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新月之時，亞黛拉又病了。但這次似乎病得更久、病得更重了些，並已足足三日不曾出現在眾人面前。

晚間，急匆匆趕來看診，滿面蒼白的宮廷醫官在臨走前敦囑得了風寒的她必須靜養，直到病情好轉，這段時間無人能打擾。於是，亞黛拉的衣箱和床褥被移出了舞者學徒們的寢室，挪到了曾經是舊祈禱室的那個小間。學徒們來來去去只能從層層遮掩的紗簾後隱約見到臥床的模糊人影，伴隨聽不清的咳嗽和呼吸聲，輕得就像是一陣即將消散的煙。


⋯⋯她要死了嗎？ 怎麼會這樣？

她們之中舞跳得最好、最漂亮的亞黛拉，聲音甜美卻安靜寡言的亞黛拉⋯⋯


驚恐又不安的竊竊私語瀰漫整個寢室，在熄燈後的黑暗中沉降盤繞於睡夢中，到早餐和練習時間都還未散去，直到大宮女以取消午飯威脅，喝止更多好奇的追問和耳語，眾人才終於安靜下來。

儘管如此，整整一天女孩們仍人心惶惶，有些眼角掛著淚不時啜泣著，有些則強自鎮定冷漠以待，卻在排演時連連出錯。舞蹈老師彷彿也有些心不在焉，面對學徒們的接連失誤，沒有平日的嚴厲，只是隨意點了幾人輪流替補上亞黛拉的位子，卻幾乎看也沒看這臨時的獨舞。

偌大的舞台上彷彿少了什麼。就算同樣的樂聲演奏、同樣的裝束妝容、同樣日夜練習作為替補的舞者們竭盡演出，也還是空缺著甚麼。

纖細、優雅，受過教養的高貴，就算一樣掩藏在面紗下也難以忽視的美麗。亞黛拉是個謎團似的少女，笑容動人但又疏離，星輝流轉的眼眸永遠遙遙望著、等待著什麼，彷彿她人既在也不身在這；但到跳舞時，一舉手、一投足卻又牽引著眾人的目光，令人跟著屏息、跟著沉醉，在眾人的或笑或哭間，好似只有在那一瞬間她才是活著的。


她跟她們是不一樣的。


儘管身處同一間寢室，共食共眠了這麼長一段時日，休息時間也少有人會去找她玩耍嬉鬧。耳語中，女孩子們好奇著她的出身，謠傳她是外邦統治者的女兒，為了未來要嫁給皇太子而入宮；更加油添醋者，會信誓旦旦說她是將要亡國的末代公主，因為帝國的仁慈而孤身被送至此，以一輩子的禁錮換取生之延續⋯⋯

但這都沒完全解釋她的憂鬱、她的神祕，她每到新月之時就會病得臥床不起，直到隔日天亮下一次演出前，光彩才會跟著飛旋的舞步再次回到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