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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煙與啜泣呻吟摻雜一塊，視野模糊又飄散著電線崩裂的臭氣，古雷．弗塞特被他打倒在地，加洛急急捧著里歐的頭，將火渡了進去。
砰咚，心跳沉穩地運作，砰咚，血液重新鼓動，砰咚……
快醒來啊，不要消失啊，說好要完全燃燒、拯救地球的，別發下了豪語，卻連身旁的一雙手都握不緊。
里歐、里歐，里歐。
感覺到嘴唇那處些微顫動，加洛剛起身就打了個噴嚏，一團夾雜著汗與特殊香氣的碎髮掃過鼻頭，瞬間連著生長回來的軀體從里歐的脖頸飄散出來，滿視界都是屬於里歐帶著透亮帶著鉑金的顏色，他睜大了眼睛。
「是……加洛嗎。」就著加洛的手，里歐掙扎起身，長髮從赤裸的肩膀滑落，露出破裂衣服下的肌膚，「是你救了我……嗚啊。」
冷不防地被消防外套蓋住上身，他滿臉不解，加洛．提莫斯為什麼臉嚴肅得跟聞到燃燒者存糧罐頭一樣。
「這個是……」
「你你你別動，穿好再說。」加洛指著里歐不許動作，他瘋狂原地踏步，「怎麼會這樣，我人生中第一次點火了，怎麼會這樣……」
趕緊把剛才看到的那幕從腦海揮去，里歐他、他的身體，他那件襯衫底下，他怎麼會、怎麼。
里歐．弗提亞怎麼會是個女孩子──

緊、好緊，不要了，我不想要了，加、加洛。
更衣室傳來陣陣驚呼，忽略櫃台後面販售人員的竊竊私語，加洛．提莫斯把頭埋在手裡，假裝沒聽見那聲聲要自己去救人的慘烈呼喚。
別看我，我不是加洛，我我我只是個路過幫忙提包包的。
「唷，好了，小姐您好，32A不行，麻煩再小一號。」粉色頭髮的少女從布簾探頭，邊止住想逃出去，偏偏衣服都被扣在外頭的女孩，「里歐妳胸圍小真好，穿衣服起來多好看。」
被少女的手勁勒得哀號一聲，手握在更衣隔板上，剛吐出一句『加洛救我』，就又被拖了進去。
原站起身要往前衝的加洛咬著唇坐下，不行，他不能心軟，這樣對里歐比較好，因為里歐……
里歐．弗提亞其實是個女孩子。
貨真價實，身體柔軟、聲音清脆的女孩子，只是包裹在厚重的鎧甲下，以輕便移動為主，藉由普羅米亞藏起未曾打理的長髮，收攏在豎領的衣服裡面，施展看似短髮的障眼魔法。
多年來的逃亡生活，足以將一個稚嫩的少女淬煉成大而無畏的堅毅，加上在燃燒者的群體裡，本就沒有強烈的性別意識，只關注與火焰共鳴的頻率，當加洛質問坎羅與梅斯，怎麼把里歐一個女孩子送到火山裡時，他們只眨巴著眼睛，對視異口同聲說：『BOSS真的很帥吧』。
──根本完全無法溝通。
不是啊，就算里歐很厲害，也不能、不能讓她這樣子就跑出來啊，加洛深思歪頭，不小心碰倒放在椅腳的紙袋，他趕緊扶好，怕是弄壞了這些女孩子的寶貴衣服，好說歹說才說服里歐和艾娜一起出來買的。
好好一個女孩子，不要像那個時候一樣，酣暢淋漓打完了架，襯衣破得亂七八糟，才發現除了叮鈴作響的配飾之外，真正該穿的什麼都沒穿。
平時被蓬鬆的衣領遮住沒有留意，里歐自己也毫不在乎，害他人工呼吸毫不知情地壓了數十下，側抱著身體時才看見，手卻、卻什麼都沒感覺……
咦，這是正常的嗎。
「你在發什麼呆啊，好了。」
椅子被踢得震了一下，加洛呆呆望著里歐臭臉，滿身都是被折騰不輕的陰沉，雙手環胸，兩人無聲對峙。
「加洛，我結好帳了，走，去下一家。」
艾娜拎起兩個大袋子，直塞進加洛懷裡，邊拍拍里歐的肩。
「加洛沒看到真可惜，我們里歐身材真好，穿什麼都好看，我就全部都挑了一件，保證合身，你要看看花色嗎。」
「不用了，妳們覺得好就好。」止住艾娜現場就要拆開封袋的手，加洛搔搔鼻子，「她、她穿得還好嗎。」
不敢真正定睛在那個位置，眼神飄移，只聽里歐嘆了一口氣，嘟囔著『怎麼就不問問我本人的意見』。
「我真不懂為什麼非要穿這種東西不可，好像被什麼束住，毛骨悚然的，我剛才在裡面叫你你也不回應一聲。」輕踢加洛的腳踝，里歐有點悶，「喂、你有在聽嗎，不是你要我買的嗎，穿都穿了，你也看看我吧。」
循著抱怨，加洛終於抬頭看清里歐全身。
一貫風格的純白寬袖，搭配著紮進褲頭的束腰，薄透的衣料下面，有些不同以往的線條，橫跨後背至肩膀，陷進肉裡那樣貼合又帶著點……性感。
里歐的身子板單薄是單薄，但就如艾娜說的，高度比例很好，腰部纖細，臀部挺翹，最好看的是那雙腿，無論是緊身黑褲還是消防制服都顯得又直又長，而他也知道，褪去那些束縛後，底下的小腿白嫩光滑。
加洛立刻撇開目光。
微微皺眉，里歐捉住加洛的手問，「你有在看嗎，好看嗎。」
「喔……喔。」
「我還是去退掉好了。」
「很好看啦。」加洛大聲，雖然以幅度來說，他沒看出來有什麼差別就是了，「給我穿著啦。」
這頭的氣氛僵持，那頭卻看得津津有味，兩位店員，一個少女，總共三人嘖嘖稱奇，就想看看視若無物在店內吵嘴的傢伙，到底什麼時候會發現到他們。
「所以……他們是在交往嗎。」店員年紀大了，看不懂年輕人的操作，看，那個小A罩杯的扭頭走了。
「要是就好了。」老氣橫秋的，彷彿看透世事，艾娜撐著下巴，「不要說是我說的，我跟妳們說，加洛啊……就是那個藍髮自然翹的，是GAY。」
店員們無聲的口型復述了一次『GAY——』，然後面面相覷，再目瞪口呆。
「GAY要怎麼判斷啊。」不禁放輕聲音，這個燃燒者時代以前的傳統詞彙，店員好久沒聽過了，「他看起來很……直的啊。」
「是吧，妳也這樣覺得對不對。」艾娜很激動，「但我們那個隊友，夠漂亮的吧。」指著不知道為何掉頭回來的里歐，正拽著加洛，漂亮的眉都擰在一起，「連這樣的美女都無動於衷，不是GAY是什麼。」
陷入沉默，另一個店員卻蹲下翻找什麼，拿起一個小袋，就塞到艾娜手裡。
「這個送給妳朋友，和內衣是一組的，免費。」店員挺起胸膛，秉持作為內衣銷售員的驕傲，她相信，「沒有不為胸部折服的人類，只有不夠大的胸部。」
並說明太太們的直覺，那男人肯定比電線桿還直，他看著女孩的神情，分明是矜持，不是畏懼，大庭廣眾拉拉扯扯了半天，還不就為了陪她買一身好看的新衣，天底下有哪個男人有這份耐心。
「就跟妳說坐姿好看一點，穿裙子的話，腳打這麼開像話嗎。」
「你怎麼今天總是這個態度，我說過，這樣坐我不舒服，反正我也不會穿裙子。」
「那是誰剛才非要買一件有破洞的黑裙子不可，我先說好，冬天不准穿有洞的，妳要冷死自己嗎。」
里歐忍無可忍，靴底踏在地上。
「那是紗裙，裡面還會配一件內搭褲，不會有洞，你的腦子才有洞，話說我喜歡穿什麼衣服出門，跟你有什麼關係。」
兩人同時看向艾娜。
「艾娜妳看他是在發什麼神經。」「艾娜妳說說里歐啊。」
手還拿著一包襯墊的女孩風中凌亂，怎麼才過一會兒就越吵越兇。
飄忽的心思想，她等一下要怎麼和里歐解釋胸墊的事情呢。

回身關上門，不小心手勁大了，門撞著整個室內都晃了一瞬。
里歐氣得把鞋子踢掉，就奔進加洛的房間，用指甲撓亂他鋪好的床，然後大字型趴下。
她一直都不是個情緒激烈的人，但不知道為什麼，失去普羅米亞之後，很多事情都變得不一樣了。
比如這頭藏不起的長髮，每天梳洗就得花超過半小時，相當礙事，她找到機會想把它們剪掉；
或是再也無法利用火焰變換服裝，她私底下喜歡的款式很難穿脫，加洛又不肯幫忙……
對了，提到加洛，最讓人氣悶的就是加洛．提莫斯，自從完全燃燒後，他整個人的態度就相當奇怪，避開她就像是個鬼似的，若她保有燃燒者能力還能理解，但現在已恢復普通人的身分，加洛反倒把她當作異類。
『加洛，這顆釦子我扣不到，你可以……』
『嗚啊，妳別光著身子就過來，衣服，衣服呢。』
『加洛，晚上好冷，我可以一起……』
『不可以，我去沙發上睡，我明天就去給妳買暖氣。』
『加洛，水還是熱的嗎，那我就也……』
『啊啊啊不要開門，我還在洗，妳出去，趕快出去。』
——加洛．提莫斯！
後來艾娜跟她解釋，和燃燒者的共享社會有所不同，在一般的認知裡，大家相當注重隱私，人與人之間的界線分明清晰，其實，若不是情況特殊，找不到地點安置，里歐根本就不能夠和加洛住在一塊。
「可能顧忌里歐是女孩子吧，妳知道的，有些男生就是有點……那個。」扮了個鬼臉，艾娜比著手勢，「性別刻板，覺得女生就該有女生的樣子，不過奇怪，加洛不像是這種人啊，啊，說人人到。」
正巧和遠處的加洛對上視線，里歐微微低頭，加洛先是愣住，接著不知道與雷米說了什麼，就氣勢騰騰地走過來。
「妳穿這樣就出門了嗎。」
一件帶著體溫外套披在她肩膀，加洛語氣不耐。
「都快下雪了，還穿這麼薄的工作服，妳到底在想什麼。」
「沒關係，不用，外套我自己有。」
「就套上吧，免得脫掉又吹風。」幫著里歐拉起拉鍊，邊小心別夾到髮絲，忽然，加洛的手頓在中間，猛地抬頭。
目光流轉，里歐讀不懂加洛的表情，她的臉蛋被凍得微紅，噘起嘴問：「做什麼。」
「沒事，妳的衣服有點……」咕噥著類似『貼身』還是『緊』的詞，加洛欲言又止，最後只囑咐著今天他有勤務，里歐回宿舍記得把門鎖好。
周身散發出的尷尬泡泡，引得人感嘆。
「GAY——」「青少年啊。」
「GAY？妳說誰，加洛？」雷米疑惑，看到艾娜的眼神，他挑眉，「難不成妳們女孩子是這樣想的，里歐也是嗎。」
「什麼你們，我們的，你這樣說是歧視。」艾娜抱胸，「里歐都跟我說了，加洛對她的態度很差，還總挑她穿著的毛病，要不是我這裡沒空缺，就喊里歐來跟我們一起住了。」
「妳以為那小子願意啊，他都快苦惱死了。」單位重點關切的前燃燒者首領，任誰看管都不合適，只能無論男女，塞進原佛塞特關係戶，「如果真的是GAY那就好辦了。」
「所以他不是嗎。」
「喔喔喔。」「里歐。」
突然冒出頭來，整個人被包得像顆球似的，里歐拉著加洛的圍巾，訥訥插嘴。
「加洛他嗎？已經出發了，他要我跟艾娜說看一下郵件，什麼明天放假要一起去買衣服。」他轉身尋求雷米的建議，「我的衣服有什麼問題嗎。」
拉開大衣，雷米只看了兩眼，就知道加洛方才為什麼落荒而逃，他實在說不出口，覆在艾娜耳邊，說完沒等艾娜惡狠瞪他，也趕緊跑掉。
先前套著防火外衣沒有發現，內裏深色的工作服是統一分配，只分不同尺寸，穿了最小號的里歐．弗提亞，布料貼合在胸腹上很顯線條，加上她沒有穿內衣的習慣，自然就……
「那些男生的眼睛都在看哪裡啊。」
艾娜臉紅，里歐胸部是小了點，可是胸型好看啊，只差幾件裏衣撐托起來，也有助於成長發育，她握住里歐的手。
「里歐，妳聽我說……」
里歐、里歐，里歐．弗提亞妳在嗎。
聽見自己的名字，里歐揉揉眼，睡眼惺忪，發覺自己居然在加洛的床上睡著了，懷中還抱著件消防外套。
充滿熟悉的氣味，是加洛的外套。
「幹麼自己跑回來啊，妳在哪。」吃力地把滿手袋子放在沙發上，加洛敲敲里歐的房門沒有回應，想著人脾氣還大著呢，邊脫上衣邊進臥室，剛開燈，差點沒被嚇得撞到天花板。
「妳做什麼。」加洛破音，倒退三步，見修長的腿從被單裡伸出，他又大喊著『不准動』。
「你才做什麼，每天每天都這麼大聲。」里歐伸了個懶腰，衣襬撩起露出平坦的肚腩，像隻饜足的貓，「你好囉嗦，你過來。」
盈著水氣的眼睛眨眨，她勾勾手指，等得不耐煩了，就準備從床上跳下來。
「喂、小心。」
柔軟的身軀跌進懷裡，鼻子抵在鬆軟的髮間，剛攬住就被抱緊了，熱度襲滿全身，里歐卻沒想要站穩，她輕笑了一聲，腿一纏，二人坐倒在地。
「加洛，你好溫暖。」她趴在加洛肩頭，死死不讓人起來，「和普羅米亞一樣。」
在里歐看不到的地方，加洛握緊了拳又鬆開，最後認命扶住里歐的臀，讓她坐好。
他嘆氣，「是妳穿得太少了，手腳冰得跟什麼一樣，還躲在這裡睡……嘶，別亂摸。」
「為什麼不行。」不能摸也不能睡，還不能洗澡不能穿裙子，里歐睜著清澈的眸，「為什麼你有這麼多個不可以，卻都不告訴理由。」
見加洛傻住，里歐自顧自地說，努力想把這段期間以來，她覺得不平衡的地方表達出來。
「艾娜說，普通人會給彼此更多的空間，可是你卻一直干涉我的事情，所以你並不是因為我占用你的地方而生氣，對嗎。」
她回憶每個加洛一驚一咋的片段，試圖把邏輯兜成個圈。
「所以我照著你的話做了，去買內衣，也有按時吃三餐，可是你還是不滿意，還是兇我，於是我在想，你是不是……」
我是不是……加洛閉上眼睛，果然，里歐知道了。
「我喜歡——」「嫌我不夠像個女孩子。」

不能和坎羅住
一起睡覺，好→你們是怎麼說的，比較……環保？
講悄悄話
和好了 抱一個
需要和里歐好好溝通，但最深層的原因他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