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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死神許願》

▲ 群星ONLY2新刊
▲ 死神泉×黑貓真

  濛濛雨夜,瀨名泉撐著暗色的傘走在幾近無人的街道,耳邊迴盪著稀疏的雨聲,他剛結束工作,只想盡快回家洗澡,處理掉加班帶來的疲憊,任何事都無法阻擋他此刻的決意──原本應該是這樣的,但路燈下的破舊紙箱卻使他不由得駐足。

  正確來說,是因為紙箱裡的東西出現了微弱的靈魂反應。

  瀨名泉蹲在被淋得破爛不堪的箱子前,一隻渾身溼透的貓蜷縮在箱內一角,即使面對可憐又弱小的生命,他依舊面不改色,甚至令人有種下一秒就會冷漠離開的感覺。

  大概活不久了,他在心裡想著。稍縱即逝的靈魂他看得太多,更是親手斬斷他們對人間的留戀,因此早已習慣這些即將化為泡影的生命,既不會憐憫,也不會同情。

  不知何時,瀨名泉身上已不是本來的那套西裝,取而代之一襲暗紫長袍,手裡多了把巨型鐮刀。

  雨還在下,卻落不進他製造出的空間,在這當下,靜止的空間裡唯有一人一貓能自由行動。

  如墨的夜色讓瀨名難以看清這隻貓的全貌,但也足夠看出牠的狼狽了。他沒有動手摸牠,只是安靜地看著,霎時,本還毫無動靜的貓抖了抖耳朵。

  死神微微皺眉,似乎在認真思慮什麼。以往收割靈魂前,他都會先詢問對方是否有未了的心願,這不是出於善意,只是作業流程的其中一環罷了。要是他也問眼前這隻貓有沒有心願,會不會很可笑……他竟然試圖和一隻貓對話?

  但他還是那麼做了,反正一隻貓能有什麼願望?再怎麼樣也不比人類難搞,況且也得這隻貓聽得懂他在說什麼才行。

  瀨名泉唯一沒料到的大概是,那貓似乎真的聽得懂。牠宛若用盡全身力氣,懨懨地撐開眼皮,死神的表情也隨之掀起變化,因為原本微弱得幾乎要消失的靈魂,竟又注入了生命力。

  他見過許多告訴自己還想活下去的人類,卻從未感受到他們內心的求生欲,或像現在這樣直接反映在靈魂上,然而這隻貓無須言語就做到了。

  瀨名泉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把小動物撿回家,至少當他抱著虛弱的貓咪來到動物醫院以前都還感到不真實,他望著沾上泥濘的袖子和手掌,掌心上還隱約殘有些許餘溫。真不可思議,這就是活著的生命嗎?因為死神沒有心臟和血液,所以也不存在體溫這種東西,他第一次對生命有深刻的體悟。

  經過一番檢查和整理後,瀨名泉終於得以把貓帶回住處,醫生在囑咐時他的態度顯得有些漫不經心,搞得醫生和護士臉上除了擔憂之外還有些不悅,話雖如此時間一到,瀨名泉還是好好地給貓餵了藥,一氣呵成的動作一點都不像個新手,顯然是有把醫生的話一字不漏給聽進耳裡。

  餵藥的時候,瀨名泉仔細打量起這隻貓。

  他的毛色是很漂亮的金黃,像一整片金燦燦的麥穗,但讓瀨名泉不由得多停留幾眼的,還是那雙如寶石般價值連城的綠色眼睛。

  他盯著貓看了好一會兒,最後問了句你會握手嗎?空氣頓時凝結了幾秒,那瞬間瀨名泉甚至覺得與他四目相望的眼睛裡透露出些微的鄙視。

  但,他伸出的手掌被柔軟的東西給覆蓋上了。

  瀨名泉心裡忽然有個大膽的假設。

  「你是不是真的聽得懂我說的話?」

  貓咪沉默地看他,他難得拿出耐心等待,但貓只是打了個呵欠,旋即又一爪子拍在他右臉上。

  瀨名泉氣得暴跳如雷,口中嚷嚷著他還是最討厭貓了,最後卻也沒把撿回來的小生命野放,只是捉著浴袍氣沖沖走進浴室,貓咪依舊坐在那,細長的尾巴愉快地晃呀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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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隻貓咪讓瀨名泉勾起了一些不好的回憶,例如他有一段婚約,以及一名素未謀面的未婚妻。

  其他死神或許還好,但對於逃避黑貓族婚約的他來說,撿了一隻貓回家實在是天大的笑話,要是被朔間凜月或月永雷歐,他的兩個同事知道,肯定會被嘲笑個幾年,他現在都能想到他們揶揄的表情及笑聲。

  死神與黑貓之間關係微妙,需要依靠彼此才能相安無事,死神的魔力可以幫助黑貓維持人形及生命,就像營養劑一樣;黑貓則是死神的抑制劑,預防死神在任務中暴走,有不少死神和黑貓都是伴侶關係,尤其是位階較低的死神。但像瀨名泉他們這種高階死神,暴走的機率雖不高,但由於能力高強,因而成為許多黑貓覬覦及爭奪的對象。

  前陣子他莫名其妙被頂頭上司安排婚事,一切發生得莫名其妙,他在任務中素來冷靜,抑或是以冷血來形容,根本不存在暴走一事,後來才得知是對方家族塞了錢,他莫名其妙成為利益當中的犧牲品──才怪,他是能讓人恣意妄為的對象嗎?

  當瀨名泉洗澡出來見到房間被翻得一團糟,而始作俑者正毫無悔意在地上跟紅色毛線球一起翻滾的時候,他想,他或許是。

  「你在幹什麼……」那只是隻貓,一隻不懂事的貓,不要跟一隻貓較真。瀨名泉無數次在心裡這麼告訴自己,嘴角仍是難以控制地上揚,露出皮肉不笑的表情。

  只見四腳朝天玩得正歡的貓咪頓時僵住,本來還在他手腳上翻騰的毛線球就這麼滾到瀨名泉腳邊,緊接著他又見到貓咪手腳俐索的恢復正常模樣,彷彿剛才他所看到的都是假象。

  「你到是挺精明的,當真聽不懂我的話嗎?」他走到貓咪面前,蹲下,審視的目光任何人都會覺得壓力山大,那雙好看的藍眸瞇了起來,透露出危險的信息。

  但貓咪又一掌化解了沉重壓迫的氣氛,這次比起剛才顯然小力了許多,柔軟的觸感甚至讓死神微微挑眉。

  「再一次我真的會把你扔出去。」他拋下這句話,拿開還放在他右臉上的爪子,貓咪叫了一聲,顯然對於自己的肉球被偷捏不怎麼滿意。

  「自己去一邊玩吧,我還得替你收拾東西。」不理會貓咪抗議的叫聲,他把毛線球推到寵物面前,便著手收拾一團糟的房間。

  所以說何必把牠撿回來呢……也不知道剛才究竟哪根筋不對。即使有些埋怨,但瀨名泉的責任心是不會允許自己把那隻貓放生的。

  整理期間,瀨名泉不時能聽見後方傳來的動靜,他的貓似乎一個人、不,一隻貓也能玩得很開心,看樣子陪玩應該不算在他的責任裡吧?他實在不能理解貓奴們的心態,逗貓玩耍樂得跟什麼似的,但他看來倒更像是人被貓逗,別開玩笑了,他是絕對不會變成那樣的。

  窗外的雨不曉得什麼時候停了,夜晚變得寂靜,只有些許細微的聲響,當瀨名泉把東西收拾得差不多以後,也到了就寢的時間。

  那貓要睡在哪?

  一股不好的預感忽然在他內心滋生,他轉而望向坐在櫃子上清理自己的貓,霍地開口:「等一下。」

  貓沒有停下理毛的動作,綠眼卻有意無意的瞅向他,死神沉默幾秒,艱難地道:「你不能睡床上,會掉毛。」他花了把力氣才把髒這個字吞回去,他有點潔癖,實在沒辦法接受和寵物同床共枕,哪怕他看得出這隻貓剛才經過打理後很乾淨。

  下一秒,他親眼見到他的貓眼裡多了委屈。

  仔細想想,他也還沒準備好適合的窩,就這麼放著這隻貓確實有點不好。

  「只能睡床尾。」所幸他的貓聽得懂人話,這會兒乖巧地跳到床尾,在柔軟的被子上踏了幾下,便趴了下來。

  還真是隻有靈性的貓。

  
  隔天一早,天才剛亮,他的貓還沒起床,瀨名泉就被臨時傳喚回公司,他甚至連埋怨為什麼貓會從床尾悄悄睡到他枕邊的時間都沒有。

  在他離開後,本該熟睡的貓動了動耳朵,似乎是在確認真的沒人,才睜開眼睛。

  牠的身體逐漸被光芒給包圍,變得越來越大──最後,瀨名泉的床上多了一名金髮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