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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心引力57



「教練早點休息」

天滿發了這條訊息，收起手機，回到房間收拾背袋。善照已經換好制服，背上書包，迷迷糊糊地經過他去刷牙。

洗了臉，善照感覺清醒點了，帶著學長小心安靜地開門，溜了出去。

今天早晨的雲朵蓬鬆又巨大，像飛碟般懸浮在上學路的晴空上，善照在便利商店買了甜麵包，滿滿的紅豆餡。

便利商店出來，人行道左轉，過一條馬路，就抵達學校的側門，順著紅磚牆走，就是正面的校門。善照第一次這麼早走在路上，眼皮還有點沉倦，天滿換了位置，走在離馬路近的那側。

「不用到這樣啦。」善照揉了揉眼睛，說：「我已經好很多了。」

天滿沒理他，走了一會，問：「車子貼太近的話，你是不是會怕？」

善照想起來之前就曾在學長面前發作過一次，就坦率的點點頭：「嗯。只要太靠近，我就會心跳加快，腦子一片空白。這樣開車很危險耶，而且一定考不過駕照。」

「嗯。過馬路呢？」

「剛出院的時候，覺得車子隨時都會撞過來，怕死了。」因為學長都知道了，善照就也沒什麼隱瞞地繼續說下去：「又不能叫燈子牽我，很丟臉。燈子就想了個辦法，她和彼方哥一左一右走在我旁邊，我只要低頭衝過去就好了。」


如果是全家出遊，燈子會緊勾著他的手，假裝在跟他講話，實際上在帶他過馬路。燈子沒看到他被撞飛的樣子，只聽到煞車和碰撞聲。出院後的一個月，燈子會時不時去善照房間，拖張椅子，默不作聲地盯著他看，直到善照抗議她這樣很恐怖，燈子才減少了這個頻率。


「我都是血的倒在那裡，她還能幫我急救，沒有昏倒，燈子真的天生的檢察官的料耶。」善照嘿嘿笑了幾聲，又連忙說：「啊，對了，只有燈子知道我會怕過馬路，你不要告訴小奈。」

學長停下來。

「搞不懂你是細心還是粗心。」

「怎麼突然罵人……欸？！」善照抗議到一半，手忽然就被牽起來了。

綠燈，天滿握著他的手過馬路。看左右來車、穩健地向對面走，這種日常的舉止，對曾經的善照來說，「對面」簡直遙不可及。


──昨天在善照說「舒服就好」時，他一瞬間覺得善照很像他的專屬飛機杯，但其實這個比喻不太對。雖然他是用善照的肚子射出來沒錯，但他很喜歡善照的所有反應，不是只有他感到舒服，善照也同樣沉浸在其中，並且是因為天滿的愛撫而快樂，這對天滿來說，很重要。


現在也是。善照說的這些，都是他們還沒認識之前的事，他沒有親眼看到或聽到善照的車禍，要說甚麼「失去才懂得珍惜」，未免太矯情。

但就是覺得抱在懷裡的溫暖、牽在手中的柔軟變得格外難得。能有機會多觸碰，就想要握緊。

「我、我真的沒關係……」善照被帶著走，神經質的左右張望看有沒有同校的人，但或許是因為太早了，整條馬路只有他們兩個穿著校服，時間好像乾脆停止，其他人特意躲藏，只有在意彼此的人，才能擁有這種時光。

這是他們第二次牽手，他還沒習慣，但感覺比起上次，學長的手勁很有力，又堅定。

善照的小拇指輕輕往內收，學長沒有反應。他繼續悄悄收攏手掌，再來是無名指，中指，食指。


最後是拇指。


牽手了！善照高興地想，他也在握著學長的手──

「呃啊！！」超痛的，學長突然握得更緊，像在回應他偷偷摸摸的心意，但手勁太強了，善照還來不及感受到甜蜜，就沒形象的哀叫出聲。

天滿趕快鬆了點，平常都是緊握著鞍馬把手和吊環，忘記現在手心裡的是善照軟軟的手。

天滿舉起他的手看，善照的手已經有點紅痕了。

「好軟。」天滿安撫的捏捏，大步往前走：「你怎麼哪裡都軟軟的。」

「哪有。」善照被刺激到，不甘心的反駁：「我哪有都軟軟的！」

天滿笑出來：「我知道啊，你這兩天都很硬。」

善照張著嘴，臉紅了。這種黃腔平常沒少跟親近朋友說，但從學長口中說出，就是不一樣。何況學長是真的知道，還互相摩擦過。

綠燈秒數倒數中，天滿跨步上人行道，牽著善照安全抵達，除了心跳因為牽手而加速，其他都很好。


───


操場跑道旁有樹蔭，善照挑了一個面對直道、感覺學長朝他跑來的位置，坐在樹蔭下，撕開麵包包裝。

他旁邊放著宇髓學長的水壺，剛剛還幫學長跑腿裝水，又看學長熱身完，開始跑步。聽燈子說當年有很多女生搶破頭想當體操部的經理，高二後全部被宇髓學長嚇跑了，現在的經理很低調，不知道是哪個強心臟的幸運兒。

現在這樣像是宇髓學長的經理。善照咬下一大口麵包，愉快地吃著。他很喜歡便利商店的紅豆麵包，因為一口就可以咬到紅豆餡。他慢慢地一口一口吃，享受蜜紅豆的滋味。

每次學長從彎道轉到直道，善照都會跟他揮手打招呼。

這時候，學長無表情的臉就會笑一下。

善照就這樣盤腿坐著，等學長跑過一整圈，再相遇一次，麵包越吃越甜。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