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謠言
重漾注意



非要用一個字來表示禇冥漾現在心情的話,那他會選個愁字。

是的,愁,很愁,非常愁。

他低頭看了眼正抱著他大腿死不撒手的好補學弟,又看了眼學院這一望無際的藍天,他千該萬該,今天就不該因為天氣好而出來逛。逛什麼逛,下課時傳送陣往地上一丟就沒那麼多事了,他知錯了,真的,希克斯別笑了––

腿上一根參還在干嚎:「嗚嗚嗚嗚,我為什麼會錯過學長這麼帥氣的場面啊!我也想親眼看學長單人匹馬左魔龍右龍神地居高臨下向那些時族挑釁!我也想看學長放狠話在學長身邊幫忙嗚嗚嗚……」

這上演的到底是哪一齣啊!左魔龍右龍神又是什麼啊,黑道大佬嗎!他一根人參從哪學來的!西瑞?好補學弟不是怕西瑞的嗎?說到底他一個肉腳妖師又是為什麼會變成單人匹馬挑釁重柳族的存在啊!……昨天為了爭取訂蛋糕的權利而和某人僵持不算。

「……你是他嗚––」

禇冥漾一把捂住學他說話的人參,反覆深呼吸才露出一個無比和善的笑容:「再不鬆手,我就把你埋在花園喔。」

好補學弟嗖嗖柔弱倒地,過份濃烈的人參味已經引來路過學生的注視。禇冥漾一個頭兩個大,生怕再生什麼謠言,趕緊拎著人往角落裡審……也不能說審,他大概都能猜到是什麼事了,不過也得循例問話:「你聽來了什麼奇奇怪怪的事啊?」

好補學弟扭扭掐掐,「我、我昨天在餐廳裡,恰巧聽見、喵喵學姐他們聊天討論你的英姿……」禇冥漾瞇起眼:「恰巧?」

「真是剛巧,喵喵學姐認得我的!」這人參話到一半莫名其妙又有底氣了,「學長才是!明明說我聽話就不送我回學校的!可後面我還是被送回來了!」

禇冥漾仰天長嘆,他就知道是這事。



這一切還得從頭說起。

有驚無險,所有事情都回復正常了,他一個普通地球人也和同學一起回去繼續學業。非要說什麼不同的話,那可能就是那位從前總在陰影處出手幫助的人,現在站到他身邊來了吧。

但這也沒什麼刻意去提的必要,所以言歸正傳,這得從前天早課結束時一段對話說起。

普通的課後,普通的三人組。千冬歲向他和喵喵普及一種有效減緩鬼族毒素影響的藥物後,忽然想起來問他能不能提供伏水相關的訊息,說是想滿足自己身為紅袍對未知的好奇心。禇冥漾當然聽出這弦外之音:伏水、消除污染……剩下那個關鍵人名,要是聽不出來就有鬼了。

他正想答應,旁邊喵喵一擊掌應和:「對喔,我只在文獻裡見過伏水天女草!喵喵也能看嗎?」

於是三人一頭扎進紅袍的房間,佈下層層結界,看起米納斯放錄影。

事態發展至此基本都沒什麼問題,問題出就出不知怎的還開始播他和那些重柳族對歭的片段來了。沒錯,就是他質問那些重柳族為什麼還好意思管他要人那段。

錄像裡禇冥漾的一聲冷哼,下一句話響起:「你是他的誰?」

「哇––」

「哦––」

小小的房間爆出兩聲感嘆和一聲幾乎沒有的倒抽氣聲。

禇冥漾此時此刻甚至不敢回想喵喵的五百瓦閃光眼和千冬歲的陰險眼鏡仔閃光––天地良心!那時候重柳離去不久,在那個環境下他放話不是很正常嗎!不是,他是說那個是正常,很正常的問題啊!

年輕妖師捂臉解釋,哪知道紅袍眼鏡一推風輕雲淡:「漾漾不用害羞,在我動用紅龍王的力量、那位時族出手協助時,我已經理解了。」紅袍沒把話說完,只暗自想起時族脫下手套,輕柔覆上妖師眼睛的場面。

他目瞪口呆,一時半會還沒記起友人什麼時候用過紅龍王,那廂鳳凰族接話:「說起來,喵喵都還沒真正聽漾漾說這件事呢。」看向妖師的翠色眼睛滿溢慈愛的光輝,「漾漾真是成熟了許多。」

不!不––!你們火星人說話能簡單點嗎,這件事是哪件事!他一介地球人聽不懂!禇冥漾內心無聲吶喊,可當時心道幸好只是被好友打趣,要是被冥玥他們知道他能被笑到明年今日,而他發誓,他絕對不會讓冥玥他們看到這段影像。

打臉來得總比龍捲風快。

當天下午他一個跑去公會交任務時,紫袍巡司夾著兩張任務單從他身旁飄然出現。禇冥漾看姐姐的態度一如平常,也沒怎麼注意,直至惡魔在耳邊低語:「我都不知道我的笨蛋弟弟原來敢和那群重柳族搶人,我很感動。」

配合他腦裡猛地爆出的震天笑聲,禇冥漾一口血梗在喉頭,想都不想反問道:「你聽誰說的?你對千冬歲他們下手了嗎?!」

「臭小子,我是你姐。」禇冥玥毫不疑惑把任務單捲成筒敲打弟弟,「這麼說,你朋友都知道了?」

「不……」禇冥漾欲辯無言,腦殼卻忽然被姐姐揉了一把,他聽見姐姐的聲音,語帶柔和:「露出什麼表情呢。你很自信,那天、不,一直表現得很好。」

禇冥漾吸吸鼻子,悶聲應道:「嗯。」




回到現在,禇冥漾看著倒地不起的好補學弟長嘆不止。

昨天沒發生什麼,他都以為這事要了了。他把人參拎起來,語重心長:「喵喵他們只是在和你開玩笑啦,你想想,我連銀行都不敢搶,何況去直面那麼多重柳族?」

人參不敢掙扎,嘴上倒敢反駁:「學長騙我……哈維恩明明說是真的。他還說學長一個打十個,那些破東西完全不配學長出手!」

剛剛不是說從喵喵那聽來的嗎?怎麼越扯越多人了,到底多少人知道啦!禇冥漾不敢細數潛在的知情人,可轉念一想反正另一個當事人不知道就行了,這種奇妙的、完全偏離事實的謠言實在太羞恥了啊––對方應該不知道吧?靈魂珠子狀態下感應不了外界的信息?禇冥漾甚至不想探究突然安靜下來的幻武精靈是什麼意思。

啊––

年輕妖師一邊拎著人參精,一邊捂臉思考把人打昏洗腦的可行性。



雖然他很想,可是他最後的良善還是阻止了一場悲劇的發生。

「我回來了。」

禇冥漾拖著疲憊的身體推開家門。溫暖的橘色燈光照亮客廳,小茶几上攤開幾本書,廚房裡有燒水的聲音,看來對方今天比他早下課。他翻了翻桌面的書,《法術全剖解》,他還沒學到的內容。

他索性伏在茶几上,瞄一眼廚房的方向,銀髮青年正好拿著兩個杯子出來,坐在他旁邊。

小妖師看對方拿著鉛筆在書上勾划,沙沙,沙沙。他還是忍不住,盡量正常的問:「最近……有沒有聽到什麼奇怪的謠言?」

藍色眼睛轉過來了,對方似乎有點疑惑卻老實答:「沒有。」

禇冥漾鬆一口氣,可想想又不放心,於是小心翼翼再問一遍:「真的沒有嗎?比如……什麼搶人之類的?」

重柳青年也很配合他,在他注視下認認真真仔仔細細想過一遍才答:「沒有。」

禇冥漾懸著的心徹底放下來。

太好了,米納斯和希克斯他們在關鍵時候還是很可靠的啊!年輕的妖師感天動地,一邊發表感謝宣言,一邊接過重柳遞來的杯子。杯面裊裊的煙讓緊繃的神經完全放鬆,呷一口,類似原世界柚子的香味在喉頭溫柔散開。然後,他聽見重柳說:

「那位是我父親的兄長。」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