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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

監獄PA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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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打算怎麼做?」理查問。

  阿爾伯特的手覆在腰間的槍套上,卻遲遲沒有掀開。在夏日,哪怕夜裡溫度仍舊高得令人不適,汗水順著流下,理查就站在他的幾呎開外。或許是從井口流洩而下的月光鍍上了那頭銀灰色頭髮的關係,又或是不間斷的警鈴和遠方傳來的暴動聲響,使得眼前之人看上去有些虛幻。

  於是阿爾伯特了解到,興許只要待在這裡的人,都得經歷從這之中做出選擇的瞬間,只是每個人都有微妙的不同。對於普通的囚人,選項無異是「得過且過的安穩」與「提心吊膽的自由」,但對於阿爾伯特,後者從未是他需要煩惱的事。儘管出身特殊,他也好歹是貴族子弟,於是一份不怎麼樣卻又足夠普通的工作:獄警,在他成年後就被遞到了他的面前。

  而阿爾伯特自然是沒有意見。

  雖說這份差事伴隨而來的暴力與血腥遠遠超出過去人生所見到的數量,不過「習慣」早已深根於他的生命中。

  他的生活本應是如此,卻在認識了理查後有了變化。



  平心而論,理查是個好囚犯。不吵不鬧,不會干涉別人的交易,也不特別跟隨哪個囚犯老大,不打擾他就不會反擊,只是一旦反擊就會把人打個半死。

  對囚犯們來說,他身上充滿令人不敢靠近的神祕,他們會討論他究竟是怎麼進來的,有人說是幫派鬥爭失利,有人說是販毒,但身為獄警的阿爾伯特理所當然的知道真正的原因。



  「你討厭貴族嗎?」

  就在理查逃獄的前一晚,阿爾伯特在只有兩人的洗衣房內提問。這已是他認識理查的第三年,而很難去界定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對這個人的關心已經凌駕於好奇之上──或許是他第一次看見理查微笑的瞬間,或許是他在醫務室內幫理查包紮時,又或許是在無數個他能被理查注視的夜裡。

  「為什麼這麼問?」

  「幾年前的那場革命行動,雖然我不在首都,但也知道這件事。」那是場對階級制度發起的反抗,阿爾伯特知道不少人都響應了那場活動,然而他們還是敗給了政府。在被抓捕到的人中,平民被斬首,而貴族──像是理查這樣的人,則被送至了各個監獄。

  「你是為了什麼才走上那條路的,理查?」

  「……只是因為認識的人。」

  最終理查簡單的回應道。



  而在二十四小時後,監獄發生了暴動。是了,當然。倘若你要逃獄,策畫一場暴動永遠是最迅速的方法。獄警們會疲於奔命,計畫者可以順利的從無人注意到的角落離開。當阿爾伯特在第一時間趕到理查所在的房間,卻沒看見人影時,他立刻違背上司的指示,向著監獄後頭的廢棄井跑去。

  那裡連通著監獄之外,所以早已被用厚厚的水泥封起,不可能打開──然而,如果擁有從洗衣房弄來的鹽酸和足夠的耐心就有可能。

  於是阿爾伯特在那裡發現了被打開的井,他跳了下去,鑽過那條連通到外頭的地下水道,而後就在出口前,他看見了理查站在那裡。見鬼了,你怎麼會在這裡。男人朝他脫口而出的話語像是在表達這件事的荒唐,阿爾伯特卻覺得這沒什麼。

  所以,這就是他的選項了。

  「得過且過的安穩」或者「理查」──這麼一對比,似乎也不太需要去糾結啊。他想。不過,理查顯然不這麼認為。

  「你該回去,阿爾。」

  他說,卻見阿爾伯特搖了搖頭,輕輕的勾起微笑。

  「你是為了什麼才走上這條路的,理查?」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