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歲疏】辭不達意(R18)

  作為在部族裡格格不入的人,祁疏不得不擅長隱藏秘密。

  對遭人壓制的恐懼、對部族的厭惡、對離開此處的渴望。他隱藏得這樣好,從未有人察覺端倪,因此對近來新生的秘密,他本也有十足把握隱藏到底的,畢竟熟能生巧,他實在堪稱精於此道。可他顯然低估了隱瞞此事的難度,仔細想想,他這秘密終歸是種病,要想瞞過百譸這位醫者,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那是個有些許涼風的夏日午後,前些日子他忙於新一批侍衛的遴選,久未同百譸坐下來閒談,因此當百譸以煮好白茶為由邀他共飲時,他也未多想便同意了。祁疏本還慶幸這日正巧狀態不錯,僅有晨起咳了兩聲,應能不露破綻,可他才剛坐下便覺喉嚨不適,勉強壓抑著如常說笑一會兒,最終還是當著百譸的面,摀住嘴咳了起來。

  百譸立刻起身替他拍背,拍沒兩下,卻登時怔在原地。祁疏不必問也知曉其中緣由,換作是他,反應大抵也相差無幾——畢竟咳嗽能咳出花來,還真是聞所未聞。

  早知道便推說身體不適了。祁疏無濟於事地想。

  「祁疏?你還好嗎?這花……」百譸還維持著替他拍背的姿勢,語氣滿是擔憂,但仍藏不住困惑與驚愕。那朵紅梅和鮮血混在一起,毫無生氣地躺在他掌心,百譸還想細看,他卻先一步把花揉了,像揉爛一張寫壞的紙,沒有半點顧惜。

  「沒什麼。」他強自平靜,用帕子將手擦拭乾淨,笑道:「你方才說昨日午膳如何?」

  「祁疏!」

  百譸顯然不滿於他的敷衍,語氣微慍地低斥一聲,只是他最習於惹惱旁人,且百譸向來好脾氣,這點斥責浮於言辭,他壓根不放在心上,只是慢條斯理地疊好帕子,打算繼續說些搪塞的話,可才剛起了頭便猛地蹙緊眉心,隨後又是一連串撕心裂肺的咳嗽。

  嗓子又乾又癢,胸口也疼得厲害,他扶著矮桌彎下腰去,又咳出一大灘血,幾朵不成型的梅花綻在其中,軟塌破碎、毫無生氣,倒是這回豔紅濺在他的外衣上,恰好襯著素白布料,無端在這盛暑中生出拙劣的冬景來。百譸一時沒法再追問,只得手法嫻熟地替他順氣,另一手執起茶杯準備遞過來。祁疏咳夠了才伸手去接,他厭惡嘴裡的血腥氣,猛地一口將茶灌乾淨,這茶理應是涼得正好的,他卻覺得像嚥下一大杯滾燙的砂礫,刮過喉管時如同酷刑,上好的茶也嚐不出什麼滋味。

  儘管如此,祁疏仍舊無意說明緣由,他無視百譸的神情,自顧自地花了點時間整理好儀容,仍舊若無其事地問道:「你方才說,昨日午膳——」

  「這時還談什麼午膳!你究竟是怎麼回事?普通的風寒或喉疾也不至如此,何況此時正值盛夏,也不是你歷來喉疾復發的日子,還有這花……祁疏,你解釋清楚!」百譸壓著焦心,終於待他平復下來好討要說法,聽他還想敷衍,便一陣惱火,難得強硬地出聲打斷,甚至按住肩膀將他身子硬是扳過去。

  相識二十餘年,祁疏還是第一回見百譸如此氣急,不禁啟唇笑出聲來,這令對方眉蹙得更緊,又一次語帶責備地喊他的名字,神情嚴厲異常,祁疏才肯收斂些許笑意。他雙手環胸盯著對方好一會兒,面上不顯,心中卻實在糾結該如何回應。倘若換作旁人,甚至換成尹歲,他完全可以嗤之以鼻地反問一句「我的私事,為何要向你解釋?」但……百譸不行,這是他唯一的摯友,他們藉彼此的溫暖相互支撐至今,他珍惜也感激,於是可以將所有人推開,唯獨百譸不行——而事情也因此變得頗為難辦。

  祁疏思索一陣,卻仍不解釋,只抬頭問道:「百譸,你覺得梅花如何?」

  「梅花?」百譸看上去被他沒來由的問題攪得困惑,蹙著眉複述一遍,不明白他的意思,但還是如實答道:「花中君子……香自苦寒來。」

  「那麼……夏季的梅花呢?」祁疏又問。

  「夏季怎會有梅花?若真有,那便是世間奇景了,我倒真想看一看。」

  祁疏聞言再次笑起來,這回沒了裝模作樣和戲謔,竟瞧不出是什麼情緒了。他將帕子在百譸面前攤開,伸手挑弄方才被揉成一團的紅梅,平靜地陳述:「奇景嗎?我倒覺得是不合時宜之物。」

  百譸顯然不知如何回應,只得跟著去看他掌心的梅花,那抹豔紅靜靜地躺著,是徹頭徹尾的死物,他垂著視線,用指尖翻弄一會兒,才淡淡寬慰道:「我查閱過醫書,不是什麼絕症……至多難受一陣便好了,你不必擔心。」

  這種滿不在乎的態度,顯然起不了任何作用。百譸當即追問:「若真無事,你便仔仔細細告訴我這究竟是何種病症?於哪部醫書所載?病程多長?何藥可癒?何時能夠恢復如常?」

  「我可不像你熟諳岐黃,哪裡說得明白?」祁疏失笑,安撫道:「你別操心了,我向你保證,至多一週後定會好轉,行嗎?」

  「你身子本就不好,病症的事,又豈能這般擔保?」百譸仍不同意:「不成,若這之間出了差錯、病情急轉直下,又該如何是好?你好歹讓我有些了解,好預先做準備吧?」

  「這不是急症,否則我也沒法在這同你說話,是不是?你別操心了,我是經常滿嘴胡言,但哪次騙過你?何況這病不同尋常,即便你身負神獸降靈,也屬實幫不上忙。」

  祁疏停頓片刻,見百譸聽進去了,便話鋒一轉,略含玩笑地提議:「要是真掛心不下,你不如出面駁回長老們的愚蠢要求,讓我省點力,如何?」

  「……看來我是沒法從你這問出什麼了,對嗎?」百譸苦笑了下,嘆口氣,無奈地搖搖頭:「至多五日。下回沐休前你若仍未好轉,縱要將書庫裡的醫書全翻一回,我也定要查個徹底,屆時你說什麼都不管用了。」

  「明白了。」祁疏將地上的梅花拾起來,和帕子一同疊好收回去,看著滿地豔紅,又道:「這兒的血——」

  百譸猜到他要說什麼,先一步開口:「我會找個藉口搪塞過去,但你記住了,至多五日,倘若你解決不了,我便等不得了。」

  祁疏收起笑,慎重地點點頭,這般態度似乎終於令百譸滿意了,主動續上不久前的話題。之後的閒談倒沒再被突如其來的嗆咳打斷,只是百譸擔憂的神情實在壓抑不住,總在談話間隙悄然流露出來,他難免有些愧疚,也覺得不自在,最終還是以身體不適為由,早早告辭了。

  回房後,他沒用晚膳便上了床,並未立刻睡去,只是倚著床頭許久,盯著皎白的月光,卻生不出半點欣賞的興致。即便百譸將書庫全翻一遍,其實也得不到答案的。這病以軼聞的形式被寫在一本旅遊雜記上,是他往日在山下時偶然見得,說是因單戀無果、相思成疾又無法坦言,在心中壓抑過久,遂化作癆症咳出花和血來,必須獲得兩情相悅之吻方能痊癒,否則隨著病情惡化,最終難逃一死。祁疏本是不願相信的,畢竟無論病因或藥方都荒唐得過份,若是有什麼病僅憑親吻便能痊癒,還要醫者作甚?可半月下來咳出的紅梅和鮮血,和儘管偶爾喉嚨疼痛、卻並未沙啞的嗓音,又叫他不得不信。

  只是……咳血也就罷了,為何偏偏是梅花呢?

  他幼時的住處外便是一株梅樹,每到冬日纏綿病榻,也就只能盯著那紅梅看,看得久了,難免生出滿腹怨忿來。他怨恨父母和手足;怨恨自己百治無用的羸弱身子;怨恨臘月無邊苦寒;甚至怨恨起紅得扎眼的花朵和人們對梅花的褒讚。梅花有什麼可讚揚的?他才不想孤零零地開在冰冷的雪地裡,用什麼孤傲高潔聊以慰藉,他只想好好活著,有朝一日自由地離開這個地方……因此在那之前,活成人人聞之色變的毒草也好,活成滿是尖刺、不容近身的荊棘也罷,他絕不會因任何事改變心意——至於寂寥一季後無人問津的「花中君子」,他半點不稀罕,也根本不屑什麼香自苦寒來,更遑論夏日裡不合時宜的梅花,在這樣萬物生長的勝景裡,又有誰會在意呢?

  可他對這病一拖再拖,卻不是因梅花的緣故。

  已經得了這病,再要說不知對象是誰,未免太過欲蓋彌彰。他此生二十餘年,只對尹歲一人有過類似的情愫,如今要尋求解方,自然不必考慮對象。然而……誠實地說,他並未準備好承認這點——承認自己相思入骨、情深卻難以言說,任憑這份單戀在心底壓抑許久,直至化作絕症的地步。這話他自己都不信,也難以啟齒,又怎麼向百譸坦白?至於尹歲,顯然更不可能了。

  為情所累,只會徒增困擾。祁疏從旁看著百譸和對方中意的小侍衛,儘管不完全明白內情,但自百譸的苦惱看來,也能得知那絕非什麼明媚美好的東西,他半點不想摻和,更不願有朝一日涉足其中。因此即便早已認清自己對尹歲懷揣情愫,也斷然不會宣之於口,畢竟只要不將事情挑明,便能一直止步於床伴關係,到他離開的那日,才能免於招惹更多事端。而尹歲向來聰明,自然明白他的用意,始終沒有打破局面,肯定也無意更進一步,維持現況,對他們兩人都好。

  因此他自己也明白,即便沒有百譸定下的期限,病……也終究是要治的。



  祁疏隔日晨起便收到百譸差人送來的藥,他瞄了眼上頭的紙條:止咳潤喉、補血益氣,大抵特意加重了份量,看上去沉甸甸的。那小侍衛顯然被指示不許多問,將東西遞上來時神情侷促又擔憂,解釋百譸一早出席了長老會議,動身前強調必須親自將藥交到他手中,並傳令說他前些日子勞累過度,得休養幾日,接著欲言又止,囁嚅許久才問是否需要為他煎藥?

  「我看著像是難以自理的樣子嗎?」祁疏語氣半是質問半是調侃,倒嚇得那單純的孩子立刻要跪下請罪。他沒有再戲弄的心情,伸手將人一把拉住,笑著說:「快起來,否則百譸該來找我算帳了。」

  小侍衛意識到那是玩笑,表情放鬆些許,但仍是副掛心不下的模樣,他只得溫聲解釋:「些許不適而已,百譸太愛操心了。」

  不過論起操心,這小侍衛也不遑多讓。他忍不住想。

  「……是,那屬下不打擾執事大人休息了。」

  他故作輕鬆的語調不算很有說服力,但仍順利打發對方,祁疏送走了人,捧著那些藥放到書案上,察覺恰好能分成五日後,即便明白百譸只是好意,仍不免感到被逼迫而煩躁起來。他怎會記不住期限?何必這般拐彎抹角地提醒他?祁疏心中惱火,呼吸也不自覺變得急促,可胸口起伏才剛劇烈一點,立刻感到喉嚨燒灼,隨後難以抑制地咳了起來。他只來得及側身避開那堆藥,鮮血和梅花便從摀住嘴的指縫間滲下來,將桌面弄得一片狼藉,咳了很久才勉強緩過來。祁疏不禁想所幸此時無人在場,否則這樣狼狽的模樣,他決計不願讓百譸以外的人看見。

  他重重嘆了口氣,妥協般拎著東西走到後院的藥爐旁,挽好袖子,極不情願地點起爐火,燃燒的青煙隨之冉冉升起,越過籬笆飄到百譸的住處去。這下你滿意了吧?他不滿地想,隨後才意識到小侍衛說對方一早便去了長老會議,想起昨日自己玩笑似地抱怨,頓時感到無言以對。

  藥苦得很,但服下之後確實好上許多,祁疏獲百譸要他休養的口諭,也樂得清閒,便彈琴消遣了一日,研究前回下山尋獲的曲譜,難得愜意地度過幾個時辰,晚膳時甚至飲了不少酒,入夜後才讓人將尹歲喊來。他甚少做這樣的事,又近一個月未與對方交歡,尹歲剛將門關上,頓了一瞬,便語氣輕佻地調侃:「我可是聽聞執事大人身子不適,被祭司大人下令休養的。未想許久未見,在這事上,執事大人竟還這般積極。」

  「積極與否,你不都來了嗎?」他隨口回應,並未放在心上,漫不經心地替對方斟上一盞白茶,自己倒是不喝,只將收納房事用具的藤箱拎出來,卸去外衣,坐在床沿等待。尹歲比他更從容,真就慢條斯理地喝了一盞茶的時間,才緩緩踱步到他面前。

  「您可真著急。」尹歲伸手挑開裏衣的前襟,指尖沿著胸口正中向下滑到腹部,輕輕一勾,將本就繫得鬆散的腰帶扯開:「呼吸似乎也急了點?」

  祁疏挑了挑眉,猛地反手一把扯住對方領口,強迫青年低下身子靠近自己。尹歲的呼吸因他突如其來的動作也變得急促,祁疏聽在耳中,滿意地輕哼一聲,故意貼近道:「久未許你進房,未免你技術生疏,難以叫我盡興,便先服了點東西。」

  「哦?這是在抱怨我怠慢了?」尹歲語氣仍舊雲淡風輕,一手施力將他按倒在床榻上,一手解開自己的眼罩,裝作受教道:「那我可得努力點才行。」

  「……別只是嘴上功夫便好。」他近似喟歎地長舒一口氣,仰著頭,任由青年去剝他身上僅剩的衣裳,心裡忍不住自嘲起這番無用的唇齒交鋒。

  尹歲並未察覺——大抵也不在乎——他的所思所想,三兩下將他衣物卸去,熟練地去翻藤箱裡的脂膏,沾在指尖後做起慣常的事前準備。起初的試探還算溫和,他暗自調整呼吸,卻見青年不明所以地瞟了他一眼,隨後招呼也不打一聲,突然將兩根手指一插到底。劇烈的疼痛叫祁疏頓時皺起眉頭——他是故意的——祁疏意識到這點卻無濟於事,窄小的後穴拼命絞緊,試圖將異物擠出去。

  可尹歲從來不是好對付的,青年轉動手腕按壓內壁,微微退出些許,又蠻橫地捅進深處,尋到敏感之處便再不肯放過。鈍痛和快感交織成一張網罟籠罩下來,他不肯示弱,硬是咬牙隱忍,卻反倒令對方得到某種惡劣的趣味,咧開唇角笑了起來,抽出後穴裡的指尖,他還未及反應,尹歲已倏地握住他的性器——他此時才察覺,自己那物竟已完全挺立了。

  「您這不是挺受用的嗎?」尹歲隨手套弄兩下,將溼滑的掌心湊到他面前,意有所指地挑了挑眉。

  「藥效罷了,你有什麼可得意的?」他懶得同青年多費唇舌,一把將人推開,逕自摸出藤箱裡的玉勢後扔到對方手邊:「你要是不行便用這個,我可沒功夫等你慢慢回想該怎麼做。」

  尹歲聞言,卻未立刻回話,反倒沒來由地斂起神情,沉默地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不像惱火或譏諷,瞧不出在想些什麼。他沒這個心思去臆度,只是毫不客氣地瞪回去,就這樣僵持良久,直到他開始覺得不耐煩,才見對方拾起那根暖玉打造的物什,抹上大量脂膏後,抵著穴口緩緩推了進來。

  他用慣的東西尺寸普通,加之方才粗糙卻仍然起效的準備,插入的過程幾乎沒遇上什麼阻礙。尹歲握著玉勢底部,刻意用微微上翹的前端去頂弄內壁,尤其對準敏感之處,力道卻放輕許多。祁疏總算舒坦地得了趣,也放鬆身子任由自己倒回柔軟的床榻裡,一手虛虛掩在唇上,另一手按著被褥,情潮拍擊時指尖微微掐緊,卻仍試圖避免發出聲音。尹歲這回倒是沒再刁難,將他舒舒服服地伺候了好一會兒,四處試探確定擴張足夠,才抽出玉勢換上自己的東西。

  青年身材高大,腿間的物什也不容小覷,光是抵著穴口磨蹭已叫人感到份量十足。尹歲故意用前端頂弄敏感的會陰,不用看也能想見那處被磨得通紅的模樣,但微妙的快感不上不下,他索性將腰向前一送,翕張的穴口便順勢將那物淺淺吞進些許。

  「你還打算磨蹭多久?」他故意絞了下後穴,語帶斥責地問。

  尹歲悶哼一聲,很快壓著他腿根,不容拒絕地將性器一點點抵進來。由於動作太慢,從內部被撐開的感覺格外鮮明,他太久未行床事,那東西又著實燙得過分,僅是蹭過穴壁,難以置信的刺激便在體內點燃,酥麻和痠脹自下腹蔓延,他繃著腰拼命忍耐,卻還是不由自主地顫抖,直到那物完全插進深處,才終於稍稍放鬆下來。

  青年似乎也在忍耐什麼,蹙著眉,並未立刻開始動作,反倒伸手握住他前方的物什,不緊不慢地開始套弄。這手平時握慣了刀,掌心全是經年養出的厚繭,根本沒用什麼力,洶湧的快感已叫他下意識蜷起身子。他想叫對方別耍這些花招,可尹歲像是打定主意要他先洩一次。不知是否該歸咎於晚膳時飲下的幾盞酒,加之被這般快感沖刷,祁疏逐漸感到神思昏沉,在情潮裡起起伏伏,實在組織不出推拒的話,索性就遂對方的意,不消多久便咬著牙被推上頂峰。

  白濁濺在自己的胸腹上,他沒來得及抱怨,青年已逕自抽插起來,並不急躁,卻也不是刻意令人焦灼地慢,反倒像在等他適應,或體諒他的感受、避免在不應期施加過多刺激似的。祁疏很不習慣這種做法,更不樂意被對方關照,於是猛地將人推開,翻身壓住尹歲肩頭使勁往下按。青年沒怎麼抵抗,難得順從地任他按在身下,他有些驚訝,但懶得多說什麼,扶住對方的性器,另一手撐開後穴,就著這個姿勢毫不猶豫地一坐到底。

  「喂、你——」

  尹歲依稀喊了一聲,可他根本不想回應,碩大的前端重重輾過要命之處,緊跟著插進後穴深處,直截了當的刺激令祁疏下意識仰起頭,渾身顫抖得厲害,雙腿也一陣發軟。他稍稍適應片刻後勉強跪起來,心一橫,又發狠坐了回去,猛烈的情潮瞬間將他淹沒,他硬是撐著氣勢,強迫自己重複起身和坐下的動作,嘴裡還故意發出高高低低的叫喊,鼻音半真半假,快感倒是相當真實,儘管無暇調整頂弄的角度和位置,熱燙的物什在體內直進直出,也已足夠叫他頭皮發麻。

  尹歲沒讓他「勞動」太久,很快左手扣上腰側,一聲不吭地接替抽插。青年的力道和他的自娛自樂完全不是同一回事,狠戾的操幹由下而上,柔軟的穴肉幾乎沒有抵抗的餘地,便被徑直進犯到未曾拓開的深處。祁疏扶著尹歲的肩膀,任由對方將自己顛起又下落,重新挺立的性器抵在兩人腹間,磨蹭青年身上不算細緻的衣料,竟成了一種別樣的刺激。

  他硬得更厲害,鈴口溢出大股清液,渾身也出了一層薄汗,覆在泛起嫣紅的皮膚上,越發顯得耽溺情慾、無法自拔,本就不太清明的意識被一點點撞散,視線更是難以聚攏。尹歲似乎也好不到哪裡去,不知出於何故,青年沒對他的失態發表惱人的調侃,只是一下一下堅定強硬地插進深處,再扣著他的腰緩慢退出來。穩定而逐步攀升的慾望在體內累積,祁疏下意識低頭去看對方的臉,才發覺對方也正盯著他看,神情異常專注,眼裡有些他說不清的東西,在燭光下微微搖曳。

  可他無心分辨那是什麼,僅存的理智不足以用來思考,以往能信手拈來的譏諷或調侃,此時也只令他厭倦。許是著實病得太久了,在對方深沉的目光中,他突然感到前所未有地疲憊,想乾脆放任自己沉淪情慾、溺於洶湧的快感、讓意識徹底迷失在這張床上,即使因此露出破綻或洩漏秘密,似乎也無所謂——祁疏停頓片刻,倏地醒悟過來:啊,也許這才是他患上異病的真正原因。

  祁疏胸口滿是痠澀,像被某種東西塞得鼓脹,也許是鮮血、紅梅,或更叫他難堪的事物,甚至即將從喉嚨湧上來。他極力忍耐著,主動搖晃腰肢配合起尹歲的動作,刻意讓那物對準敏感之處撞,右手也握住自己的性器捋動起來,伴隨後穴抽插的頻率,迎來快感便高聲叫喊,順勢將胸腔裡蠢蠢欲動的東西壓下去。尹歲不明就裡,但顯然因此受到刺激,抿緊了唇發狠頂弄,動作愈快愈重,後穴彷彿被徹底操開了,性器完全插進體內時幾乎叫他感到窒息,然而一旦退出去,柔軟的穴肉又爭先恐後地絞緊挽留,換來青年更粗暴的抽插,蠻橫的快感隨之席捲而來。

  祁疏很快便沒了氣力,只能任憑對方扣著腰肆意妄為,過量的刺激步步進逼,從裡到外似乎都被情慾浸透了,腿根和小腹一片痠麻,連綿不斷的快感侵蝕他的感官,胸口的搏動更是劇烈。他有些喘不上氣,可尹歲半點不肯慢下來,準確狠戾的頂弄將他在情潮中反覆拋擲,掌心的性器敏感得簡直碰不得,他不得不鬆手按上對方的胸口,借力承受最後十來下操幹,沙啞的嗓音令叫喊聲越顯淫靡,終於藉意識迷離之際猛地俯身吻住青年,隨後就著親吻,嗚咽著被一口氣送上頂峰。

  高潮來得太過猛烈,眼前全是閃爍的白光,好一會兒才逐漸恢復清明。可儘管趁著情緒激昂,祁疏也終究沒能將親吻持續太久,回籠的理智阻止他放任本能,更不想等到尹歲出手將他推開,只得強迫自己向後退,一面調整呼吸,一面撐出理直氣壯的態度直視對方。

  尹歲挑了挑眉望過來,伸手指了下唇角:「你不打算解釋嗎?」

  「有什麼可解釋的?不過是一時起了興致,想試試罷了。」

  「……實際上也沒什麼意思。」祁疏轉開視線,翻身從尹歲身上下來,因腰腹和大腿的痠疼而有些狼狽,令他陷進柔軟的被褥後便再不願動彈。

  青年瞇起眼睛打量他一會兒,到底還是一言不發,起身去做慣常的善後。他昏昏欲睡,閉著眼讓對方服侍,尹歲動作細緻地替自己擦拭身子、清理體內的東西、為他換上絲質裏衣,又用沸水煮過玉勢,才走回床邊整理床舖,手法異常輕柔,甚至順手掖好被角——尹歲可從未做過這樣的事,這未免太親暱、幾乎算得上越界了。

  祁疏立刻蹙起眉頭,直直瞪著對方,無聲地討要一個說法,但青年似乎不覺得有什麼問題,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平靜地看了他幾秒,才緩緩開口:「屋裡全是藥味兒還急著要做,若是又著了風寒,只怕祭司大人要治我的罪。」尹歲用一種漫不經心又極其自然的語氣解釋,隨後自己繫好眼罩,起身往門外走去。

  「不耽誤你休息了,早日康復。」

  祁疏登時五味雜陳,不知是該對自己的思慮不周感到惱火,還是該揣度這話背後隱含的意圖。他無端開始慶幸自己沒將真心說出口,同尹歲這樣的人相處,每說一句都得推敲三句才能不落下風,而真心怎麼禁得起反覆猜疑?於是心底的情意,大抵還是不提也罷。

  可他多少有些不甘心,便在對方即將推門離去前,突然出聲喊道:「尹歲,你對梅花有何看法?」

  「梅花?」尹歲聞言便停下腳步回過頭,表情看上去有些困惑,沉吟半晌,答道:「梅花開的時候很難獵到足夠的獵物,我不喜歡。」頓了片刻,又說:「你想問什麼,不妨有話直說。」

  「沒什麼,隨口問問罷了。」祁疏毫不猶豫地回答,隨後垂下眼簾,喃喃自語道:「只是正好……我也不喜歡。」

(7994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