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關於戒指》


「一未！」

「怎麼了？」聽到伊吹呼喊聲的急切，志摩馬上放下手上的動作，關了火走向浴室。

「.......我找不到戒指.......」

「........」

志摩手插在胸前，倚在盥洗間的門框。

「嗚.......」

志摩其實很想笑，但這時候笑出來眼眶已經紅了的人應該會馬上哭出來。他確定他今天一點都不想看到伊吹哭。

這場景也不是發生一次兩次了。他已經從一開始的錯愕到覺得真的掉了就買新的吧，反正他的那個還會在。當然，他也知道伊吹絕對會說，那不一樣。

眼看著眼淚就要掉下來了，志摩抿了下嘴，把笑意吞回肚子裡。「上一次在哪裡看到的？」

「房間........」

「那？」

「我以為我昨天出門前放在浴室了......」

「房間找不到？」

「嗯.......」

志摩伸手幫伊吹抹掉眼淚。「我幫你找，你去幫我看著湯，吃飯之前會找到。」

「一未.......」

被長手一攬，整個人被動埋進伊吹的懷裡，志摩嘴角有無奈的笑。

「好了、快去。」

拍了拍背，看著用全身動作表現沮喪的伊吹走到廚房，志摩看著浴室的洗臉台，舔了舔下唇。

半年前的上一次最後是發現在沙發底下。

一邊在洗臉台的各處尋找著，也順手把原本凌亂擺放的瓶瓶罐罐整齊擺好。

趴到地板上，志摩伸手探著。嗯，沒有。又確認了一下周遭。

回到臥房，把被子掀起，扯了扯淺灰色的被單，什麼也沒有。重新鋪好棉被，拿起枕頭，又在床頭和床墊的縫隙摸索。「啊、」志摩摸出了那一圈銀色。

笨蛋，是怎麼弄到這裡來的。

他把戒指拿近看了會。他也很久沒有看到伊吹的戒指了。

樹皮一般的刻紋圍繞了一整圈、像是向上延伸的大樹一樣，內圈鑲著兩顆一樣大的寶石：一綠一紅斜著角輕靠著，交叉的斜角線刻著S和I的標準字體，相對寶石的另一側則是刻著4♥4ever，愛心是3顆鑽石組成。

用手指把刻字上面沾染的棉絮抹掉。

「藍、」志摩看著半個人都趴在餐桌上的伊吹，走近餐桌蹲下和他對視。「手。」他伸出右手等著他的警犬愛人把手搭上來。

伊吹低落到沒有思考就把右手伸出去。

「另一隻。」

本來還整個人黏在餐桌上的伊吹坐直身體。

「手。」

滿意地看著伊吹把左手搭上來，戒指回到無名指上。「今天不准拿下來了。」

「汪。」

志摩笑著揉揉伊吹的頭，伊吹盯著他的眼閃閃發光的。

「要吃飯了嗎？」被揉頭就蹭到志摩懷裡的伊吹仰起頭看著放任自己撒嬌的人。

「謝禮呢？」

伊吹的笑變得更燦爛。眨著眼伸手把志摩拉近，碰了碰鼻子。「晚上。」

志摩當然知道對方在講什麼，向前輕撞了下對方的額頭：「你說的。」


因為結束了一個大案子，新年開始他們就得到了一個長假。
但才放了幾天，志摩就發現伊吹老是看著窗外發呆。大概猜得到發生了什麼的志摩只覺得自己像是真的養了隻狗一樣，關太久就想出去玩。

但伊吹藍是他的另一半，不是他的寵物，他當然不會當作沒看見。隨口就問了有沒有想去哪裡。也理所當然得到想去川越的回答。

從去年聖誕節跟新年都沒去成，伊吹就一直念念不忘。本來答應他等異動的假期再去。

反正不遠，多去幾次也沒關係。志摩這麼說，然後得到了一整個晚上的溫暖擁抱。


「藍。」出門前志摩也把自己的戒指拿出來，喊了聲正在櫃子前猶豫要戴什麼眼鏡出門的人。

「嗯？」

志摩遞上自己的戒指跟左手，看著伊吹瞇著眼、抿著笑接下有著環狀樹紋刻痕的戒指。「還沒選好嗎？戴我送的那個吧。今天不是約會嗎？」

「好~」幫志摩戴好戒指，蹦蹦跳跳的去把櫃子裡的眼鏡盒拿出來。

是小孩子嗎？看著又穿上連帽T的伊吹哼著菠蘿麵包號的主題曲，一邊把東西收進包包裡。有點恍惚。明明已經過了十年了，但現在就像才剛住在一起的時候。

「好了東西都帶齊了。」把包包背上，又抬起頭：「啊！忘了。」

「忘了什麼？」志摩正要往外走，就聽到伊吹又喊了聲而停下腳步。

「一未！」下一秒就被牽住了手。「現在可以出發了！」

真的很開心呢。志摩笑著回握。雖然也只能到幾步外的玄關為止，還是緊緊握著。


上一次去川越是他升警部的那個春天了吧，那也是四年前了。他們每次去都是自己開車。但這次伊吹突然提說想要坐車去。

我們每次都只能兩天一泊，所以開車最快。但是我們有一個人在開車的話，路上就不能好好聊天了。

志摩當然讀懂了伊吹想說的是，就連去川越的路上，他都不想要浪費。


兩個人並肩坐在位置上，志摩把靠窗的位置讓給了伊吹。他知道伊吹坐在副駕駛座的時候，會習慣性地看著窗外。

「等等可以先去神社嗎？」

「恩。」

「還想去買點心。」

「好。」

伊吹看見志摩無意識地碰了碰左手上的戒指，抿著嘴輕笑。

明明一未是左撇子，還是把戒指戴在左手。

反正不常戴著，戴著的時候不方便也沒關係。志摩笑了笑。這樣反而會記得自己戴著戒指。

伊吹瞇起眼。所以會惦記著還有另外一個戒指的主人。他聽見了志摩沒有講出來的話。相處久了，志摩話沒講出口，他也聽得到了。

平常志摩的戒指都收在房間的抽屜裡。伊吹的則是跟他的眼鏡一起擺在系統衣櫃裡。在家想到的時候會戴上，但因為出門就會拿下來，也就慢慢變得少戴了。

但因為沒有習慣，所以半年就會上演一次找不到戒指的事件。伊吹不知道為什麼志摩永遠可以幫他找到他遺落在家裡某個角落的戒指。

果然一未也是汪汪吧。

他不只一次這麼想。但他不敢說。說了大概會被打。當然也有機率可以得到志摩一未的開懷大笑。

志摩的視線不自覺地落到伊吹手上的戒指。

他們的戒指只單看根本一點都不像。畢竟是訂製的戒指，打從一開始志摩就是抱著要讓戒指看起來不像的心思。

他們本來就不像。

但戒指內圈同樣鑲著他們的誕生石、刻著一樣的字樣、還有象徵婚姻承諾的鑽石。

他還記得第一次去川越的時候，伊吹躺在床上把兩隻戒指都仔細地看了一遍的樣子。也記得伊吹突然開心地撲向他，說他們的誕生石放在一起就變成了聖誕節。

他倒是沒想到。但確實呢。他笑著揉了揉伊吹的頭。然後被拉著手套上了戒指，還印了一個伊吹的吻，那個吻的觸感現在也還記得。

跟伊吹待在一起，志摩永遠會忘記自己已經是個大叔。

「志摩醬？」

「嗯？」

「一直看我也不會給你喔！」

志摩白了他一眼：「我自己有。」還有那本來就是我的。

伊吹笑得比他身後窗外的太陽還要耀眼。

本來他們是都不戴戒指出門的。

除了一方被外派去哪裡工作，才會戴上戒指。
是記號，這個人已經有主了。
也是信物，有一部分的對方還陪在自己身邊。

但，這次的旅行不一樣。
這是他們在一起滿十年的旅行。

志摩現在還能想起，在凌亂不堪的貨櫃屋裡，伊吹問他的那句，如果有十年，可以做什麼？

十年過去了。他用自己的十年，換伊吹十年，還有下一個十年不再落寞的背影。

伊吹本來看著窗外飛快變化的景色，右手被熟悉的觸感握住。他訝異地回過頭看志摩。對方將臉別開，右手撐在下巴上看起來像在發呆，伊吹的角度卻恰好可以看見他的嘴角微微揚起。他們的手都被塞在兩個人中間的外套和圍巾給蓋住。

右手感受到被握緊，金屬的觸感抵住了他指節的骨頭，像是他的右手也戴了戒指一樣。志摩的手指頭輕輕點著他，像是在唱歌。

犯規犯規犯規。怎麼會有人用這種方式撒嬌。伊吹眼裡帶著笑。要不是在外面，他一定二話不說直接把人抓進懷裡，這麼可愛的撒嬌魔人，只能是他的。


快到站的時候伊吹主動放開志摩的手，手指在帶著戒指的地方摸了摸，感受志摩戒指上一圈一圈不規則的刻紋。志摩抬起正在看書的眼，伊吹看見眼裡的深意。他像往常一樣扯開一個笑。

「肚子餓了——志摩醬～」

「你是小孩子嗎？」

「藍醬想要吃點心。」

「有夠任性。剛剛不是說要先去神社。」

伊吹的眼直盯著志摩，跨過了不悅和不耐煩，直達眼底的笑。他微揚起下巴，露出一臉驕傲又帶著乖巧的微笑。

志摩也壓不住自己的嘴角了。是、只要待在他身邊，他的藍醬再怎麼任性也沒關係。八年來，他哄著寵著才有現在的表情，那是多值得開心的事情。

「下車了。」他輕推著伊吹的後背，掌心傳來體溫，剛放下的嘴角被他抿成一直線。「先去旅館，然後就去菓子屋那邊散步。吃飽再去神社。」

「好～」

離開車站，他們換搭計程車到旅館。
帶著他們到房間的旅館人員剛離開，伊吹的懷裡立刻多了一個體溫。

啊、果然今天的志摩是撒嬌魔人。

「一未~」

「嗯？很餓嗎？」

伊吹的手輕輕靠在志摩的腰上。「沒有。只是一未好溫暖。」

志摩笑了。放心把人抱得更緊。

伊吹知道志摩是那種放假就會一直待在家裡的人。不管什麼都可以靠外送跟網購，不用上班他一步都不想踏出家門。

但跟他在一起之後，一到放假就問他有沒有想去哪裡。伊吹一開始還會拉著志摩到處去，水族館、遊樂園、公園，情侶會去的地方他一個都沒有放過。那時的志摩跟剛認識的時候一樣，一開口就是吐槽他，但卻一次也沒有說不去。

第一次來到川越之後，志摩問他放假想去哪裡，他就鮮少再回答要去玩了。
第一次的長時間旅行之後，他發現出門對志摩來講，似乎是一種不亞於工作的消耗。那個人總是時時刻刻在注意周遭的狀況。果然是優秀的警察啊。伊吹也得感嘆。

剛才在車上，志摩也是一直注意著同一節車廂內的狀況。如果現在問他，坐在他們斜對角的旅客是什麼樣的人，志摩應該可以準確地說出兩個人的關係，目的地，還有可能是什麼職業。

放假在家才可以一直嗚呼呼嘛。伊吹把自己埋到志摩溫暖的胸前蹭了蹭。被蹭的人露出有些無奈的表情接受他的回答。他知道志摩不要他牽就，但他在這點上堅持了。

他也想要志摩好好的。伊吹想。

在志摩身邊他比誰都知道，這個人把自己逼得多緊。同時他也了解沒辦法真正放鬆是多折磨人的事情。就像是他沒辦法不聽到那些他不想聽到的瑣碎細節。


兩人並肩走在路上，志摩手上還提著剛才伊吹多買的點心，他們剛從神社出來，準備回到住宿的地方。

剛才藍向夫婦神祈求了什麼？

整路上志摩都在想著這個問題。他一直不覺得夫婦神跟他們有什麼關係。但伊吹每次來川越都說要來。

「希望明年也可以和志摩醬一起來參拜神明。藍醬的願望~」

志摩驚訝地側過頭。他剛剛應該沒有說出聲吧。

伊吹也看向他，露出瞇著眼的笑。「我猜對了？」

志摩看著他點點頭。

還剩下一角的橙色暈染了已經暗下來的天空，志摩有種感覺，這就像是有神秘的力量在告訴他，緣結的神明不會像他一樣糾結。

下一次，他也進去參拜吧。得感謝神明，牽起兩個人，讓他們有機會相伴在對方身邊。


伊吹把手機放到茶几上，來到已經半個人在被窩裡看電視的志摩旁邊。兩個人都已經換上了浴衣。他們身上帶著溫泉特有的味道。

「嗯？」已經習慣伊吹動不動就往自己身上又蹭又埋，只要人一靠過來，志摩就會自動把手移開。

「明天要做什麼？」

「去老街逛逛吧。」

伊吹直接將志摩的大腿當成枕頭。「可是藍醬想待在旅館~~~」

志摩低下頭看他。「不出去玩？」

「嗯~想跟一未在旅館嗚呼呼~」笑的一臉天真燦爛，講出來的話全然不是那樣。

「你高興就好。」

「一未明明也很高興。」他翻了個身撐起身體把志摩往後撲倒。

「你沒忘記你自己中午說什麼吧？」

「沒有。」他低下身體用鼻子蹭著志摩的臉頰，像是狗狗在討好主人。

志摩伸手捧住那張臉探身就是一個深深的吻，空著的手撐起自己，伊吹變成在自己身下。

「藍。」濕熱的吻結束，踏出家門開始就沒再聽到的音節響起。

「嗯？」他抬起半個身體輕點一個吻。

志摩的右手被伊吹的左手攀住。戒指明顯的存在感提醒著他，自己有多愛這個人。

「我愛你。」

「知道喔，藍醬也很愛很愛一未喔。」

志摩的眼笑了，空著的手撫上伊吹的胸口，俯身。伊吹接下開啟他們夜晚的吻。



note: 戒指並非筆者原創，借用河道的謬友設計，來源放在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