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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
重漾注意



累，太累了。

房門一關，那個西裝革履的身影終於消失於視界中。禇冥漾掛在臉上的笑容徹底塌下，跟沒骨頭一樣軟倒在椅上。他們妖師族裡到底都是什麼人啊……他捂著臉，腦海裡不自覺回憶起剛才的教學，從水晶繭的生長過程講到夜妖精的社會人口分佈和結構，然和冥玥到底是怎麼在三個月裡全學會的––年輕的妖師蜷縮在椅上，再次真切感受到兄姐的擔子有多重。

明天早上還要到霜丘那邊拿報告、檢查周邊土地有沒有出現變化。他重重地嘆氣，從口袋裡掏出傳送符往地上一丟，眼睛一花已經回到熟悉的走廊，頭頂的感應燈甚至沒反應過來。禇冥漾就在這片漆黑裡屏住了呼吸，走廊盡頭是扇窗，月光被掩住，只剩下淡光潑了一地。他很少有機會這樣看月光了，打從開始學著給然打下手開始，卻很常像這樣的，真正意義上一個人待著。開始成長的妖師背靠牆，捺亮手機，屏幕又隨之被按滅。

這個時候人還沒回來呢。

禇冥漾又重重地嘆氣，哪管腦海裡「嘆氣太多會讓人提早衰老」的迷之發言，一心只想吸蜘蛛，毛茸茸的大小正好。他悄無聲息開鎖進門，鞋子一踢，燈也不開，腦袋東一塊想水晶繭西一塊想今晚要不要再看會書才睡，所有的所有在最後變成一盤漿糊，像極了昨天早上他搗鼓的班戟面糊。而他本人則在飛身撲上沙發的一刻徹底變成盆裡的糊糊––放棄思考，直至著陸時他砸上那坨柔軟還熱乎的布料和一聲沉重的悶哼聲……！

成熟的妖師就著姿勢剎那喚出掌心雷，視野清晰後看見銀藍的髮絲垂下，銀藍的眼正瞪著自己時才一臉震撼地把槍收回去––他怎麼知道這個重柳族會不開燈坐在沙發上還沒有躲開！

禇冥漾決定躺回去，頭枕在軟乎的肚子上，只好傻笑兩聲：「你不是還在那邊跟公會的人接洽嗎？」重柳族撐了撐身體，「下去。」他依言把自己從肚子挪到大腿那，對方才點點頭，開口道：「結束了。」

他喔的應一聲，「那你剛剛在睡覺？」別跟他說是啊！禇冥漾有些崩潰的看著對方，雖然說是家也不能這樣零警戒心吧喂！而重柳族只是保持和他對視，此時一只藍眼蜘蛛從地毯上爬過，沉默漫延，銀髮青年半晌答出一個異常人性化的答案：「……閉目養神。」

最好是閉到連躲他的意識的都沒啦！怕不是剛坐下就累得睡著了喔。小妖師腦殼痛，心想重柳族回到原有的軌道後，這個人一天到晚都在忙，說起來他之前在時族領地出任務還遇到有趣的事––

「對喔，你的族人現在會喊你小殿下。」禇冥漾明顯感到對方身體一僵，他憋住笑想上次果然沒聽錯，那兩個重柳族就是喊小清王殿下。整個畫面就很好笑，畢竟不久之前，他正枕著的這個人，還被人當族中罪人下命咒追殺。他不是當事人，也不好說什麼啦。只好現在逼害一下本人解解壓這樣，「小殿下？」

重柳族把頭垂得更低了，透亮的髮絲幾乎垂到他臉上，而銀藍的眼睛瞇得細長。於是禇冥漾干笑兩聲，火速轉移話題，從水火妖魔又偷了哪個種族的土地談到雙生天使最近入職亞特蘭提斯學園當教授，扯到一半又開始研究在家裡種水晶的可能性，買商店街的純種水晶，他心疼。

妖師越說越慢，重柳族早就瞧出他困了，問題剛問出口，禇冥漾頭猛地一抬險些嗑上他下巴。

「不困！」年輕妖師想起上次這人用的蜘蛛安眠法，心想誰頂得住啊。

重柳明顯也跟他想到一塊去了，在夜裡耳尖紅得並不明顯，「我以為，你喜歡蜘蛛。」

「只有你家命蛛好嗎。」禇冥漾撐起身來，兩人肩膀相抵。開玩笑，要真枕在他腿上一晚上，那重柳的腿第二天得去看醫療班了。他偏過頭去時眼睛半閤，的確很困了，明天還有早起，不免懷念當初熬夜打電動的自己。妖師在模糊的視界裡看著客廳的窗戶，窗簾沒有拉攏，窗外大半個月亮從對面樓頂探出來，白光流淌一室，也傾瀉在那雙淺色的眼睛裡，從側面看去，長眼睫投下的陰影使那些點點的光芒比月光更柔和。

啊，像極了手提電腦夜間模式的亮度。禇冥漾把腦袋撞在對方肩頭上，昏沉地想：明天吧，明天再讓他枕回來。

現在，做個好夢。


米納斯：在？為什麼不回房間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