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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隔天，水戶洋平果真請了假。

水戶洋平雖然算半個不良，但他基本上還是都會到學校上課，很少請假。

不過也就一天罷了。隨便一個理由，頭痛、發燒、家裡有急事什麼的，都能輕易搪塞過去。

沒有人對於他請一天假有任何感想。

除了櫻木花道。

櫻木花道今天一整個白天，什麼事情都沒做，就光盯著水戶洋平的空位發呆。

他最近都在整理自己的心情。

原本一開始只是因為那個夢帶來的羞恥和罪惡感而無法面對洋平，後來在被晴子點醒後，他更不知道該怎麼和洋平待在一起。

洋平和他當了那麼多年的好兄弟，突然發現他喜歡他的話，他們會不會連朋友也做不成了？

櫻木花道可以隨意的和那些Omega女孩子告白，反正沒成功也就那樣。他或許會稍微難過一陣子，但他永遠可以找下一個告白。

可是洋平不一樣，洋平只有一個。

和洋平告白要是沒有成功，甚至被疏遠或討厭⋯⋯櫻木花道光想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會死掉。

他很怕一個不小心就被洋平發現自己的異樣，所以一直不敢和洋平待在一起。

尤其當他發現，只要和洋平在一起，他腦子裡想要碰觸和佔有的念頭就會被放大。

他會不自覺地盯著洋平入神。

洋平的臉、洋平的手、洋平改短的制服外套底下露出的一節腰⋯⋯他好幾次都差點不受控制地伸手碰上去。

他不是只是單純的想碰一下，而是想用掌心緊緊貼著，用手指細細地撫摸過去，他甚至想用臉頰或用嘴唇去蹭，如果能舔的話就更好了。

他光是想像洋平的體溫和味道，就覺得自己全身發熱，心跳加速。

這種感覺真的很神奇。

他不是沒有暗戀過其它人，但他從來沒有那麼想和一個人肢體接觸過。

他知道自己不討人喜歡，可是如果對象是洋平的話，就算他的味道再怎麼苦澀，洋平也不會嫌棄他的吧？

櫻木花道回過頭檢視自己的人生，他才發現自從遇到洋平後，他的生活中永遠少不了洋平的影子。洋平一直都是站在他身旁，笑著看他和鼓勵他，就算他再怎麼任性，洋平也會陪在他身邊。陪他笑、陪他打架、陪他練球、陪他做任何事情。

那些陪伴是櫻木花道無法捨棄的東西。

他無法想像自己沒了洋平的陪伴，生活會變成什麼樣子。

因此他需要壓抑住自己，在確認洋平也有可能接受他之前，千萬不能輕舉妄動。

他原本真的是那麼想的。

他要小心翼翼、謹慎再謹慎地對待洋平。

——然後昨天他就因為一時衝動，把洋平咬了。

櫻木花道非常後悔。

他覺得自己不該那麼做。

太粗暴了。

他看著自己的掌心，虛握了兩下。他昨天才用這隻手把洋平死死按在巷子裡的牆上。

他還記得洋平手腕的觸感，記得洋平當時驚慌的聲音，甚至記得洋平在他身下掙扎的力道。

櫻木花道無法諒解自己。面對喜歡的人，他怎麼能那麼粗暴的對待呢？

他想到他在賣場發瘋的時候，晴子跟他說沒關係，因為知道他不是故意的；而他在洋平身上發瘋的時候，洋平也跟他說沒關係，因為知道他不是故意的。

但是怎麼可能會沒關係？

櫻木花道楞楞地想著。

他確實不是有意的，他只是沒控制住自己。但一句不是故意的，難道就能這樣輕飄飄地帶過一切嗎？

腺體是很私人的部位，就算是Beta也一樣。 Beta無法被標記又如何？他不顧洋平的掙扎，強硬地咬了，還把洋平咬出血，注了自己的信息素進去。傷害已經造成。就算傷口會好，也不代表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吧？

更何況洋平還要被迫帶著他的味道十多個小時，讓他又苦又澀的信息素在自己的體內流動⋯⋯這無論怎麼看，都是糟糕透頂的行為啊。

但即使如此，洋平卻還是跟他說了沒關係。

洋平對他太好了。

櫻木花道癟著嘴，又開始難受起來。

他一向知道洋平對他很好，他也喜歡洋平對他好，但他更希望洋平對自己也好一點。

就算對象是他，也應該打他一頓，或者至少臭罵他一頓。而不是在被那樣粗暴的對待後，笑著跟他說沒有關係⋯⋯

「喲，花道。」

下課期間，大楠他們閒著沒事又晃了過來。

三人圍在櫻木花道身邊，閒聊著今天難得請假的水戶洋平。

「洋平今天竟然請假，不知道他發生什麼事了。」

「大概是哪裡不舒服吧。最近開始換季，感冒的人很多啊。」

「也可能吃壞肚子了？」

「或者他找到白天的兼職？」

「怎麼可能啊。每天下課做兼職就已經很過分了，白天還做兼職？那他乾脆去做全職工作比較快，還上什麼高中。」

「說的也是喔？那應該就是感冒了吧？或者家裡有事？」

「我猜感冒。」
大楠拿出十元硬幣。

「那我也猜感冒。」
野間也從口袋翻出零錢。

「啊，那我也要猜感冒。」
高宮想了一下，也決定跟了。

「等等，大家都猜感冒，還賭個屁？」

「還有花道啊。花道猜什麼？感冒？肚子痛？家裡有事？」

「等一下，感冒除外。不能全部猜感冒，不然賭不起來。」

「喔喔，那花道從肚子痛和家裡有事裡面選吧？」

櫻木花道根本不想選。

他知道洋平為什麼請假，因為這個時間點，洋平身上可能還帶著他的味道，但洋平不想被別人知道。

他完全不可能說出來。

他惱怒地站起身，抓著拿洋平請假理由開賭的三個混蛋，一人給了一個響亮的頭槌，然後用力踏著腳步，氣呼呼地離開了。

軍團三人躺在地上，頭頂冒煙，完全不解。

「為什麼啊⋯⋯」

「我不知道⋯⋯」

「到底哪裡惹到他了⋯⋯」

櫻木花道覺得心情很差。

暴躁又失落。

連籃球隊的練習都提不起勁。

今天的社團時間開始不到半小時，他就因為心不在焉所以被罰到牆邊站著罰站。

櫻木花道不像以往那樣氣得跳腳，而是乖乖地、氣息陰沉地走去站在體育館的角落放空發呆。

井上彩子受不了了，插著腰湊了過去。

「櫻木花道，你和水戶洋平到底怎麼回事？」

好幾個星期了，這兩個傢伙的氣氛越來越詭異。之前櫻木花道想方設法躲水戶洋平，躲到整個籃球隊的人都看出來他在躲。而今天水戶洋平不在，櫻木花道卻一臉生無可戀，一副很想找個高樓跳下去的模樣。

她可不想他們籃球隊的成員某天因為跳樓出現在報紙頭條上面。

「你們要是吵架了就快點和好。做錯事就去道歉，反正水戶洋平一定會原諒你。」井上彩子苦口婆心，語重心長地道，「你現在這種狀態，不只影響球隊練習，也很影響你自己練習！聽到沒有！」

櫻木花道雙手無力地垂在兩側，嘴裏嘟嘟囔囔地。

他沒什麼人可以討論這種事情。他不想和軍團裡的人討論，也不是很想和晴子討論，總覺得哪裡都不對，但自己一個人憋著又確實難受。

正好井上彩子出現了。彩子很像姊姊，而且和洋平一樣是個Beta。櫻木花道由於自身經歷，在面對對信息素味道不敏感的Beta的時候，會稍微放鬆一些。於是道，「不是吵架，而且洋平已經原諒我了⋯⋯」

「那你這傢伙在這邊垂頭喪氣個什麼東西？」
井上彩子氣的舉起手上的紙扇，用力搧在櫻木花道手臂上。

「洋平原諒我，但我不想被洋平原諒。」櫻木花道被打了幾下，小聲地道
，「我覺得他應該罵我，或者打我⋯⋯」

「⋯⋯」井上彩子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瞪著他，「這是什麼特殊癖好嗎？」

櫻木花道一下沒反應過來，想了幾秒才漲紅了臉，大聲反駁，「才不是⋯⋯！」

「不是？你想被打還不是？」井上彩子手上的紙扇停了下來，然後有些遲疑地又搧了一下。啪地一聲，比剛才小力了很多。「這樣算打嗎？我從來不知道原來你有這種癖好⋯⋯你這樣會讓我很糾結以後要不要打你。」

「就說了我沒有！」櫻木花道揮開井上彩子的紙扇，簡直要氣成河豚。「而且妳又不是洋平，我才不想被妳打！」

井上彩子恍然大悟，「原來是水戶洋平限定的特殊癖好啊。」

「花道你這傢伙！給我好好罰站！不要和彩子說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宮城良田突然往他們這的方向吼了兩句。

身為隊長，宮城良田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今天狀態很糟的櫻木花道身上。儘管隔著半個球場，Alpha良好的聽力還是讓他聽到了幾個關鍵字。

「我才沒有！」櫻木花道氣急敗壞地大聲吼了回去。

宮城良田瞇起眼睛，做了個I'm watching you的手勢當警告，然後繼續組織球隊練球。

「嘛，總之，不管你有什麼癖好啦。」井上彩子擼了一把蹲到地上生悶氣的櫻木花道的頭，「無論如何，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如果做錯了就好好道歉，好好彌補。你總不會希望就這樣和水戶洋平冷戰下去吧？」

「唔⋯⋯」

「冷戰久了，可是會真的絕交的喲！」

「唔！」

「真的，我沒騙你。」井上彩子雖然不清楚櫻木花道和水戶洋平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她還是危言聳聽道，「我班上就有兩個原本很好很好的朋友，因為一點小誤會，現在見面了都互相當空氣，氣氛搞得超——僵硬的喔。」

櫻木花道腦裡浮現水戶洋平把他當空氣，理都不理他的畫面。

不用兩秒，眼淚啪啦一下就下來了。

「咦？欸？等等？」井上彩子頓時嚇得往旁邊退了一步。

她是想嚇唬一下這個消沈的大傢伙，但是沒有想弄哭他啊！普通的哭也就算了，這個無聲地哭得很傷心的模樣是怎樣？

「你和水戶洋平還沒到這個地步不是嗎？不會到那個地步的啦哈哈哈哈！」井上彩子趕緊拍拍他的腦袋，打著哈哈安慰他，「你家洋平對你那麼好，只要你去找他，他一定會跟你和好的！」

櫻木花道抬起腦袋，邊哭邊啜泣，滿臉都是眼淚和鼻涕，「洋平⋯⋯不會生我的氣嗎？」

「不會不會！」井上彩子見狀，抽了兩張面紙糊在他臉上，幫他擦了一把眼淚鼻涕，繼續給他信心。

櫻木花道充滿希冀，眨著淚汪汪的眼睛看她，「就算、就算我喜歡他，他也不會生氣嗎？」

「不會不會——」井上彩子卡住了，「欸？」

霎時間整個體育館安靜了下來。

宮城良田手上的球掉了下來，在地上彈了幾下，「蛤？」

三井壽挖了挖耳朵，覺得自己剛才好像聽到什麼很恐怖的東西。「什麼？你說你喜歡誰？」

流川楓：「？」

櫻木花道沒想到自己就這樣說溜嘴了，而且還被球隊裡面的所有人都聽到了。頓時慘叫了一聲，整個人跟爆炒大蝦一樣捲起來全身紅透，臉埋在臂彎和膝蓋裡，逃避的像隻巨大的紅色鴕鳥。

井上彩子有些於心不忍。暗戀一下被那麼多人知道，好像有點可憐⋯⋯

「你們這幾個傢伙不好好練球，聽什麼八卦！」對著櫻木花道她不忍心怎麼樣，她只好轉向其他人，「別偷懶，社團時間就給我專心一點！」

「不是，彩子，是你們太大聲了⋯⋯」宮城良田試圖辯解。

「你說什麼？」井上彩子瞪他。用眼神傳達你們這群臭Alpha男生不要來亂的信號。

宮城良田大概是接收到了。雖然確實很想八卦，同時覺得櫻木花道也是臭Alpha男生，憑什麼他們其他Alpha男生不能過去「關心」一下，但他不敢反駁彩子。

「我說非常抱歉，我們這就繼續練球！」他立刻見風轉舵，大聲地拍了兩下手，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了回來，「別偷懶，聽見沒有！現在分組，開始三對三！」

球場上的人們又動了起來，嘈雜的聲音再次充滿體育館。櫻木花道和井上彩子待的小角落變得不起眼起來，沒人注意，櫻木花道肉眼可見地稍微放鬆了一些。

井上彩子對著球場的方向翻了個白眼，然後她矮下身，蹲到櫻木花道身邊，拍了拍他，壓低了語氣，像在哄小孩子。「好啦，別害羞了，大家只是擔心你，不是故意偷聽的。」

櫻木花道哼了一聲，也不知道接不接受這個說法。

「不過原來你喜歡水戶洋平啊？感覺有點意外又不是很意外呢。」

「⋯⋯」

「喜歡就喜歡啊！水戶洋平很不錯，看起來就是好男人。再說現在都什麼年代了，男A和男B又不是不能在一起，我覺得你有機會喔！」

櫻木花道的耳朵動了動，聲音悶悶地，「⋯⋯真的嗎？」

「嗯⋯⋯總是要嘗試嘛！」井上彩子不敢把話說得太死。

她之前因為櫻木花道表現出喜歡赤木晴子的印象太根深蒂固，所以一直沒有往那方面想，還以為他和水戶洋平只是單純吵架，在互相鬧彆扭。

但如果往那方面仔細想想，她確實覺得按照水戶洋平對櫻木花道的那種能稱得上寵愛的態度，櫻木花道很有機會。

不過她也不想就這樣衝動地把人慫恿去告白。萬一沒成功，造成兩人決裂，那她真的是罪過大了。

於是她提議道，「或者你好好觀察一下水戶洋平？先不要直接告白，而是試探他一下？」

櫻木花道覺得很有道理，他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怎麼試探？」

「呃，這個嘛⋯⋯」井上彩子對這個還真沒有研究，「先約他出門吃個飯？然後碰一下他的手，看看他有什麼反應？」

櫻木花道有些狐疑，「就這樣嗎？」

「先從這樣開始囉？」井上彩子攤了下手，覺得這個建議沒有問題，「循序漸進，總不能一開始就太刺激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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