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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宿─13>

「我會用自己的力量帶走ゲタ吉。」

意識到那是陷阱，也明白要帶回他的ゲタ吉必須靠自己，依賴莫名其妙的神明是不明智的決定，況且眼前佔據ゲタ吉身體的存在，雖然自稱神明但已經是墮落的其他東西吧？走偏的神明，不值得他信仰，鬼太郎毫不猶豫的讓靈毛背心捲在手上，朝著假冒的ゲタ吉衝過去揮拳。

「這可是他的肉體喔？這麼粗暴沒問題嗎？」虛假的神明靈活的往後跳，躲過鬼太郎的攻擊後並沒有要出手的意思，「壞掉的話，ゲタ吉會回不去喔。」
「ゲタ吉可是另外一個我，沒這麼脆弱的。」鬼太郎看距離拉不近，馬上讓靈毛背心換了形狀，耍起長棍用力踏了下水面然後衝向假冒的ゲタ吉，瞬間拉近距離直接揮舞長棍直擊他的腰側，將人像棒球一樣擊飛。
「什──」神明以為鬼太郎要跟他打，結果是果斷拒絕自己靠近甚至擊飛，本以為能透過對話誘使鬼太郎說出心願，結果直接飛到遠處去摔得疼痛，有肉體還是有些不方便啊。
「ゲタ吉！」鬼太郎看了下父親和水木都還在奮戰，趕緊回到樹下想喚醒ゲタ吉，看著被樹根纏繞的ゲタ吉，咬牙讓抓著粗糙的樹根拔了起來，而虛弱的ゲタ吉脫離樹的掌控後才緩緩睜開眼睛。
「鬼太郎……我……都是我的錯……」ゲタ吉眼睛有些無神，似乎無法分辨現在在做夢還是現實，但看著不會出現在夢境中的鬼太郎，還是本能的伸手抱了上去。
「好了，ゲタ吉……沒事的，跟我們回去，像之前一樣生活吧？」不能將ゲタ吉留在這個只有夢境的孤單之地，鬼太郎想喚醒ゲタ吉的理智，好讓他思考真正該做的事情。
「你……不准碰他，少了他，我就不能讓更多人類進來了啊！」神明很快飛回樹下，直接掐住鬼太郎的後頸把人從ゲタ吉身上拔開，這次換祂把鬼太郎丟到一邊，為了不讓鬼太郎再來妨礙祂，跟過去後直接腳踩在鬼太郎的頭上把他壓在水面上。
「鬼太郎？！」ゲタ吉清醒之後坐了起來，自己都在做什麼啊？！ゲタ吉楞楞看著四周的混亂。

響亮的槍聲，是他的水木與拿著斧頭的水木先生的戰鬥，肉體與木屐的碰撞聲，是穿著黑色和服的父親與咯咯郎先生之間的對峙，發出痛苦聲音的鬼太郎則被假冒自己的神明踩在腳下，大家都在為了自己奮鬥，但自己都做了些什麼？

那個冒著黑氣的存在，早就不是神明，會為了獲得信仰而傷害人類的存在，是墮落的神明也是成了妖怪一般的存在，自己是知道的，卻在調查的時候被美夢困住，而現在自己重視的家人被捲進來，能做出了斷的，只剩下自己。

「鬼太郎！」ゲタ吉知道不能讓水木和咯咯郎分心，將身上的樹枝拔乾淨後趕緊前去營救鬼太郎。
「你，已經向我許過願了，這個肉體是我的了。」神明並沒有把ゲタ吉放在眼裡，但下一秒卻瞪大眼睛僵直在那裡，似乎沒料到ゲタ吉的舉動。
「別忘了，我可是幽靈族啊，怎麼能讓祢對我的身體亂來。」ゲタ吉的手直接插進神明的背脊，沒有見血而是融合進去，必須奪回身體主權，所以ゲタ吉選擇進入祂的體內，爭奪身體的所有權。
「ゲタ吉！」鬼太郎本來被踩住而呻吟著，但隨著力道消失後看見奪取ゲタ吉肉體的傢伙現在僵直在那裡，似乎看見ゲタ吉融入的瞬間，讓他擔心地喊出來。

ゲタ吉來到內心的空間，與自己有著相似面貌的魂魄站在面前，代表身體主權的靈毛背心在祂身上，自己只留有過去習慣的藍色學生服，對方似乎不理解現在的狀況，不懂為什麼ゲタ吉要放棄他曾經的家人，與自己做對，明明是自己讓他看見想念的人不是嗎？

「抱歉，這個世界，是無法靠夢境達成願望的，人類沒有這麼愚蠢，會覺得夢裡的事情就是現實，也不會因為做了夢就忘記追逐夢想，或許你一開始是聽從願望的神明，但已經沾染太多汙穢了。」已經清醒的ゲタ吉向眼前曾經的神明說話，但已經染上人類汙穢的神明大概不能理解吧。
「為什麼啊？我沒做錯啊！人類只要得到他們要的，我就能獲得信仰……人類不是也很幸福嗎？在我給與的夢中。」奪取ゲタ吉外貌的神明激動的辯解著，祂不明白，只是想達成人類的心願，這樣是錯的嗎？
「那為什麼，要吸收人類的生命呢？神明不就該用自身的力量，幫助人類嗎？」ゲタ吉的語氣並沒有太多起伏，看著相同面貌的神明只是嘆了口氣。
「那是……人類他們的願望，太龐大了，我只是需要一點代價。」神明意識到什麼，但仍嘗試著替自己的行為辯解。
「從那一刻起，祢就走偏了，而且啊，人類沒有你想得這麼無用，他們為了夢想是會好好努力的物種啊。」
「如果真是那樣……那我存在的意義是什麼？為什麼人類要讓我出生？」
「偶爾的美夢，並不是什麼壞事，但是把人類困於夢境就不行了，我知道祢原本並不是這樣的存在，是人類的慾望汙染了祢，祢該休息了。」
「我……不行，我可是，讓人實現願望的神明啊。」
「不，祢只是把人困於夢境的妖怪。」

幽靈族的話語一出，神格直接破損讓神明產生不小的動搖與傷害，有著ゲタ吉外貌的神明手中變化出武士刀朝ゲタ吉砍去，但ゲタ吉只是側身一閃就順勢來到神明的背後，碰了下祂的背脊，那身靈毛衣就回歸成自己的背心，下一秒又轉化為拿在手上的大鐮刀，雙手舉起然後一揮，大鐮刀輕易將神明一分為二，失去形體後化為一團黑氣。

「雖然是這麼說，但我還是很感謝祢，是祢讓我再次和父親們相見，也是祢讓我找到我現在的歸宿，但、人類已經不需要虛偽的神明了，所以請祢消失吧。」ゲタ吉放過神明讓祂自行逃離自己的身體，而奪回主權的ゲタ吉只是在原地閉上眼睛，下一秒睜開眼睛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鬼太郎懷中，四周的打鬥聲似乎消失了。
「ゲタ吉……是你嗎？」鬼太郎在ゲタ吉倒下後就扶著他坐在水面上，突然看到他的背後冒出黑霧，下一秒ゲタ吉就睜開眼睛，成功奪回身體了嗎？鬼太郎難得露出擔心的模樣。
「嗯……是我，我回來了。」ゲタ吉換了位置抱住鬼太郎，抱著比自己矮小的鬼太郎有種安心的感覺。

此時空間發生變化，位於深井中的吸血櫻消失，鬼太郎和ゲタ吉重新回到一開始在的地方，咯咯郎與水木也因為空間變小而聚集到ゲタ吉身邊，鬼太郎和ゲタ吉坐在沙發上，咯咯郎與水木看見ゲタ吉沒事也放心下來，一家人重新聚集在客廳最後抱在一起，接下來的問題就是怎麼離開這個地方了。

「咯咯郎先生，您先帶鬼太郎跟水木先生離開吧？」ゲタ吉看著還完整的空間，明白自己還有事情沒做，但怕重視的人受到危險所以還是請他們先離開。
「ゲタ吉，這裡很大，你找的到一開始的大廳嗎？」咯咯郎不確定ゲタ吉是否能找到回家的路，也不確定一開始進來的入口大廳是否為出口，但至少那邊算是顯眼的地標。
「ゲタ吉……別勉強自己。」水木已經把用不到的斧頭揹回身後，擔心的摸過ゲタ吉的臉頰。
「真的不行，就呼喚我們。」鬼太郎相信他們之間的羈絆，絕對不是這麼容易被切斷的，「我們還得回家呢。」
「我明白，但我還得做個了斷呢。」ゲタ吉看向角落被黑氣圍繞住的父親與白髮水木，忍住想哭的情緒硬拉起一個笑容。

咯咯郎、水木與鬼太郎分別吻過ゲタ吉，然後才起身離開這個地方，踏入這裡的門還在，他們就像離家一樣走出去，但ゲタ吉明白他做不到，他必須讓這個墮落神明徹底放棄這個世界，讓祂明白這世界已經不需要非人之物。

「就算把我趕出去你的身體又如何，已經跟我許願的你，是沒辦法破壞這裡的，你也別想再逃走一次。」黑氣發出聲音，失去肉體他就無法維持形體，操控這個空間就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啊，出去的方式，是那個吧？把祢給我的約定之物，破壞掉。」ゲタ吉拖著步伐走向父親與白髮水木，伸出手最後一次抱住他們，「也就是，這兩位我最重要的……家人。」
「你下不了手的。」只剩下一團黑氣的神明發出訕笑，怎麼可能會有人願意打破好不容易實現的夢想呢？
「鬼太郎唷，是時候了對吧？」大概是被ゲタ吉碰觸，那條靈毛手鍊抖了幾下，咯咯郎也因此有了反應，拉著水木一起擁抱ゲタ吉，「來吧，你永遠是老夫最驕傲的兒子。」
「做你想做的事情，走下去吧，鬼太郎。」白髮的水木也抱緊ゲタ吉，「我們會留在你的心裡。」
「不可能……」黑氣聽到這些話震驚的散開又重新聚集在角落，一時想不到要怎麼重新編織夢境，只能看著ゲタ吉在擁抱結束後讓靈毛衣化為大鐮刀，朝著支撐夢境的存在直接一刀兩段。
「我會的。」最後的最後能再聽見他們的聲音已經足夠，對過去做最終的道別，看著他們化為玻璃碎片般的落下，自己的眼淚也跟著止不住了。

整個空間開始動搖，ゲタ吉也轉身將鐮刀揮向失去形體的神明，當黑氣被驅散，一些不屬於他的記憶也流了進來。

那是一個小小神明的夢境。

位於深山的小廟，不知何時起在人類的參拜下甦醒的幼小神明，祂的第一個信仰者是一個五歲的幼童，迷路的他又餓又累，靠在寺廟的香油錢箱前睡覺的時候喃喃唸了一句好想吃蛋糕，神明不知所措，用了僅有的力量製作了一個美夢給孩子，醒來之後的孩子很高興的感謝神明，很快他的家人來帶走他，留下的是在這間寺廟睡覺可以夢到想要之物的傳言。

來訪的人不多，試著用微薄的力量編織簡單的夢境，神明無法達成的願望透過夢境給予想像，即使虛幻人類似乎能因此滿足，讓信仰流入體內以維持祂的存在。

原本只是個天真弱小的神明，在人類的慾望下接受越來越多的願望，為了編織越來越龐大的夢境不得不開始反過來吸取人類的壽命，也在世界的夾縫中建立根據地，為了維持夢境需要越來越多的壽命作為代價，不懂得拒絕的神明開始把人類控制在自己的結界中，以壽命為代價讓人類活在夢境裡，漸漸與傳言融合，成了『實現願望的房子』。

然而一切就在失去幽靈族的現在灰飛煙滅，徹底被打醒的神明黑氣消散，僅剩的一點白光被ゲタ吉溫柔的捧在手心。

「放心地睡去吧，人類不是祢需要擔心與幫助的生物。」ゲタ吉重新放開雙手也讓鐮刀恢復為上衣，白光飄散後整個空間大力的顫抖著，他也趕緊跑離這個崩壞的空間。

來到長廊後往有光線的地方跑去，隱約能聽見咯咯郎他們的喊叫聲，終於跑到入口大廳後四人一起離開，大門打開後接往的是世界夾縫，本以為會沒有線索回去，卻看到殘留的櫻花枝在黑暗中散發一點螢光，花瓣凋謝在路上舖了條路標，但因為原先的主人消失，這些路標也很快開始消散，ゲタ吉感覺沒力氣就讓咯咯郎抱著，一起在滿是漂浮門的空間奔跑，沿著連結兩個世界的櫻花枝條往他們所居住的世界跑去。

那時的入侵者居然成了道標，或許是神明最後給予的禮物吧，一行人沿著一直在消散的樹枝奔跑，最後在熟悉的紙門前停下來，讓鬼太郎拉開後就一起跳進去。

視野重新亮起，他們回到一開始的公園，而天空中的裂縫在慢慢閉合，從裡面伸出來的櫻花枝也化為粉末，看來是不用擔心在這個世界中留下痕跡。

「回家吧。」咯咯郎小心的抱著ゲタ吉，經歷這一切一定累壞了，但也確定最大的威脅消失，ゲタ吉會願意留下來吧。

水木和鬼太郎都沒意見，到了家他們都累了，來到二樓和室被褥隨便舖一下就躺上去，睡在中間的ゲタ吉被鬼太郎抱住，咯咯郎與水木夾在他們兩人外側，其他想問的，就等明天醒來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