫,偶爾披上斗篷、低著頭,偽裝成害羞的女孩兒送到森林外頭的小村莊販賣,並換點茶葉、茶具和生活用品回來。
  她不會老,所以她每過幾十年就改變一次自己的聲音,編造出一個在森林裡生活的小家族的故事。雖說也曾有人起疑,不過並沒有真的被拆穿。她持續地編造著故事。
  說著謊的同時,又是一個世紀。
  這些年間,偶爾有人類在橫越森林時想投宿,她仍是樂於幫助。
  侍者曾不解地問她為什麼要這麼做,人類明明是那麼地厭惡她。千年以來一直維持著相同外型的少女只是淡淡地回答這算是對曾經那麼照顧她的過去的同伴的一點回報。他們還在世時告訴她他們相信靈魂是不滅,並且會轉生的,雖然她不太了解,但或許她有一天能幫上他們轉生後的靈魂也不一定。
  侍者們聽見這個回答也懵懵懂懂地,只是他們難得看見了創造主的眼裡出現了一絲笑意和滿足。如果她快樂,那他們也快樂。

  對了、那是在一個秋高氣爽的秋日午後發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