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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事歇息(二)



一只活力十足的大型犬往他身上撲去,搖著尾巴孜孜不倦地舔舐他的臉頰留下蜿蜒水痕。他嘗試抬手下達讓其後退的指令,卻發現自己杵在原地無法動彈──

再度睜眼,不著邊際的畫面儼如久經穿著的衣物般褪色,夢境化為破碎的布帛落在土壤再被枝葉掩埋,取而代之的是在視野裏漸趨清晰的和室天頂橫樑,以及千手柱間近在咫尺的殷切臉龐:

「扉間,有感覺好上一些嗎?」

「我──」躺在床墊上的病患嘴唇翕動,受到病情所累只能發出被砂紙磨蝕過的沙啞音節。後面的話語尚未宣之於口,千手扉間便眼巴巴地看著千手柱間驀地想起什麼似的匆匆轉身離開卧室。

在他決定閉目養神之前,沉實的腳步聲又匆匆而至。長髮的青年手上多了一杯水。

陶瓷杯被擱在床頭的几桌上,千手扉間在兄長的攙扶下撐起上半身,對方甚至體貼地給予充當依傍的肩頭,避免他因為忽然動作招致暈眩而失去平衡。

如若有別的什麼人目睹這一幕,任誰都會覺得他正被單手圈在懷裏。

千手扉間想逞強地說自己已不復先前那般頭昏腦脹,奈何罷工的身體仍然不願意供給力氣,另一方面來自那頭傳遞過來的體溫使人心存依戀,於是他躊躇片刻後作罷,任由千手柱間再次取過水杯遞到他嘴邊。

許是忍者餵水的動作一氣呵成得過於自然,抑或是當下的舉動承載著孩提時代長兄照料幼弟的回憶教人恍惚,千手扉間沒有抗議被當作小孩對待的行徑。

一時間,房間中靜謐得能聽清喝水時喉結上下滑動的吞嚥聲。千手柱間眼底眸色更深,不著痕跡地替放在心尖上的人拭去唇上遺留的亮澤水光。

孤零零撂在一旁的濕毛巾在照顧者的眼角餘光中重新落入視線範圍,遏止了逐步膨脹的隱蔽心思。

「差點忘記了,」他攏起衣袖,執起棉織物浸沒在較早前備好的水盆裏沾濕、擰乾,「你醒過來的時候,正好替你抹了把臉,沒來得及擦身。」

那就解釋得到夢裏的濕潤感為何虛幻得如此真實。眼看千手柱間欺身就要解下他的長襦袢,千手扉間虛搭著他的手腕,「我自己來罷。」

然而虛浮的氣音及軟綿綿的手腳無一不昭示他的不自量力。高熱吞噬僅存的體力,千手扉間的四肢使不上力,如同布娃娃歪歪斜斜的放軟身子任人擺佈,更遑論好好收拾自己。

所幸千手柱間深諳應對之法,一個四兩撥千斤挪開對方的手,無視眼前人模糊不清的嘟嚷直接執行「任務」:

「你我之間何必客氣呢。」

沁涼的水與炙熱燃燒的軀體在相遇瞬間被中和,並不刺骨。潮意自神經末梢擴散到深處反而紓緩了黏膩汗水捎來的不適感,千手扉間的兩條胳膊彷彿脫水許久,甫接觸到水份便宛若海綿般貪婪地汲取一切能捕獲的養分。

然後他半斂起目感受兄長的掌心隔著布料沿著腰腹肌理移動,遺下濡濕的路徑,莫名渴望時間流逝得慢一些。

畢竟這可是來自忍者之神、獨屬他一人的庇蔭。

他放任自己沉溺在彼此的親暱中,不去思考吐息到底是平緩下來還是變得更為凌亂的問題。




至於他的兄長身為火影卻蹺班了一整天的事情──

他明天還是會問責的、

休想矇混過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