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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值傍晚四點多,悶熱還未完全褪去、車水馬龍的街道上,站在路口等待號誌燈、準備去餐館打工的少女只敢遠遠地眺望對街那扇門後的景色。

  她曾聽說過那家萬事屋以接委託維生,卻從沒有深究過是什麼方面的委託,只是半年前開始打零工的關係,幾乎每天這時間都會經過、並且根據這陣子的觀察,很難得地在敞開的店門景色看見裡頭有三個人,其中一人的身上混了抹鮮豔的螢光綠。

  悄悄覷了幾眼後,她又安靜地邁出步伐繼續趕路,將萬事屋留在身後。

  拜訪萬事屋的客人前腳才走沒多遠,屬下便將事先為擺設似不發一語的老闆準備好的飲水與藥包放到桌面。

  剛才來訪的客人是從一某堂搭車過來的。他們受人所託,要找出一名私下販毒給從事特種行業人士的不肖商,並將其剷除。而對方還乾脆地先行支付了四成的訂金,鐵了心要讓一某堂的人動手了事;鑒於對方似乎已經察覺身份暴露準備逃走,他們才找上門來。

  將這些資訊整理匯報給老闆的同時,屬下也已經聽說這次的委託酬金相當豐厚——還記得上回有如此鉅額的案子已經將近一年前。

  心底掠過這工作要是做完又能夠支撐一段家計的感想,屬下放下藥後,見一坨軟泥似靠在椅上的老闆動手摸上藥包,才隨手整理起一某堂的成員所帶來、沈甸甸的包裹。

  軟在椅上的老闆俐落地吞嚥起習以為常的藥丸,順喉流過的冰涼緩解了些許燥熱,卻帶不走自心底默默升起的無奈。他淡淡地瞥了屬下的背影一眼,對於那包裹內容物有些什麼早已不言自明。

  毒販持有的列管藥物與用來解決對手的槍枝——肯定不出這兩樣。雖說本該乖乖躲在暗處的傢伙竟明目張膽地跑來別人的地盤撒野,就算被做成豚角煮也不能有怨言,但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老闆只是對著虛空暗暗嘆一口氣。

  真是麻煩。

  將小心整好的包裹重新收起,屬下從掛曆的日期便對委託人的心急如焚一目了然。
為了防止毒梟的販賣足跡繼續擴散,他們只給今明兩天的時間,想要速戰速決。從老闆的眼神和比平時更陰沉的表情便知道,他絕對是認為這樁工作很麻煩。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勞碌命,放棄了補眠念頭收拾起桌面的屬下思忖著,為了工資著想,是不能夠輕易對細節妥協的。

  還在忙活之際,老闆突兀地開了口。

  「站前有家半年前開幕的餐館。」

  「兩層樓的那間?」

  「近來那裡正好有些風聲。」以逕自往下接話當作肯定屬下的推測,老闆穿著長靴的兩條腿擱上了椅子另一側的扶手,怡然自得的姿勢將自己坐得舒舒服服。「店主的兄弟有些蹊蹺。」意即若是不出意外,委託人想找的毒販正是此人。

  老闆沒有說完的話意思很明白。屬下也清楚,這人在生活方面雖然經常能頹廢出一個新高度,對這些麻煩的「工作」卻是機靈而敏銳。

  「您已經知道毒販是誰了嗎?」

  「偽裝的再好也瞞不過所有人,但你八成是會被騙的那個。」慵懶語氣形成天然的嘲諷,帶著黑眼圈的青年有那麼一瞬間,升起一股幫忙老闆提高水杯底嗆個他措手不及的衝動。

  「您安靜吃完藥吧,老闆。」沒多少敬意的稱呼混入抗議似的不滿。「再晚下去目標就要逃跑了。」

  收拾好招待來客的茶水、做完拉下門的準備,屬下三催四請拖拉著不想出門的老闆,最終兩人在一某堂其他成員事先預約好的「幫忙」下,以客人的身份前往餐館。

  當兩人的身姿出現在餐館門口,接待他倆的少女禁不住好奇的目光,卻又不敢失禮怠慢而緊張地眨了眨眼。意識到渾圓黑眸捎過來、不帶惡意的視線,屬下僅是微勾唇角、頷首充作招呼。向少女點完外帶,他與老闆對接下來會發生的事心照不宣。許是因為這樣,屬下雖然沒有拒絕寒暄、卻也沒有刻意親近。

  表明來意是要找人後,他倆在少女的指引下逕行前往二樓深處的辦公室。避人耳目的二樓後門之處,他倆見到了正準備下樓從後巷溜之大吉的目標——

  過分安靜的掠奪,為人跡罕至的隱蔽後巷染出一片殷紅。

  老闆老闆已經好一陣子沒幹這事了,身手卻絲毫沒有退步。他並不在乎誰倒下,只想著趕緊完事合理回家耍廢。凜然的背影敘說過程不重要,只要結果能讓對方失去呼吸的權利就行。

  「屬下。」沉下的手彷彿所持之物幾千斤重,結束一樁工作的一某堂老闆回過眸來,沒什麼生氣的神情滿是與響亮稱號不符合的頹廢。「我肚子餓了。」

  「知道了,餐點應該已經做好,我去拿。」事前便猜到可能的發展,屬下已有對策。為了善後處理,他回去還得先聯繫下午來訪的客人——只要能夠盡快忙完這一切就能好好休息、數算這回上工換來的進帳。

  屬下很快便去提了兩人份的京醬肉絲捲餅以及附贈的熱茶,與老闆一起踏上回程。

  渾然不知屬下已經在思考後續,收好行囊、逕自動手取餅享用的老闆虛浮地想著,下回也叫屬下做看看這個捲餅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