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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霧氣、或輕或淺、或沉或深。
  在那一片看起來荒蕪、殘破、宛如廢墟般的土地,是地獄裡最接近死亡的國度。
  
  這國度的氛圍和那小小的身影完全無法搭上邊。
  
  裕和自家的小使魔走在街道上,能感覺到的只有窺伺他們的不懷好意,因此、那小小的身影緊拽著懷中的槍枝,繃緊神經就怕那些視線突然向他們發動攻擊。
  在小傢伙踏入這塊土地之前,他並不知道關於色慾、失樂園是個怎麼樣的地方,正確說來裕和這國度應該可以說的上是完全無緣。
  
  至於他現在為什麼會在此處。
  因為當他在職業工會尋找委託時,恰好迎來了一個到處哭訴的大人,說他的貓在摘夢之崖不見了,有沒有人能幫他找找什麼的。
  
  多數的大人無視了對方,原因是大家都知道那名為摘夢之崖的區域有多惡名昭彰。
  可八歲大的孩子不懂,看著哭得聲嘶力竭的委託人,同情心起。
  
  於是、他接下了對方的委託,而那人感激涕零的說會給予豐厚的酬勞,當然也包括往返失樂園與西中城的交通費等等。
  
  裕實在太過於年幼。
  他沒能去懷疑,不惜做到這般程度,對方到底是遺失了多貴重的貓?
  而且、為什麼他就不能自己來找?甚至連跟裕一同踏上這土地找尋的意願都沒有呢?
  
  「喵──」走在裕身邊的小使魔發出了叫聲,小喵虎對於這個國度的氛圍有那麼些許不快,這一聲像是在對自家主子抗議,也像是在提醒對方小心。
  
  裕向著使魔點點頭,朝著指示向著摘夢之崖的方向前去。
  
  今日是滿月。
  是藍月掛在天上的日子。
  
  一路停停走走、進度緩慢的一人一貓,在月到正上空時,終於抵達了所謂摘夢之崖。映入裕眼底的,是一道深不見底的橫溝,順著看過去的對岸,是片彷彿很近、卻又很遙遠的灰色平原,而在兩岸之間並無任何交通手段。
  
  「貓咪、不在那邊吧。」如果沒有橋的話,貓也就不會到那了。
  「喵嗚──」裕的使魔波堤叫了一聲,但這一頭安安靜靜沒有回應。
  「掉下去了嗎……」裕小心的靠近崖邊,但那條裂縫深不見底、黑呼呼一片,就算真的掉下去,也找不著了吧。
  
  「咪嗚……」突然、一個不是波堤發出的叫聲傳到小傢伙耳裡,細微到難以掌握方向,裕站起身,四處張望了下。
  
  「咦?」剛才明明有聽到……
  
  「咪嗚。」這一次、那貓叫更加明顯,小喵虎率先跑了過去,裕則追在他的身後。突然、月光鮮明起來,月色落在摘夢之崖上,一隻黑色小貓就站在崖邊,那貓奇怪的有著兩條尾巴。
  
  波堤衝了過去按住對方尾巴,黑色小貓驚慌想要反擊,但隨之就讓裕跑過去抱在懷中,然而、在接觸到那貓的同時,清冽冰冷的藍月在摘夢之崖上架起了一座橋樑。
  
  「小裕。」
  突如其來、一個熟悉的喚聲喊了他的名字。
  裕有些慌張,雖然牢牢抓著那隻黑色小貓,但也一邊不停張望。
  
  「小裕、這邊。」
  第二聲,那聲音源自於架起的那座橋樑之上,小傢伙朝橋樑的方向定神一看,隨即整個人愣在原地,抱著小黑貓的手也鬆了開來。
  
  熟悉的兩道身影、他以為自己已經忘了的面容,一男一女就在那橋上、身形微微放著光芒,向他輕輕笑著,並且對著裕伸著手。
  而此時、對岸的灰色平原上也傳來了歡鬧的笑聲,那一頭、笛聲與遊行的樂曲響起,一眾模糊不清的身影開始列隊前行。
  
  「爸爸……媽媽……?」那一刻、小小的腦袋瓜子像是當機似的無法運轉,他無法確定眼前的人究竟是不是自己的父母。
  
  「裕、過來呀。」這一次、喚了他的那聲音,是那形似父親的男人,而那女人依舊對他笑著,就這樣站在男人身邊。
  
  「爸爸!媽媽!」
  裕向著那一對男女的方向跨了出去,緩慢、而顫抖著,最後、他終於要開始向前奔跑時,一個拉力卻將他扯回了原地。
  
  「喵!!」小喵虎一個尖銳刺耳的聲音劃破空氣,他狠狠的在主人手上咬了一口。
  「嘶!!」痛覺讓裕轉移了注意,再回首看向那仍架在那的橋,那對男女仍在,但面容像是融化了似的看不真切。
  
  「小裕、爸爸媽媽在這喔。」仍然發出誘導一般熟悉的聲音。
  
  「……走吧。」停頓了有好些時間,裕那張童稚的面容皺起,他抱起自己的使魔,拿袖子抹抹自己的臉。
  「喵──」小使魔應了一聲。
  
  而剛才那隻逃竄的黑色小貓已然站到橋上,一雙琥珀色的雙目瞅著崖上的一人一貓。
  『什麼嘛、從夢裡醒來了嗎。』
  貓咪、說了這麼一句。
  
  *
  
  裕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家的,也不記得後來那件委託的報酬是怎麼到手的,但他記得自己回到家之後,用力的、狠狠的,哭了一場。
  
  他的父母不會喊他、他的父母不會對他笑。
  他的生父拋棄了他與母親、他的母親因為他那與生父過於相似的面容家暴自己,之後母親為了繼父拋下了自己,而他就在沒有人、沒有食物的家中……
  
  事到如今……
  
  「嗚……」
  對不起,是我不該被生下來。
  
  -Fin.- 2022/4/14 0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