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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定》
埃伯爾X亞克

『但我會守護你……即使要賭上我的一切……』

又一次從那漫天黃沙的噩夢中驚醒，年輕的軍官被蓋在被褥之下的手握緊了拳，碧綠的眼眸中神色晦暗不明。
窗外的天色濃如稠墨，但男子知道他已經不可能再次入睡，乾脆起身下床去訓練場開始鍛鍊。
然而當他下了床路過收拾得十分乾淨整潔的書桌時，視線卻不自覺停留在左側最上方那格上鎖的抽屜上。
黑髮的男子腳步一頓，在原地站了一會，最後還是忍不住走向那上了鎖的抽屜。
鑰匙插入鎖頭轉動時順暢地彷彿經常被打開，抽屜拉開後只見除了其中躺著的孤伶伶懷錶外再無其他東西。
埃伯爾將懷錶拿起來放在手掌，拇指摩娑著表面幾乎都要被抹平的紋路，然後按下開關打開那散發陳舊氣息的銅色懷錶。
懷錶中只有一張單人照片，紅髮少年穿著嶄新的學校制服，對著鏡頭露出了個靦腆的笑容，埃伯爾現在還能清楚地記得，當時拿著相機拍下這張相片時兩人的對話。
『為什麼只拍我啊！只不過是入學典禮，又沒什麼特別的……』
『再怎麼說也是值得紀念的日子，以後看到照片會懷念的吧？』
『那你怎麼不一起拍……』
看見少年偏過一側的頭和微紅的臉，埃伯爾才明白對方彆扭的原因，唇角失守的同時內心也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心情。
『你在這裡等一下，我去找人幫我們拍照。』
後來拿到照片，埃伯爾看著少年捧著兩人的合照，明明高興卻又想假裝不在意的樣子，故意趁對方不注意抽走了他手中的相片。
『欸？你幹嘛！』
明明同年但從小到大就是矮了對方一截的紅髮少年急得墊起腳尖要搶回照片，然而黑髮少年憑藉身高優勢高舉著手硬是不讓對方搶到。
『還給我！』
『剛剛不是才說不怎麼樣嗎？而且上面也有我，不能算是你的個人物品吧？』
一向不擅長吵架的少年氣得紅了臉，見墊腳也不夠高乾脆四肢並用爬上了黑髮少年的身上，一手環住對方的脖子另一手伸向對方高舉的手臂。
少年跳到自己身上讓埃伯爾嚇了一跳，怕對方掉下去受傷於是反射性摟住對方的腰，以至於一時不察地讓手上的合照被搶了回去。
『搶到手就是我的了！』
看著終於得手而一臉得意卻忘了自己還掛在人家身上的紅髮少年，埃伯爾乾脆雙手都抱住對方，語帶深意地回答。
『我覺得你說的很對。』
紅髮少年愉悅地正要繼續開口，卻感覺整個人被抱著向上顛了顛，然後黑髮少年穩穩地抱著他走向外面。
『咦？等、等等，你要去哪？先放我下來！』
『不是你剛剛說的嗎？搶到手了就是我的……不過我可沒搶，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
『我是說照片！』
『嗯，照片給你，人歸我了。』
然後他被又羞又怒的少年打了好幾拳，最後兩人一同倒在寢室狹窄的單人床上笑成一團。
『埃伯爾，你太油了，這樣會交不到女朋友的。』
埃伯爾側著身，看著因為剛剛的打鬧而衣衫凌亂臉頰通紅的少年，大部分的注意力都被少年鬆開的領口處汗水晶瑩的鎖骨吸引，回答的語氣有些心不在焉。
『別擔心，我不會丟下你率先脫單的。』
『說的好像你想脫就能脫一樣……』
紅髮少年不服氣地反駁到一半，想起對方以往收到的情書和告白禮物數量，不甘心地承認黑髮少年的確想脫單就能脫單。
像是看出他心裡所想，黑髮少年笑著伸手把那頭柔軟紅髮揉亂，被不耐煩地揮開後語氣半開玩笑地道。
『有個方法可以讓我們同時脫單，想不想知道？』
『什麼？』
看著那雙瞪大的藍色雙眼，埃伯爾忍住把對方整個人都抱到懷裡揉一揉的衝動，繼續用那種不正經的語調回答。
『我們交往，不就能同時脫單了嗎？也沒有誰拋下誰的顧慮。』
然後他不出意外地看見紅髮少年翻了個白眼，像隻河豚似的鼓起雙頰氣憤地道。
『別瞧不起人了！我一定會比你先找到女朋友的！』
黑髮少年笑著說他會拭目以待，碧綠雙眼中卻閃過暗芒。
我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

男子從回憶中清醒，看著懷錶抿了下乾澀的唇，幾次想將它放回抽屜鎖上卻又控制不住僵硬的軀體。
每一次，不論他與少年的哪段回憶如潮水般洶湧襲來，最後都會匯集到同樣的結局之上……
他曾約定好要守護的少年被發現了反叛之心，他打斷了儀式，然後他們第一次經歷那麼長時間的分離，直到在那片漫漫黃沙中再次相遇，他面對少年的質問，卻不敢透露任何心思……
他還活著，這樣就夠了。
男子告訴自己。
這樣……就夠了嗎？
年輕的軍官閉上雙眼，握著懷錶的身影彷彿和昏暗室內的陰影融為一體。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