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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一點吧!我在心中用盡畢生所學的髒話輪番罵了秦徹一遍,「你到底要幹嘛?」 秦徹沒回答我,自顧自地開了別的話題,「餓不餓?」 我確實是有點嘴饞,於是誠實的說道,「……不餓,但嘴饞。」 「正好,陪我去吃點東西。」秦徹輕飄飄撇下一句話,就把電話掐了。 我憤憤咬著牙關,吃飯皇帝大,我就原諒他這一次! 我躺在床上等著秦徹過來,等著等著不知不覺的就睡著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一陣規律的敲窗聲把我吵醒,我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打開窗戶,又是梅菲斯特這傢伙! 「梅菲斯特!」我伸手要去抓牠,牠嘎嘎兩聲飛走了,我看著梅菲斯特緩緩的落到秦徹的肩膀上,而秦徹還朝我招了招手。 人不能言而無信,更何況是美食當前,……雖然我不知道秦徹到底要帶我去吃什麼,我急急忙忙在睡衣外頭罩了一件針織衫,衝到樓下推門而出。 剛走出家門我就後悔了,一陣冷風吹來,颳在身上讓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我正想再進門換件保暖一點的衣服,門卻被風颳的關起來了,而這時我才想到我走的匆忙,忘記拿鑰匙了。 我嘆了一口氣走到秦徹面前,「這下好了,跟你出去吃個飯變成要流落在外當流浪體了。」 秦徹挑挑眉,一臉鄙視,「我沒見過像妳這麼丟三落四的。」 「那你現在見識到了。」又一陣風颳來,我被冷的縮了縮肩膀,突然身上傳來一陣暖意,我才發現秦徹脫下了穿著的外套披在我身上。 「上車吧。門鎖回頭我再幫妳想辦法。」秦徹打開車門把我塞進了車子裡,我們在寂靜的夜裡朝不明的目的地前進。 實在是睏的可以,我又在車上睡了一輪,就連到了目的地我都渾然不覺,一陣暖暖的風從我的耳廓吹過,我瑟縮一下,把秦徹的外套蒙到頭上,換了個比較舒服的姿勢又準備繼續睡去。 「妳再不起床,我可就要忍不住親下去了。」就在我要再次陷入沉睡時,頭上的外套被人拿掉了,我閉著眼睛想把外套拿回來,卻聽見秦徹在我耳邊講話,他溫熱的鼻息噴在我的脖頸間,我終於被嚇醒了。 我盯著秦徹近在咫尺的臉,在他深紅色的瞳孔裡我瞧見了驚慌失措的自己,秦徹笑了笑,伸手用指節叩了叩我的額頭,「到了,下車吧。」 我跟著秦徹下車,叢生的林裡矗立著一間點著昏黃燈光的小木屋,秦徹帶著我推門而入,裡頭溫暖的很,帶著一點木頭特有的香氣,室內昏黃,卻不會讓人覺得昏暗,吧台上放著一簇開的正好的曇花,一切看起來都很溫馨……如果忽略掛在牆上的幾隻槍隻的話。 我扯了扯秦徹的袖子,「秦徹,這是哪?為什麼這間店牆上會有槍?」 「森林裡的小餐廳,至於槍嘛……是因為偶爾會有幾隻不長眼的『小熊』想要來討蜂蜜吃。」秦徹意味深長的瞧了我一眼,說到小熊時他還特意加重了語氣,讓我直覺他說的絕對不是字面上的熊。 留著山羊鬍的老先生放下手中擦到一半的玻璃杯,恭恭敬敬的帶領我們入座,「秦先生、小姐,今晚想來點什麼?」 「老樣子。」秦徹擺了擺手,「妳呢?妳想吃什麼?」 我眨了眨眼,「什麼都可以?」 「什麼都可以。」秦徹說道。 「那…..檸檬塔。」 秦徹挑了挑眉,「就這個?」 我點點頭,「嗯!就這個!想吃好久了,但一直沒空去買。」 山羊鬍老先生悄聲無息的退到開放式廚房備餐,不一會空氣裡就傳來滋滋作響的香味,我雙手撐著頭問秦徹,「你吃什麼阿?」 秦徹從口袋掏出一枚硬幣拋上拋下,「牛排。」 過了不久,我們的餐點送上來了,我的檸檬塔甚至還點綴著透明的檸檬果凍,看起來那是一個賞心悅目,可當我看到秦徹面前的牛排時我愣住了,「……這有熟嗎?」 秦徹不疾不徐的切了一塊,聽見我這麼說他停下要把牛排送進嘴裡的動作,「一分熟,四捨五入等於全熟。」 我撇撇嘴,不去理秦徹的胡話,我用小叉子切了一塊檸檬塔送進嘴裡,酸的我皺起了臉,但檸檬內餡確實是好吃的,檸檬的香氣非常的足夠,除了酸了點其他並沒有甚麼好挑剔的。 我猜秦徹是真的餓,他吃的很快,不一會兒就盤面清潔溜溜,吃飽飯的秦徹撐著頭盯著我吃東西,我被他盯的一陣毛骨悚然,於是用話題岔開他的注意力,「你知道嗎?你這樣很像吸血鬼。」 「喔?」秦徹示意我繼續講下去。 我拿著叉子在空中畫著圓圈,「你看阿,你皮膚白、眼睛也是紅色的、怕陽光、還吃這麼生的牛排……你看,你是不是很像吸血鬼?」 「吸血鬼才不吃這種東西。」秦徹鄙夷的看著我,他站起身來繞到我身後,我感到一道陰影罩了下來,秦徹在我裸露的脖頸上咬了一口,「吸血鬼吃的是少女的鮮血,……多謝款待。」 秦徹笑著坐回位置上,我摀著他剛剛咬過的地方,只覺得一陣火辣辣的,「你……!」 「你什麼你?」秦徹挑眉看我,滿臉寫的都是惡作劇得逞的得意樣。 「哼!」和這種人就是有理說不清,我低下頭繼續吃我的檸檬塔,不知道為什麼剛剛覺得很酸的檸檬塔現在卻變甜了? 當然之後秦徹送我回家用EVOL轟掉我家門鎖,讓我牙根發酸又是另一回事了。 後來秦徹還給了我幾天清淨日子,可惜好景不常,一個禮拜過後,我又在我家陽台看見了梅菲斯特,我和梅菲斯特大眼瞪小眼,「你又要幹嘛?」 梅菲斯特難得沒有對我嘎嘎亂叫一通,只是朝我伸出一隻腳,我仔細看了看,梅菲斯特腳上綁著一張紙條,我打開一看,是龍飛鳳舞的字跡,雖然僅有短短兩個字,可那個字實在是太潦草了,我花了一會才辨認出上面寫了什麼,上面寫著:下來。 我從陽台往下一看,秦徹靠在摩托車上朝我招了招手,我翻了一個白眼還是乖乖穿上外套走到樓下開門,「幹嘛?」 秦徹不分由說的把安全帽套到我頭上,「帶妳去看煙火。」 我疑惑的看著他,「看煙火?大哥你知道現在幾點嗎?半夜兩點哪裡有煙火好看?」 秦徹把我抱上摩托車,不給我反駁的機會,隔著一個安全帽對我說道,「N109區。」 半夜兩點,我們在臨空市的街頭狂飆,途經高樓大廈,再到蕭條的N109區境內,最終我們停在了看的見不遠處山坡的一處懸崖前,我滿懷困惑的問秦徹,「這裡都是樹,視野也不好,真的會有人在這裡放煙火嗎?而且現在這麼晚了…..」 秦徹豎起一根手指在嘴唇上,「噓,要開始了。」 他話音剛落,對面的懸崖就傳來劇烈的爆炸聲,接著是有人大喊大叫的聲音,我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原來秦徹帶我來看幫派火拚。 「……這就是你說的『煙火』?」 秦徹聳聳肩,「有煙有火,這不是煙火是什麼?」 我就是瞎了狗眼才信了你的胡話!我在心中忿忿地想著,遠方的爆炸聲與火光漸歇,只剩下燒的滿山滿谷的餘燼亮著微微的火花,我轉身要走,但突然想到我被秦徹載來N109區我根本沒有辦法走路回去…..於是我又停下了腳步。 突然昏黑的夜裡破開一道光,我回過頭去看,紫紅色的煙花在夜空裡綻放,緊接而來的是各種顏色的煙火在夜裡盛開,我看向秦徹,顯然他也不知道哪家的幫派腦抽火拚完還有閒情逸致放煙火慶祝,他的眼裡寫滿了詫異,爆炸過後的山頭還瀰漫著灰煙,使得煙火看起來隱隱綽綽不甚清晰,像透了大雨裡的紫陽花,我站在秦徹身邊,看著這荒唐卻又美麗的一幕,讓我忍不住笑出來。 秦徹轉過頭來看我,我注意到他的視線也轉過頭去看他,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臉,「都凍紅了。」 我以為他要幫我暖暖凍得紅通通的臉,便也就由著他去,誰知道他突然雙手捧住我的臉,在我的唇角落下一個輕飄飄的吻。 「你幹嘛!」我摸了摸秦徹吻過的地方,似乎還殘留一點他嘴唇的溫度,如此冷的天,我的臉卻是滾燙的。 「嗯……情不自禁?」秦徹摸摸下巴說道。 「姓秦的!」我摸了摸腰間想要掏出槍來給他一槍,卻忘了我早已把槍枝放在家裡,只得用手捶他,他顯然不痛不癢,不僅不躲還抓住空檔用手指彈了我的額頭一下,拿他沒轍的我只能在原地生悶氣。 秦徹見我真的生氣了,他笑著湊過身子來,「小貍花生氣了?要不我也給妳親一口消消氣?」 我瞪著他,想一想還是決定給他一點顏色瞧瞧,便一不做二不休踮起腳尖狠狠咬了他嘴唇一下,秦徹吃痛的退了一步,他摸了摸自己嘴角,流血了。 我反應過來我到底都對這個心狠手辣的暗點老大做了些什麼,正要撒開腿就跑,他卻用EVOL把我綁到摩托上去,自己也跟著上了車,「走,帶妳回家。」 逃跑不能的我在機車後座把我能想到最髒的詞都罵了他一遍,也沒見秦徹生氣,他安安穩穩的整路飆一百八把我送回到我家門口,才解了EVOL放我下車,他輕輕的笑出聲來,「改天見。」 我看著秦徹機車的車尾燈消失在街頭,秦徹了,我的初吻就這麼沒了,正要對著他離去的方向再罵上幾句,一陣寒風颳來,我冷的瑟縮了一下,算了,我就當被烏鴉啄了一口。 ……才怪。 後來的幾天我有意躲著秦徹,他打電話,我不接。他叫梅菲斯特在我家一通亂叫,我不理。遠遠看到像他的人,我就閃。後來他似乎也放棄了,我沒有再接到任何關於他的消息,我是鬆了一口氣,卻又覺得哪裡不對勁,總覺得有什麼堵在胸口,悶悶的說不上來是為什麼。 這日我正在臨空市附近的郊區清除流浪體,原本只是幾個破爛芯核的小囉嘍,照理說不用片刻就可以把它們給清除的,嗯,照理說。 結果我槍用到一半就卡彈了,我沒好氣地看著秦徹給的獵兔700,「秦徹你給這什麼瑕疵品!」 我正思考要正面硬上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策,為首的流浪體發出一聲奇怪的嚎叫,我心中一驚,它在呼叫同伴! 我拔腿就要開溜,結果轉身撞上了一堵牆……喔不……不是一堵牆,我吃痛的揉了揉鼻子,抬頭一看,是秦徹,「我大老遠的就聽到有人說我給她的槍是瑕疵品。」 「不是嗎?用沒幾次就卡彈。」我翻了一個白眼推了他一把,「讓開,本小姐要逃跑了。」 「回去再幫妳修。」誰知道秦徹這傢伙根本紋絲不動,他笑著說道,「你是要逃我還是逃流浪體?」 「都有。」我繞到他的身旁要走,他卻長腿一邁又擋住了我的路。 秦徹冷笑一聲,抬手就消滅了對我窮追不捨的流浪體,「躲我幹嘛?」 「還不都是……」我正要說還不都是你親了我,看到他似笑非笑的眼神我又把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哼,反正不想看到你啦,看膩了。」 「喔───看膩了。」秦徹不知道從哪裡掏出薛明、薛影同款面具戴在自己臉上,「給妳換換新口味。」 秦徹了,我真的搞不懂秦徹這個人在想什麼,我沒好氣地說道,「你到底要幹嘛?」 「我無聊,陪我下棋。」秦徹理所當然的說道,就好像在說今天天氣真好一樣,沒等我拒絕他就把我用EVOL綑上機車,作為常常被他綑綁的受災戶,我已經放棄抵抗了,秦徹似乎很滿意我不反抗的樣子,一路吹著口哨回到了他的住處。 回到了秦徹的住處,他帶我來到他的書房,我一看,桌上已經擺好了棋局,「看來你真的很閒,大老遠跑到臨空市就為了把我綁架回來陪你下棋。」 「再閒,也沒幾天可以閒了。」秦徹漫不經心的懶洋洋說道,「女士優先。」 我執起白色的棋子向前一步,疑惑的問他,「你要去哪?」 「開吉島。」秦徹拋起一枚籌碼,籌碼高高的飛起,再被他穩穩地接住。 「是那個南方的開吉島嗎?聽說那邊現在是永晝,好好喔,一定很溫暖。」我開始想像南方小國的模樣,紅色的扶桑花、蔚藍色的海、純白的沙灘,以及永不日落的白晝,「你去開吉島度假嗎?」 「談生意。」秦徹將國王往前一步,我能走的道路全都被封死了,他笑了笑,「……將軍。」 「我輸了。」我有些氣餒,不得不說秦徹非常的會玩西洋棋,「什麼時候要去開吉島?」 秦徹慢條斯理的將所有棋子恢復原位,他用手指抵在黑棋國王的上頭推了推,國王敲擊著木製桌几發出叩叩的聲響,「明天。」 「那你行李整理好了嗎?」我問。 秦徹終於把視線從西洋棋上分了一些給我,他睨了我一眼,「還沒。」 我想起幾次跟秦徹去「談生意」的場面,最後秦徹都把對接的生意人給殺了,「……你會不會一言不合又把人家給炸了?」 秦徹翻了一個白眼,「我是這種人?」 是,你是。我在心中腹誹,但我沒膽說出口,只得無言的看著他。 秦徹攤手,「都要怪他們不遵守遊戲規則,壞孩子是要受懲罰的。」 「……你厲害你說的都對。」我嘆了口氣,「這次去危不危險?薛明、薛影跟你去嗎?」 秦徹眼裡帶笑,傾過身來替我把落在耳畔的髮絲勾到耳後,「他們不跟我去,你有事就找姓薛那兩個。妳剛剛那番話……我能理解為妳在擔心我?」 我別過了頭,「才沒有呢!躲你都來不及了,最好一輩子都不要看到你。」 「哈。」秦徹冷笑了一聲,「不如我們玩個賭注?」 這傢伙又要使什麼壞主意,我擰著眉看他,「賭什麼?」 「賭我這次回不回的來。」 我看著他的眼睛,想從中找出一點玩笑話的意思,卻只看到那雙殷紅的眼在壁爐的火光下閃著令人摸不清楚他的意圖的光,他是認真的,我的喉嚨突然感到一陣乾澀,我拿起酒杯仰頭喝盡酒水,「沒有人像你這樣的……」 秦徹替我的杯子斟滿酒,他靠進鬆軟的沙發裡,雙手搭在扶手上,一隻手指輕輕地敲擊扶手,他笑著看我,「像我怎樣?」 我盯著棋局上的西洋棋,不去看他,「像你這樣把自己的命當賭注。」 秦徹笑嘆了一口氣,「獎勵可是很誘人的。如果我回不來的話就算妳贏,獎品是我永遠消失在妳的生活裡。相反的……如果我回得來的話……」 秦徹話說到一半就不說了,我抬起頭盯著他,「你回得來的話就算你贏對吧?你想要從我這裡拿走些什麼?」 秦徹從沙發上站起身來,走到我身邊傾下身子,用手扣住了我的下巴,大拇指的指腹摩娑過我的嘴唇,「我要的很簡單,一個吻。」 「你!」我把他的手拍掉,惡狠狠地瞪著他,秦徹只是毫不在意的勾了勾唇角,又重新坐回沙發上。 秦徹朝我勾勾手指,「再一局?」 一切彷彿剛剛的賭約只是猜硬幣如此簡單的遊戲,他絲毫不說裡頭將會出現的鋒尖浪口,可我似乎已能預見之後的結局,焚天的大火伴隨著爆炸聲衝上雲霄,一切都是紅的,這場血泊裡終會勝出一位贏家,我看著秦徹,我竟然希望他是能笑到最後的人。 可我的眼眶酸澀,說不上為什麼,我竟感到想哭,我手執一個棋子,「……開始吧。」 秦徹去了開吉島,我則繼續留在臨空市工作,有時秦徹會傳來一些他隨手拍的照片,我一看,忍不住笑出聲來,每一張都其醜無比,我問他是不是不會拍照,他傳了個無言的貼圖給我。 秦徹出國的第五天,這天夜裡我翻來覆去怎麼就是睡不著,窗縫裡漏進一點風,冷的我直打顫,我起身把窗戶掩的更緊實些,可我卻覺得更冷了,料想秦徹那陽光正好,我便下意識的撥通了他的電話。 電話那頭很快就被接通了,秦徹的聲音從電話那頭懶洋洋的傳來,「什麼事?大晚上的不睡覺。想我了?」 「……想你那邊的好天氣。」這個人怎麼嘴上總是沒個正經。 「那……要不開個視訊給妳看看海?」秦徹輕輕笑了笑,傳了視訊邀請給我。 我按下同意鍵,躍入我眼簾的是一望無際的大海、和藍的近乎透明的天空,海潮的聲音隨著潮汐拍打上岸,和遠處三三兩兩的遊客,我唯獨沒看見秦徹的影子,秦徹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下次帶妳來這裡渡假吧。」 他總是有一種暗藏的溫柔,唯有浪潮拍打上岸時才會捎起細碎的白沙,我捧起一看,純白的海沙從我手縫中流落,只餘下些許破碎的貝殼,他的愛總是這麼乖張又隱密,我得費盡心思才能窺見其中真諦。 突然很想看看秦徹的臉,我佯裝不在意的說道,「看膩了,我要掛電話了。」 秦徹語中帶笑,「看膩了就看看我,換個口味。」 他話語剛落,鏡頭還來不及轉到他那側,遠處傳來爆炸聲,我驚的從床上坐起,「秦徹?秦徹?」 秦徹沒有回答我,而我看見的是因下墜而不停翻轉的手機最後陷入一片黑的畫面。 手機失去訊號。 在那之後,我撥通了秦徹的手機,聽見的都是清一色的機械女聲,您撥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而秦徹也不曾再播過電話給我,他就像是一陣風,從我的世界裡掠過,然後消散在了空中。 秦徹失去音訊的第三天,我終於按耐不住,急匆匆的向獵人協會請了一天假,騎上我的機車風風火火的往秦徹的住處趕,當我看見秦徹住處亮起的燈時,我鬆了一口氣,我走上去敲了敲門,我以為會是秦徹來開門,他總說他認得我的腳步聲,可門打開的那一刻我失望了。 我看著來開門的薛明、薛影,語氣裡是滿滿的失落,「秦徹呢?」 「這……」薛明和薛影對看一眼,隨後薛明說道,「老大他……回不來了。」 我瞪大眼睛看著姓薛的這雙胞胎倆,過了會我才找回我自己的聲音,當我開口,我自己都能感覺到我的聲音在發顫,「怎麼可能……秦徹怎麼會……」 薛明和薛影沉默,彼此看了看對方又看了看我,接著兩人同時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頭,他倆的這個舉動讓我想起了秦徹,秦徹也總喜歡摸我的頭,薛影說道,「……老大有東西要留給妳。」 薛影推開秦徹住處的大門,薛明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跟著他們進去,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我用力眨了眨眼把眼淚憋回眼眶裡,秦徹的住處還是一如既往的黑暗,薛明和薛影帶我走過長長的走廊,偌大的屋子裡只有我們三個的腳步聲,沒有梅菲斯特難聽的叫聲、也沒有壁爐和蠟燭燃燒的劈啪聲,一切都是這麼的靜,像是這個地方從來就沒有住過人一樣───秦徹不過是我在N109區的大霧裡看到的一道幻覺。 我們路過飯廳、路過客房、當然也路過秦徹的房間,所有的門都是打開的,一切都非常的乾淨整齊,經過秦徹的房間時,我不禁停下了腳步,我往裡面看,折的整整齊齊的被子、床頭櫃上放著一本倒扣的書、桌几放著一瓶看起來還剩了一半的紅酒,一旁的高腳杯是空的,秦徹確實不在,就像薛明所說的,他不回來了。 薛明和薛影早已走了老遠,他們見我沒跟上 ,兩人疑惑的轉過身來,「獵人小姐?」 我搖了搖頭,快步跟上薛明和薛影,他們帶我來到書房,薛明從書櫃上的最高層拿了一個暗紅色的絨面方盒遞給我,我用指尖劃過那個絨面方盒的頂部,留下了一道深色的痕跡,我愣愣地想,這可真像秦徹的眼睛,紅的,火燒火燎的紅,帶著一簇焰火在裡頭,我望進最深處,幾乎要被燃燒到沸騰。 我顫抖著打開那個絨布盒子,裡頭躺著兩把暗黑色的槍,……是獵兔700。 秦徹向來是個說到做到的人,他說要幫我修,便在去開吉島之前幫我把槍修好了,他說要消失在我的視野裡,他也做到了。 我闔上那個絨布盒子,忍不住笑了出來,我笑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我抹去淚水,向薛明和薛影說道,「他總是這樣,自己擅自替別人做主,我也沒說要他消失在我的生活,可是他卻自顧自的…..秦徹他就是個大渾蛋……」 笑著笑著,便有眼淚從我的眼眶滑落,薛明和薛影面面相覷,最後薛影開了口,「老大不會希望妳這樣的。」 安慰的話多說無益,我蹲在秦徹的書房抱著我的獵兔700哭得唏哩嘩啦,像隻落水的小貓,找不到可以攀附的東西,只能由得我在悲傷的水裡載浮載沉,被捲進最深的漩渦裡。 我哭了好一陣,才終於從感傷裡回過神,薛明、薛影蹲在我的身側,依然帶著兩副鳥面具,他們歪著頭看我,這個舉動可真像梅菲斯特阿,我抹去淚水,對他們笑著說道,「你們這樣可真像梅菲斯特。」 薛明梗起了脖子,「又哭又笑的,現在又說胡話,妳該不會是瘋了吧?」 薛影嘖嘖幾聲,「嗯,怕不是瘋了。」 我深呼吸幾口氣,才終於從失重的感覺裡抽離出身,我站起身來,「看來我也沒有理由來N109區了。」 薛明和薛影對看一眼,異口同聲說道,『妳可以來找我們玩啊。』 我笑了笑,對他們擺擺手,「不了。看見你們兩個我只會越看越難過。」 我不理會薛明、薛影,逕自走出了秦徹的宅邸,我回過頭來看這隱沒在黑夜中的建築,N109區終究變成了一座無主區了。 從薛明薛影那得知秦徹可能死了的消息,我竟生不上一點喜悅,我呆坐在獵人協會的辦公室裡,手上的文件看是看了,卻半個字都入不進我的腦裡。 距離知道這個消息也已經過了一個多禮拜,這段日子裡我每天都魂不守舍的,陶桃很是擔心我的狀況,她拍了拍我的肩膀,「還好嗎?妳要不要先回家休息?」 我搖搖頭,「陶桃,我問妳喔……如果妳很討厭一個人,他突然消失了,妳會怎麼想?我原本以為我可以擺脫他了,可是為什麼他離開以後我反而覺得心中有一塊空落落的?」 陶桃拉了張椅子在我身邊坐下,她握住我的手溫言說道,「那只能說明其實妳遠比妳自己所想的還要在乎他。」 這些日子積匯的淚水在陶桃面前破開一個裂口,我忍不住啜泣起來,「可是他不回來了……」 陶桃抱住我,她輕輕的摸著我的頭,「沒事的,只要妳想,他永遠活在妳的心裡。」 這天我依然渾渾噩噩的上完了班,我騎上摩托,卻沒有往回家的方向,我催下油門往N109區去。 不過一個多禮拜未到此處,N109區在我看來卻是比之前更蕭條了,不知是我的錯覺,還是因為N109區失去了它的主人,一切都往失序而瘋狂的方向發展,我疾駛過正在交易毒品的巷口、駛過一棟燒的正旺的樓房、我駛過秦徹曾帶我走過的路,最後來到了秦徹住處附近的一棵樹下。 我遠遠的看著那間再也不會點起燈火的房子,心中餘下的只有膽怯與悲傷,我怕我敲響了那扇門,迎接我的不是秦徹,而他也確實是再也不回來了。 嘎嘎─── N109區總是昏黑的天,就連現在也不意外,天邊傳來烏鴉難聽的叫聲,我抬起頭看,會是梅菲斯特嗎?烏鴉從天邊飛過,消失在了灰暗的天際裡,我自嘲的笑了笑,怎麼可能會是梅菲斯特,梅菲斯特是秦徹的情報來源,他沒道理不帶著梅菲斯特走,如今秦徹不在了,梅菲斯特當然也不回來了。 冬天的N109區比臨空市冷了不少,一切顯得破舊又蕭條,街邊的路燈滋啦作響,一閃一閃的亮起光來,接著啪滋一聲熄了下去,大風刮來,揚起了滿地枯黃的落葉,它們在地上翻滾著,滾過街邊、滾過我的腳尖,再被大而冷的風揚到空中,消失在我的視野裡。 我終於忍不住靠著枯樹蹲了下來,這一個月以來積累的淚水始終是要潰堤的,它們從我眼眶漫漫的流淌而出,蜿蜒成小河劃過我的臉頰,淚水流過的地方被風吹的生疼,我卻無暇顧上這些,在寂靜無人的大街上哭的像個孩子一樣。 我將頭埋在自己的雙膝間,想著若是秦徹見到我這副模樣定是要說我是愛哭鼻子的小貓吧,我想著他把我綁到自己宅邸逼我和他共鳴時十指緊握的時候,又想起我們在他的安全屋裡一起被一隻小野貓撓的整身是傷的時候,再甚至,想起街邊他那個像是一根羽毛輕飄飄的親吻我嘴角的吻的時候。 該說我恨他嗎?我確實是恨的。我恨他一開始把我禁錮在他身邊,我恨他總是說話非得氣死人不償命,我恨他過著在刀尖上舔血的生活。他說我們是同類,可是他是這麼的霸道阿,總是自顧自說著自己想說的、自顧自做著自己想做的,到後來,又自顧自地把我從他身邊推開。 可是恨過之後剩下的是什麼呢?我發現我貪求他胸膛溫暖的溫度,渴求他的吻,又或者是他總是攫著我的手腕帶我去到每個我想去的地方的時候手腕上被他長滿薄繭摩娑著發癢的肌膚,彼時不覺那是鋒尖上的蜜糖,如今嚐來確實是甜的,可舌頭也被利刃割傷,甜膩過後是腥鹹的血味在口中蔓延。 我赫然驚覺,原來恨的背面是愛,可擱在我倆身上,那遠遠不是愛,愛這個字對我們說太過遙遠,或許該說是求而不得,求而不得的愛,求而不得的善終。 N109區的居民基本上沒事不會在街上流連,我便放膽地大哭起來,我抹去眼淚,接著又有更多的淚水流淌而出,起先我哭著,但想起秦徹那些不經意留落的溫柔時,我又忍不住笑了出來。 我蹲在樹下,又哭又笑的像個瘋子一樣,直到一聲口哨聲吸引了我的注意,那個音調很像秦徹平常對我吹的口哨,我抬起頭來,睜著模糊的視線左右看了看,並沒有人在,我低下頭自嘲的笑了笑,果然是幻覺吧。 我盯著地上爬行的螞蟻,分不清是氣溫低還是心冷,鼻尖冷冰冰的,我吸了吸鼻子,伸手在地上的沙土上畫出一個烏鴉,天邊撲稜而過的烏鴉停在了我頭上的樹梢上,嘎嘎嘎亂叫一通,我抬起頭看,忍不住開始對聽不懂人話的烏鴉說話,「你是秦徹變的嗎?」 嘎───嘎嘎──── 烏鴉嘎出幾聲刺耳的叫聲,接著撲簌簌的飛向圓月的夜空中,一片羽毛輕飄飄地掉了下來,我伸手接住,想起秦徹常和我玩的那個遊戲,他會消失不見,等我抓住一片羽毛,那片羽毛會變成他,他會握著我的手摩娑我的手指,再在上頭落下一個吻。 可是那個和我玩躲貓貓的人去哪了呢?這場躲貓貓何時能夠結束呢? 我握著那片羽毛,想起的都是秦徹,好不容易停止的眼淚又要洶湧而出,我將手埋在臂彎裡,像極了被丟棄的小貓嗚咽著,可是那個會來帶我回去的人早就不在了。 我哭了很久,可眼淚沒有乾涸的一天,而日子還是要過,我抹去淚水,也該從N109區離開了。 我站起身來,看了看那片羽毛,或許我再也沒有來N109區的理由了,那麼這片羽毛,我能不能當作是餞行的離別禮呢? 大街上開始瀰漫起霧,灰白的霧氣從黑暗的遠方漸漸被風吹了過來,直到濃重的大霧將我包裹在其中,我握緊了羽毛,卻覺得手中空落落的,我打開掌心,那片羽毛瀰散成紅黑色的霧氣,我閉上眼,一滴眼淚從我的眼角滑落,「秦徹……是你嗎?」 一陣溫熱漫過我的眼角,似乎有一隻手替我抹去了眼角的淚水,我張開眼,模糊的視線裡瞧見的是那雙血色的瞳孔,他似笑非笑的看著我,伸手彈了我的額頭一下,「躲貓貓遊戲結束。」 我吃痛的摀住額頭,我突然意識過來,我會痛,……就說明這不是幻覺? 好不容易忍住的淚水又開始湧出,我開始嚎啕大哭,「你去哪了?」 他身上的衣服沾著點暗色的血漬,又有些許灰塵落在上頭,他伸手撢掉肩頭落下的雪,「躲貓貓遊戲不被找到的人才是贏家。」 視線像是水下看出去的世界,看得最為清晰的是他宛如血紅夕陽的雙眼,「這場遊戲一點都不好玩……薛明說你回不來了。」 我抓著他的衣袖,怕他只是我悲傷過度而陷入的幻覺,可當我不經意觸碰到他衣袖下的皮膚時,感受到的是灼人的溫度,秦徹將他的手從我的手裡抽離,轉而握住了我的手,「前些陣子確實是回不來了,開吉島來了颱風,整整一個禮拜飛機都停飛。」 秦徹用指腹摩娑著我的手背,被風吹到冰冷的手開始有了一絲暖意,我又和他說,「薛影說你有東西要給我,我以為是你留下來的遺物……」 秦徹無奈的笑聲從我頭上傳來,「這兩個姓薛的。獵兔700修好了不還妳,我留著幹嘛?」 他的臉上還有著淺淺的擦傷,我伸出另一隻沒被他握著的手,摩娑過他的臉,「我以為……」 秦徹低下頭挑眉看我,「以為我死了?暗點首領隨隨便便就被轟成馬蜂窩,這要是傳出去,怕不是要N109區的人笑掉大牙。」 「可是……我以為……」我說不出那個死字,我怕一但說出口,那就會變成一句咒語,秦徹就會真的從我身邊消失了,此刻的他是熱切真實的在我身邊,失而復得的幾乎要令我喜極而泣。 秦徹看我一副又要哭的模樣,便將我擁入懷裡,他用下頷抵在我的頭頂上,低低的笑了開來,「玩不起的小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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