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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草粥

　　冬日的晨光昇得晚，在清晨的薄霧中已經有小屋的燈火點亮，伴隨自鐵鍋炊煮的水煙一同飄散出窗口。
　　「七草なずな　唐土の鳥が、日本の土地に、渡らぬ先に、合わせて、バタクサバタクサ……」少年一邊唱一邊逐一切碎前晚準備好的芹、薺菜、鼠麴草、繁縷、寶蓋草、蕪菁葉和白蘿蔔葉，等鐵鍋中的米煮開花，再放進去稍微拌煮。以前家裡人口多，為了增加份量，蕪菁和蘿蔔也會切碎和米下鍋，這是不死川家風格的七草粥。
　　看著白米與食材在鍋裡的沸水中翻滾載浮載沉，記得在很久以前，母親和他們說過七草粥的故事。
　　印象中好像是說：有一個孝順的人，因為看著高齡逾百的父母身體機能不斷衰退虛弱，感到心痛，不捨他們被衰老折磨，就跑到山中修行祈禱，希望能讓父母返回年輕，他沒日沒夜地祈求，終於感動了神明，於是傳給他一返老還童秘藥。
　　在睦月六日前蒐集到七種材料，並在七日時照著步驟敲打煮製成粥，給父母喝下去。
　　父母喝了一口粥就年輕十歲，總共喝了七口就年輕了七十歲，結果他的父母多活了八千年。
　　……這太奇怪了吧？
　　為什麼年輕七十歲卻多活八千年？多活八千年是成仙了嗎？那兒子呢？沒有一起嗎？這些問題每次他看到七草粥就會想一次，但很快又被他拋諸腦後，因為想不出答案就不去想了。
　　總之是寓意吉祥和寄望整年無病無災的祝福，這也是母親告訴他的。
　　『這可是要慶祝玄彌生日的七草粥，媽媽會做得更好吃喔！』
　　母親平常的料理就很美味了，但那天的七草粥總是比平日更加美味數倍。不知道自己現在這鍋有沒有辦法重現母親的味道？
　　每次煮這粥前都是他和大哥一起去蒐集材料，大哥在前面採，他在後面撿，大哥都能認出那些草，他自己除了蘿蔔蕪菁外，其它只能認個大概，不過沒差，反正能不能吃放進嘴裡就曉得了。
　　記不住外型至少記得味道，不過草的味道生吃都蠻像的……
　　「早安，玄彌，你今天好早。」額上的疤痕像火焰印記的少年．竈門炭治郎和身後跟著除了面容姣好，其它畫風粗曠的嘴平伊之助，一起進這間準備伙食的小屋，看著地爐上沸騰的大鐵鍋和立在旁邊的一排烤魚，有些訝異：「早飯已經做好了？」
　　「雞冠頭，你在煮甚麼？」鍋裡白米粥湯和鮮綠的草葉互相交裹，煮熟的菜葉散出微微藥草香和帶著蘿蔔米香的蒸氣混合，看著聞著莫名地引發食慾。
　　「早安，我煮了七草粥，要吃嗎？」
　　「給老子來一碗！」伊之助跑去拿了最大的碗過來，「還有魚要三條！」
　　「今天是人日呢。」
　　「是啊，炭治郎你也要嗎？」
　　先將伊之助的碗盛裝到滿，後者嘿嘿哈哈抱著碗和魚在炭治郎旁邊坐下，準備大快朵頤，只是第一口粥送入嘴裡，那張漂亮臉蛋的眉頭就皺了起來：「嗯？」
　　「我要，再麻煩了。」
　　「也給你大碗的。」　　
　　「謝謝！」炭治郎接過碗公大的粥，呼呼的吹著碗口：「我要開動了。」
　　突然一隻手摀住了他的嘴，不讓那粥入口：「等一下，權八郎，先不要吃！」
　　「伊之助？怎麼了嗎？」
　　「怎麼了？」也給自己盛了一碗正要開吃的玄彌，也被伊之助的行為嚇了一跳。
　　「玄米，你這裡面放了什麼？」
　　「就只有米和七草而已啊，米是倉庫的，白蘿蔔和蕪菁是在師傅的田裡挖的，其它是我去後山採的。」玄彌指著角落的竹盤，上面還堆放其它已洗淨未煮的草葉：「怎麼了嗎？」
　　伊之助朝那盤剩餘的七草走去，蹲下後伸手在裡面翻找，翻沒幾下就從裡面掏出一把嫩葉，拿給玄彌看：「這個有毒。」
　　「怎麼可能！？」
　　「我看看……」炭治郎也上前端詳伊之助手上的草葉，拿到鼻下聞了聞：「這是大芹，不是芹菜。」
　　「不是芹菜？可是他長的就是芹菜的樣子啊？吃起來也是芹菜的口感。」
　　「這個大芹又叫毒芹，跟芹菜長得很像，最大的差異是它沒有芹菜特有的香氣，尤其這兩者很常長在同個區域，嫩葉的部分更難分辨，不少人在這個時節很容易誤食，一旦誤食中毒會出現噁心嘔吐、肌肉麻痺甚至呼吸衰竭致死。」說到這裡，炭治郎立刻看向伊玄二人：「所以你們都吃了？！快吐出來！」
　　「那點毒對山之王的我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以前伊之助在山裡沒少吃過這類毒草。「這種毒老子已經免疫了。」
　　「我也沒事，目前沒有出現你說的那些中毒症狀。」玄彌看著那鍋粥，有些心驚：「應該剛好沒吃到吧？」
　　「我再確認一下……」炭治郎把所有看起來像芹菜的部分挑出來檢查，再三確認後，表情嚴肅地看著玄彌：「全部都是大芹，沒有芹菜。」
　　「怎麼會……可是我真的沒事啊。」就是怕認錯摘到不能吃的，這盤的七草都是他吃過後確定沒問題才採的，這樣子的話這鍋粥和這些都不能用了：「那、炭治郎你可以幫我看一下這些還有沒有其他有毒的嗎？」
　　「沒有問題，但現下的當務之急是你和伊之助要立刻去忍小姐那裡。」說著已經開始著手準備：「記得這些七草和粥要帶上，讓忍小姐能順利辨識。」
　　「蛤！？老子都說沒事了！」伊之助不服，這是在質疑他這個山之王的能耐！「這點小草毒對老子無效！」
　　「我真的也沒事……」一想到每次忍小姐看診的過程，加上是他搞出來的鍋，玄彌也想縮，「真的不用特地……」
　　「如果，你們再不配合，我就要去請能讓你們配合的人來了……」這一個兩個都……
　　「『咦？』」
　　「南無……」

　　「所以，你們兩個都吃到了這個？都吞下去了？」一大早看到悲鳴嶼先生腋下左右各夾著臉色發青的玄彌和伊之助站在蝶屋的門口，後面跟著大包小包的炭治郎，蝴蝶忍就知道今天沒有空閒了。「吃了多少？多久前吃的？」
　　「早上七點前吃的，玄彌應該更早，剛剛悲鳴嶼先生有幫他們催吐過了。」炭治郎照實報告：「伊之助只吃了一口粥，但玄彌好像吃了不少。」
　　「我只吃了幾片而已！其他的不是！」為了保險起見，玄彌要摘新的植株前都會先試吃一片確認，導致他吐出來量看起來比伊之助多。「頂多五、六片而已！」
　　「這就怪了，」蝴蝶忍翻找檢查那些草葉，確認沒有別的毒草混在裡面：「照理說現在已經九點，兩個小時下來早該有中毒跡象才對，但現在你們除了臉色差一點外其他好像還好？」
　　「還不是硬梆梆大叔害的！被那樣催吐沒有人的臉色是好的！」那砂鍋大的巨拳在兩人腹部各自一推，輕而易舉就把胃裡的東西全數清出去，差點以為內臟要從嘴裡噴出來了！
　　「南無……」
　　「那現在你們有沒有覺得頭暈噁心、呼吸困難、四肢無力、手腳發麻之類的？」
　　「『完全沒有。』」
　　「嗯……預防萬一，還是給你們洗個胃，洗完觀察到過中午，如果真的沒事就可以回去了，悲鳴嶼先生可以麻煩您幫個忙嗎？」
　　「沒問題。」還沒反應過來，兩人如同來時再次被悲鳴嶼一左一右夾在腋下，朝有井的後院走去。
　　「洗胃？」那是什麼？把胃拿出來洗？
　　「放我下來！」雖然聽不懂，但野性的本能發出警戒，直覺告訴他等下可能要倒大楣了。
　　「乖乖配合比較不會那麼難受喔。」明明那笑容還是一樣美，但此刻卻有著皮笑肉不笑的陰森感。
　　炭治郎聽著後院傳來的慘叫，只能學悲鳴嶼先生雙手合十：「南無阿彌陀佛。」
　　
　　約在早上十一點左右，來自風柱宅邸的隱拉著一台拖車，抵達岩柱宅邸：「喂——有人嗎？岩柱大人在嗎？風柱大人有東西要給岩柱大人。」
　　「不在喔，有什麼事嗎？」出來接應的是派駐在此的隱。
　　「這些是風柱大人要給岩柱大人的。」拖車上是數口大土鍋，被粗布報紙包的扎扎實實：「這是七草粥，說要分給在岩柱大人這裡訓練的隊士們吃的。」
　　「先拿去廚房吧，岩柱大人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了。」
　　「不知道該不該講，這些粥是風柱大人煮的，你們最好要好好吃完啊。」
　　「風柱大人煮的！？真的假的？！」
　　「真的！」本來大清早要去幫忙準備早餐，正要進廚房卻看到人高馬大的風柱一人站在灶前顧鍋，因煮粥沸騰的蒸氣和聲響充斥著整間廚房，他只敢站在門外偷看，看不清風柱大人的表情和嘴裡不知在碎唸什麼。一煮好自己一口都沒吃就叫他送來。
　　「那……要先讓隊士們先吃嗎？岩柱大人的部份就留一鍋？」剛好也快到午餐時間了。
　　「你們自己決定吧，我要回去了。」還有別的活要幹。「鍋子用完記得送回來，這車先放你們這。」
　　「了解，辛苦了。」
　　「不會，彼此彼此。」
　　看著這些粥，岩柱邸的隱想著：畢竟是風柱大人的心意，還是要報告吧？
　　出乎預料，風柱大人的七草粥銷路很好，下午三點左右，七大鍋全部都吃光了。
　　送鍋子回去的時候，如果有遇到那位同事一定要跟他講：沒想到風柱大人超會做飯，最誇張的是，聽說還有隊士因為太美味吃到落淚，害他也想嘗嘗看了，可惜沒那個口福，來年如果有機會的話，他可能要先偷留一碗起來。
　　不過這好像是風柱大人第一次送粥過來，往年好像都沒有過，不知道明年會不會有？
　　那個風柱大人在煮粥的時候，也會一邊唱祝歌一邊準備嗎？
　　那畫面……不行，太難以想像，不管是在廚房切菜還是唱歌，都覺得有點微妙啊……
　　
　　
　　「七草なずな　唐土の鳥が、日本の土地に、渡らぬ先に、合わせて、バタクサバタクサ……」起落的菜刀將男人低沉的歌聲一起切碎，混進嫩綠的草葉，滾沸的粥湯也跟著節奏勾起記憶中那童稚的兩道聲線，和他一起合唱：「『七草なずな　唐土の鳥が、日本の土地に、渡らぬ先に、合わせて、バタクサバタクサ……』」
　　『這樣真的會變更好吃嗎？』他和小小的玄彌一起幫忙，把莖桿上的嫩葉摘下整理給母親切碎，一起唱著祝詞給粥聽。
　　那時他們都還不太懂那詞的意思，只知道母親這麼說：『會喔，因為這是拜託神明大人把好運健康和美味放進來的歌呀。』
　　等粥煮好開動時，弟弟肉墩敦的小手指抓著木匙和木碗，吃的狼吞虎嚥，嫩綠的碎菜和米湯沾的滿臉都是，在他把那張小臉擦乾淨時，換來的是紅撲撲的臉蛋上笑瞇瞇的眼睛：『哥哥，好好吃喔。』
　　『那就多吃點，你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快點長大。』
　　『好！』
　　『實彌你也要多吃點！』
　　記憶已經褪色，但味道依舊鮮明，他唱得很認真，希望神明有聽到他的祈禱，把好運和健康多放一點進來。
　　願那人平安健康、無病息災、最好是離開鬼殺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