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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確飼養狗狗的方法 賀呈X莫關山 全文
19天同人

前言
19天同人/拆官配主哥紅/內容有提及賀紅篇幅注意避雷。
被朋友一腳踹入的邪教坑,原本是想寫到哪看到哪。天天寫一點寫一點就寫完了,當推廣讓大家知道莫寶多可愛,賀呈霸總多帥氣......

正文

在被追著問是貓派還狗派前,賀呈曾聽賀天與他說過前陣子撿了一條狗,性格是那麼頑皮可愛。那時他手裡有幾個案子,漫不經心的聽他聊日常,偶爾會發問個幾句。
「哪裡撿的?」
賀天略過了他的問話,原以為是漏聽也不甚在意,後來回想賀家沒有什麼刻意為之。

但其實早在賀天告訴他之前,賀呈早已見過他的小狗,不是現在向著他呲牙裂嘴的模樣。
那時候小狗站在雨裡替紙箱內的棄犬撐傘,是一隻被丟在巷口的狗。不知好歹的朝著他猛吠,拒絕他的靠近。
箱子上還有被雨水暈染開的醜陋字體。請收養牠。
他屹立不搖的靠近,廉價的同情與悶濕的空氣是賀呈對莫關山最初的印象。
賀呈是想告訴他,別白費力氣,狗是認主的。

賀天出國後,再次碰上了那隻名叫莫關山的小狗是在回收賀天住處。莫關山蹲坐在大樓外下,像條被遺棄又跑回的棄犬。
在他們視線相交的瞬間,賀呈不免又想起了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
只是情況反了過來,他成了對棄犬示好的一方。而莫關山則是朝著他露出尖牙。
賀呈讓莫關山一起走,他經常性替賀天收拾善後。可這一次說不清是為了什麼。

再來賀呈也沒說話,就站在那與他耗。這人氣場比賀天更盛,來回經過的路人頻頻投來視線,讓他相當不自在,但莫關山知道這都不是理由。賀呈跟賀天他們並不像,這裡說的不是容貌而是整體氣質。在他面前莫關山顯得有些唯唯諾諾。
最後他鬼迷心竅的跟上了車,縮在車裡最角落忐忑不安。
當初賀天希望自己替他做飯打掃,要求是一套又一套。賀呈又希望他做什麼?
真是瘋了。莫關山讓自己胡亂思緒打住,他不過是想問賀呈賀天去了哪。

車一路開到了另一間高級住宅,內部裝潢與賀天那大同小異。
聽著賀呈簡單介紹著房間,莫關山始終站在離門最近的位置。好像隨時都能逃跑。

「你也是要我來給你做飯?」在他介紹到廚房時,忍不住問了。
賀呈臉上沒有表情,大約沒想到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但比起無厘頭的問句,莫關山直白又沒有禮貌的態度讓賀呈微微一愣。「你想煮飯就做,不想也沒關係,隨意。」
哈,你們兩兄弟可真雞巴好笑。
「我要是說我想離開呢?」又補充了一句,現在。

外頭不知何時開始下起大雨,可莫關山不在乎,他就該離得遠遠的。一如當初遇上賀天,堅持點就沒這麼多事。拳頭也沒少挨過。

賀呈沒有回答,但他的表情告訴他,同意好像是件困難的事情。
「我沒想逼迫你做任何事。」

真雞巴煩,又要玩什麼把戲?他真的玩不起也想不透他們有錢人家的遊戲。求的是他的心甘情願?
「你像賀天一樣給錢,只要夠多我就幹,沒什麼想不想的問題。」好像誰在乎過他的意見。
「我不會給你錢。」
「那你到底想要什麼?」
這問題問倒了賀呈,也許只是不願意看莫關山像條棄犬,也可能是經常性替賀天收拾善後使然。
賀呈目光灼灼的望著他,將問題拋了回去。
「也許你知道。」
「我不知道,我雞巴知道什麼啊?」莫關山近乎狂躁的抓著自己頭髮,最後像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樣破口大罵。
「施捨一點小恩小惠,看人搖尾乞憐再來笑話。誰雞巴像狗了,媽的。」說完還差點哭出來,他抹著臉避開賀呈的視線。

「在我這沒有人會笑話你。」像賀呈這樣的人,柔著聲線說的誠懇像真的一樣,莫關山才不管這些。
「哈,哈哈哈。隨便你,無所謂了真的,我不想管你們兄弟倆到底想幹嘛。」

莫關山縮回了客廳的一角,他沒說出口的是賀天要求很多,但他從沒希望過他的感情。
他咬著牙忍著眼淚,玩玩而已誰不會呢?

當晚他靠著沙發入睡,意識似清醒又模糊,還夢到了那一走了之該死的傢伙。
夢裡的賀天還是那樣玩世不恭,他向著他說,流浪久的野狗只要對他好他便會對你敞開心扉。
莫關山正想回放屁,誰是狗,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人就醒了。

身上是不知從哪來的毯子,賀呈早以坐在餐桌前用餐,看見他醒了便開口讓他來吃飯。他正要嘴硬的拒絕,隔著肚皮飢餓的作響像昨晚的落雷一樣大聲。他只能脹紅臉的梳洗後入坐用餐。

早餐是他經常吃的那間三明治,想作妖的心也被壓了下來,乖乖啃了起來。
昨晚連賀天去了哪都沒問出來,現在想問也不知怎麼開口。莫關山抬頭看向賀呈,不看還好一看差點噎著。
賀呈手裡拿著一本精裝版的狗狗教程正在認真閱讀,副標還有一看就懂終身受用等誇大不實的字樣。
媽的,這兄弟倆是傻逼吧。


莫關山一直不願細想甚至去頗析自己對賀天的想法,直到那混蛋毫無預警一聲不響的離開。
糾纏自己的傢伙消失了,他卻沒有想像中的輕鬆。拐彎抹角的詢問展正希得到的答案是見一也離開了。
要不是知道見一的性格,簡直要懷疑他們倆私奔。這樣的念頭讓他胸悶難耐,等到莫關山回過神自己已經在賀天的住處下徘徊許久。以至於後頭上了賀呈的車,都讓他萬般後悔。

莫關山坐在餐桌前發愣,三明治都吃不到一半,整個人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連賀呈書都放下,稱得上是正大光明的打量莫關山,後者完全沒有發現。

終於等到把最後一口三明治嚥下後,莫關山才驚覺到賀呈的視線。這人為什麼還在這?他看了一下牆上的時鐘,離正常上班時間已過了好些時候。
「你不忙嗎?」問出口的瞬間也很後悔,怎麼總在他面前犯蠢。
賀呈喝了口咖啡,不疾不徐的回應。
「還好。」

理所當然的回應,莫關山癟著嘴想他瞎操心什麼阿。
都怪賀天有事沒事強迫他一起看什麼奇怪電視劇,總裁雖然一分鐘幾十萬上下,但那工作時長可不輸他假期卯起來打工的時數。搞得他當時心理平衡了不少,是個人都得工作,想賺更多錢就得花更多時間,就差在賺多賺少的差別。

電視上果然都是假的,漏洞百出的設定也就騙騙小孩子。都當到大老闆了上下班時間還不能自己掌控那有多好笑。
又想到那混蛋,這讓莫關山有些腦羞。衝著這股氣也沒憋著,朝著賀呈問了一句。
「賀雞巴......我是說賀天去哪了?」
「出國。」
「為什麼?」
「唸書。」
「唸什麼......你非得我問一句答一句?」
賀呈眨眨眼還是那副表情,似乎還顯得有一絲絲無辜。若不是看過他的手段,簡直要為自己惡劣的態度道歉。
「我要回去了。」昨晚跟著回來本就是意外,現在既然問到了就沒什麼理由繼續留在這。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難不成真的要留在這洗衣煮飯。莫關山甚至沒搞懂賀呈為什麼要把他帶回來。
「我還得打工。」
「嗯,我送你。」
原想拒絕的莫關山記起這裡可是郊區,光公車就是兩小時一班,如果還想留點力氣打工最好是接受這份好意。
當然賀呈說的不是客套話,自己開了車送他到市區。
莫關山下車前好好的道謝,卻被賀呈鎖了車門。正想開口罵人,遞到他眼前是一張燙著金邊的名片。
「如果你有什麼需要的話。」

車門鎖彈開了,莫關山捏著那張名片下了車。他先是看著黑頭車揚長而去後,再將手裡的名片揉成一團。
他哪有什麼需要,巴不得離姓賀的遠點。可他最終還是沒把名片扔掉,塞進了口袋。


莫關山參加了高中畢業典禮卻沒選擇繼續升學。從賀呈那回來他開始投入無止盡的工作,成年後工作選擇性多很多,酒吧那種龍蛇雜處的工作他也接。大夜比超市打工的薪水翻好幾倍。早上偶爾也會接點其他外送活,忙碌與疲憊讓他沒時間思考太多事情。

直到媽媽幫他送洗換洗衣物翻出了那張名片,替他攤平的放到了書桌上。
順口問過賀天同學怎麼不來了。
莫關山指尖停在名片上燙了金的賀字開口:「他出國了。」
在媽媽叨叨絮絮唸著那混蛋的優點前關上了房門。好些日子都沒有想起那傢伙,只不過是隨口一提就無法壓抑。

他想過如果賀天找他道別,他會說點什麼嗎?他一定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露出難看又滑稽的表情。想挽留卻沒有一個合適的身分與理由。他們是朋友嗎?他是想當賀天的朋友嗎?

他不免得想起當時與賀天大吵後,他養過一條垂死的魚,被賀天強硬逆天改命救回的一條小命,也不過是替那條魚多續了幾天的命,最後魚屍漂浮在偌大的水缸發著惡臭。
翻騰的思緒與思念一發不可收拾,莫關山他睡不著。他躺在那幾坪的臥室內任由悲傷左右他的情緒。



「老闆去撈人嗎?」跟在賀呈好幾年的下屬在午夜打了通電話過來。
如果不是知道莫關山這個月排班都是午夜,賀呈都要以為丘是故意的,報復他大材小用把人派去當狗仔,跟在了賀天養的小狗身邊天天回報。
「怎麼了?」
「被人灌酒倒在......」話沒說話被賀呈打斷。
「定位給我。」

地點不遠,賀呈沒多久就到了。丘在一旁吞雲吐霧,看他到了就指指巷口。

莫關山蹲在角落吐,臉邊還有點傷。不用丘報備肯定是在裏頭起衝突跟人又動手。賀呈走了過去,莫關山聽到聲音站起來,沒站穩也可能是醉了,搖搖晃晃差點摔一大跤被賀呈用力拉了回來站穩。

施力點在後領,一瞬間勒得莫關山生疼。臉像是痛得流出眼淚似的。
賀呈問他哭什麼?
莫關山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瞇起眼又皺起眉頭。人像真的醉了,沒有回他。
賀呈又問:「撞到哪?」
莫關山搖頭,眼淚卻一直掉。賀呈再次問哭什麼,伸手替他抹眼角的眼淚。總是閃躲他人碰觸的莫關山這次反常的沒躲。

賀呈身高比莫關山高大不少,他微彎下腰檢查他臉上的傷。莫關山的眼淚就沒止住過,讓賀呈又忍不住問了。
「有這麼痛?」莫關山還是沒說話,抬起頭看他的眼神卻不像以往。
「還是以為是賀天?」
聽到了關鍵字,莫關山眼裡帶著淚光,張了口又縮了回去。雙手抵住了賀呈越靠越近的臉,最後讓他別說了。

賀呈將人從巷口抱了出來,縮在他懷裡的莫關山已經不醒人事,而看見這一幕的丘吹起了口哨揶揄。
「真溫柔,扛布袋不是更方便些。」
「你不怕他吐你一身的話。」
話雖如此卻也沒把人交出的打算,再細看是莫關山的手緊緊抓著賀呈的襯衣不放。
隨後賀呈眼神示意讓丘開車,明明知道情況嘴上還是不饒人的說:「這麼捨不得阿。」
賀呈沒有回他,讓他把車開回去。


隔日一早,莫關山在劇烈的頭痛中醒來。這一次宿醉比以往都來的猛烈。伸手往旁一摸沒摸到手機,他用力眨眼想從昏暗的房間看出點什麼。
掀開棉被才感覺到涼意。
為什麼全裸?要不是頭痛欲裂莫關山簡直要從床舖上跳起來。這都還不是最糟糕的情況,房內唯一光源在浴室,此刻門緩緩打開,賀呈從裡頭走了出來。最不該出現在這的人......

操。莫關山瞠目結舌了好一陣子,那聲髒話始終沒脫出口。
在賀呈的注目下把自己全裸的身體用棉被包了起來。現在說什麼都不太對勁。



昨晚在與客人起爭執......他還打了人,是他們店經理,先壓著他賣笑喝酒道歉。莫關山心情實在太糟了,嚥不下這口氣便出手了。店經理也沒受著,讓保鑣揍了回來。其實挨揍就算了,主要是工作也黃了,但他不後悔。
莫關山還有蹲在外頭吐的記憶,雖說不後悔他還是會感到委屈,不會再有人即時救援。賀呈大約是那時來的。尷尬的是自己還把人認成了賀天。再後來他就斷片了。
回想到這莫關山不知道該說什麼,也只能道謝。對於認錯人與床上全裸隻字不提。

看出他的尷尬,賀呈把衣服遞給了他。
「不用謝。」又補充了一句,「我們沒怎麼樣。」
「才不是為了這種事道謝!」接過衣服的莫關山臉紅透了。
「你跟賀天一樣,性格太衝了。」
哪裡一樣呢,一個在天一個在地,有的是本錢無法無天。這名字裡還帶天取的真好。
「別跟我提那傢伙。」莫關山躲在棉被裡穿褲子,懶得再跟賀呈廢話。可賀呈沒打算結束話題,唱反調的又開了口。
「賀天離開前讓我替你把債都還了。」
這話題讓莫關山停下了所有動作,他瞪向了只穿著浴袍的賀呈。下意識開始咄咄逼人起來。
「他可真好心,你們有錢沒地方花是不是?同情憐憫心泛濫?你照做了?憑什麼阿,為什麼沒人跟我說?為什麼要擅作主張?」
「我喜歡認真生活的人。」
「誰他媽要你的喜歡了。」什麼雞巴理由?莫關山也不顧只套了件褲子,就往坐在沙發上的賀呈身上揮拳,一拳過去卻被輕易接住了,又補上一拳,卻兩手牢牢被扣住扯也扯不回來。賀呈借力使力將人拉到了過去。莫關山雙腳大開的坐在賀呈腿上,比起現狀尷尬的姿勢,知道賀天擅自決定這件事的衝擊掩蓋過這些。
「我沒要他幫忙阿......在你們眼裡我是不是很可笑?」眼淚懸在眼眶,只要一眨眼就會落下。莫關山使勁瞪大眼。
賀呈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帶了點無奈的語氣。
「怎麼又哭了?」
「誰哭了!」聲音都帶著哭腔還不承認。
賀呈嘆了口氣開口:「我沒答應他,只是把債權人轉移到我這。」

後面賀呈沒說的是他答應賀天不會讓莫關山出事,於是得到他的承諾賀天安心出國。換了一種方法也算兩全其美。不過賀天沒向莫關山坦白的事情,那在他這也只會點到為止。
賀呈並不想攪和更多。至於做這麼多完全是因為以這幾個月的觀察,莫關山脾氣這麼衝,不放在眼皮底下怎麼兌現與賀天的約定?他在內心為自己的多此一舉做了解釋。

「債權人轉移是什麼意思?」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莫關山放鬆了身體,這也讓賀呈順勢鬆開了手。
「你現在的債主是我。」
「這有什麼意義?」都是欠,欠誰有差嗎?被高額債務追著跑的日子並不會因此輕鬆。
「你得聽我的。」
這話聽起來刺耳充滿命令,可賀呈的態度表情都太過理所當然,連語氣都像是日常問好的對話一樣,讓人不知從何反駁。
見莫關山沒有回應,賀呈接著問了。
「你總有夢想吧?未來志向?」

這類問句只在孩童時期聽過,但答案總有人替他回答,同年齡孩童傷人的話語,他的夢想是殺人犯,因為殺人犯是他的爸爸。
弱小年幼的聲音不被聽見,他開始築起了一層高牆,不想被傷害就先拒絕,不要交付真心就不會受傷。他怎麼可能會沒有盼望,可誰又會關心一個潛在犯的夢想?
「我......我......」
「我又不會笑你。」賀呈的聲線很低,不管什麼情況都是那副表情,可不知道為什麼,彷彿有一種魔力,讓人不自覺開口......想要相信他。
「我想,我是說我想當警察。」莫關山兩隻手摀著臉,音量從指縫中露出。從耳稍那看出透著粉,即便他遮住臉大約也能猜想到是紅的。
「嗯,那就去。時間會幫你安排,工作念書兩不耽誤。」
在莫關山那無謂的自尊心作祟前,賀呈又補充了一句,「沒有打算讓你吃白食,工作也是,晚上就回我那接著念書。警校報考在半年後,考不上就讓你利息加倍。」

莫關山還想再說點什麼,被賀呈一個起身嚇的雙手摟住對方,而雙腳則環繞腰間,以一個極其曖昧的姿勢往床舖移動。
「你!」再怎麼愚蠢也該知道現在的情況有些不妙,一被賀呈放到床上莫關山急忙的想把衣服套上,這個舉動卻沒有他想像中的困難。賀呈真的單純把他放了下去,然後自己去泡了咖啡又坐回了沙發。搞得像是他自作多情。
莫關山口乾舌燥,乾巴巴的發問:「是賀天要你這麼做的?」
「不是,是我自己想這麼做的。」賀呈的想法很簡單,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何況就莫關山這性格脾氣,真替他還了也不會接受。這也是為什麼賀呈沒有一口答應賀天。
「就說你們是同情心泛濫,一個又一個想在我身上發揮大愛。」
「你欠我的,我一分一毫都會拿回,只是讓這個過程快一點。還是說你沒信心半工半讀考警校?」
怎麼可能考不上,雖說念書不是他的強項,但大多數都是因為夜間打工太累,經常性在課堂睡著才導致考試考的一蹋糊塗。既然有合理的安排時間,哪有什麼不可能的。
「我會考上的。」
明明知道是激將法,莫關山還是毫不猶豫的同意了。賀呈第一次笑出聲來,雖然是冷哼。

之後賀呈把他安排了在賀家的餐廳,工作內容早上清潔與午間廚師助理。薪水與一般助理價格差不多,唯一有差別在於包吃包住。
莫關山原本打算拒絕的,唸書回家也行,可賀呈早已先斬後奏。讓人一通電話打給了媽媽,也不知道說了什麼。他一回家,媽媽早已把他行李打包好,握著他的手邊擦著淚邊說能繼續唸書就好。家門都沒踏進半步又得拿著行李坐回賀呈的車。
他們又回到那棟高級住宅,賀呈遞給他鑰匙時仍然禮貌的簡單介紹房間內部。不過書房只有一間,賀呈因此派人搞了一張書桌併在一旁顯得格格不入。桌上也早放好備考資料。

莫關山說不上來這是什麼感覺,有錢能解決大部分問題是真的,但他最大的問題就是沒錢。
看出他又要發作,賀呈輕咳了一聲,「記帳上。」像是提醒他一樣。
「我當然知道!」微弱又無用的反駁。

以此展開的債務關係的同居生活,莫關山雖嘴臭又脾氣硬,但還是很識時務。餐廳上的工作勤快也願意學,學業自學部分也是一吃完飯就窩到書桌奮鬥。
基本上會碰上賀呈只有早晚與睡前書房共處的時間。
賀呈會帶著金邊的眼鏡,微瞇著眼盯著筆記型電腦敲敲打打。這可不是莫關山在偷看,他發誓只是鍵盤聲音太影響思考。好在後來也習慣,比較能投入狀況。

再來困擾他的便是每到晚間十一點左右,賀呈就會替他闔上書催促他該睡了。
到底是換了個債主還是找了個爸爸?這時間就要睡覺?什麼長輩作息。還不准莫關山熬夜,要是不睡就坐在他旁邊陪他看習題,對他卡題的題目挑眉表示疑問。

莫關山都能從這一點點表情察覺出他的意思。這都不會?狗來寫都行。
再之後看不下去,拿了筆過來給他講題。最後莫關山會將不會的題目整理,等著十一點一到,賀大總裁紆尊降貴來給他解題。

今天題目意外的刁鑽,莫關山咬著筆桿想了半小時,實在等不到解答時間一個忍不住想喊人。一開口卻又停在嘴邊。
賀大哥?賀總?他該喊什麼比較合適?總不能喊債主吧。
莫關山遲疑的太久,來回猶疑的視線又太過明顯,終於讓賀呈闔上了筆電。
「什麼事?」
「賀先生,我有題卡了能幫我嗎?」這是莫關山想破腦袋最適合的稱呼了。
「賀先生?」賀呈重複了一次。莫關山與他對視了一會,燥熱感竄上腦門,不對他為什麼要感到害羞!莫關山急忙翻了翻書,「你忙的話我先跳過好了。」

賀呈摘下眼鏡靠了過來,一手撐在桌邊半傾身詢問他是哪一題?
為了讓自己不再胡思亂想,莫關山深吸一口氣後又翻回原來卡題的那一頁。

題目並不難,賀呈讓他先套公式,文字只是多繞了一圈混淆的陷阱題。莫關山在賀呈的指導下輕易地解出答案。
怎麼想也想不通的意外簡單地解開,莫關山就想向賀呈道謝,沒拿捏好距離一個抬頭差點撞上還沒離開的賀呈。
兩人臉貼得很近,莫關山僵在了原地。賀呈身上有與他相同沐浴乳的味道,還多了另一種古龍水麝香。
「賀先生謝謝。」

莫關山的聲音聲若蚊蠅,要不是他們靠得極近,賀呈簡直要聽不見了。他原想說他不喜歡賀先生這個稱呼,但莫關山的反應讓他轉了念頭。
賀呈主動離開曖昧的距離,「有問題可以直接問我。」
在賀呈回到位置後莫關山都沒來得及回過神,他低下頭盯著題目腦子一片空白。

好在這樣的插曲並沒有影響他太久,賀呈的態度一直都很正常,莫關山也不是會耿耿於懷的人。何況只是一次意外。

時間來到考前一天,莫關山餐廳工作上手不少,甚至能抽空念點書背考題。回去時賀呈意外已經在家,他坐在客廳沙發邊手裡拿著電話似乎在交代什麼。

莫關山放輕腳步想著先去梳洗,等等吃飯後可以再多複習一會。賀呈見他回來卻馬上放下電話,向著他招手。
是少見的嚴肅,莫關山走了過去。
「你母親本來不打算告訴你,不過我認為你需要知道。」賀呈的聲音很慢,每一字句都在莫關山腦內爆炸。他的表情開始崩塌。
賀呈拿了車鑰匙,抓著他往外走。
「工作途中昏倒現在人在醫院,醫生檢查是過勞,還是去醫院一趟。」

晚間回來時天就有點陰,他們一上路雨就嘩啦嘩啦下了起來。醫院在市區又是下班時間,沒多久就堵車了。
莫關山在副座坐立難安,用手機查了路線好幾次想下車。
「塞成這樣我直接跑過去比較快吧。」
在正準備解掉安全帶時,賀呈手壓了過來,手心微溫。他把安全扣又扣了回去。
「別急,再等等。」
莫關山皺眉,天皇老子來都沒辦法改變堵車,是還能等什麼?

行進路線一有空檔,賀呈將車換了巷子改往醫院的反方向開。
「路線錯了,掉頭掉頭!」莫關山盯著手機GPS嚷嚷,賀呈沒理會。沒過幾分鐘他們在空曠處下了車,眼前是一台直升機。
事實上他小看的賀家,賀天無法無天的本事有一半可能都是他哥寵的。

直升機直接落在醫院頂樓,從啟程到降落不到十分鐘。徹底體現賀呈的手段兵貴神速。
一落地是一字排開的醫生接機,其中一位穿著白大褂急忙迎了上來。

賀呈只用眼神示意,醫生便轉向莫關山開口:「家屬請隨我來。」
楞是被這排場給嚇到也沒有忘記媽媽的事,莫關山隨即跟上前。約走了幾步才想起賀呈還在後頭,如果他跟上來該怎麼跟媽媽解釋?連當初賀呈怎麼說服媽媽他都不知道,何況一開始媽媽是想讓人瞞著自己。
他回過頭,賀呈站在原處望著他,視線交會的瞬間他所有的煩惱與疑慮不知怎麼的都被安撫了。莫關山朝著賀呈大聲道謝。
賀呈點點頭後跟著另一群醫生往反方向離開。

如賀呈所說,媽媽的病沒有想像中的嚴重。主治醫生表示病患是因為感冒,又過於疲勞沒有好好休息才會導致昏倒,好好調養身子在醫院休息一晚打個點滴就可以回去了。病患目前吃了藥睡著了。

進了病房的莫關山輕輕捏了媽媽粗糙的掌心。他知道媽媽為什麼要瞞著自己的理由,怕影響到他大考。可這件事不可能瞞得了他,每一日媽媽都會與莫關山聯絡,要是隔日沒有聯絡而發現異狀,卻又無法來確認媽媽狀態他是怎麼樣也無法放心。雖然自己現在守在這裡,一早醒來的媽媽也不會開心。

「如果家屬要陪同也可以,不過看護這些賀總都安排好了。」主治醫生貼心的補充。
莫關山替媽媽又拉好了棉被,最後有點依依不捨的回:「我要回去。」

離開前再次跟主治醫生道謝,往醫院門口走就能看見賀呈那台醒目的黑頭車停在正門。丘靠在車門旁吞雲吐霧,瞥了莫關山一眼才將煙蒂踩熄。
「上車。」

要是以前莫關山會比個中指,甩頭就離開,而現在他自然地拉開車門坐了進去。賀呈在裡頭閉目養神,莫關山坐了進來也沒睜開眼。隨後丘坐進駕駛座將車開了回去,回程沒有堵車。
「明天有把握嗎?」
大約沒想到賀呈第一句話會問這個,莫關山愣了一下,才連忙回:「有吧。」
「嗯。」賀呈的聲音沒什麼起伏,莫關山主動又道謝了一次,「醫院那邊謝謝了。」
「你說過了。」
沒有彆扭也不用搬出債主模式讓他接受,甚至好好的道謝了。賀呈有些感到奇怪的將視線移到莫關山身上,後者背挺直坐得端正,兩手放在大腿兩側相當拘謹。可眼尾微紅,看這樣子又是憋著眼淚。
賀呈裝作不知道,聽著莫關山隱藏著顫抖的聲線說著,他一定會考上。

警校報考連考兩天,成績則會在一個月後公佈。
想成為警察有兩條路,一是走警校念上兩年後再特考,另一種則是直接特考。不過特考每年釋出名額稀少,報考人數上萬。外行人直接準備特考而考上的機率相當低。

莫關山高中畢業半年,報考的是警校,難度不高。命題範圍以高中程度為原則,額外多了複試體能測試與體能檢查。只要分數有達門檻就能入警校,正正經經的念上兩年,再衝特考能讓機率提升不少。而且警校的好處不僅學雜費全免,每個月還能領零用錢。警校內也能好好準備特考。

這樣考下來,莫關山雖然對自身沒有什麼太大的自信,但經過這幾個月的努力,考題沒有像以前一樣難以理解。
這兩天賀呈都不在家,最後一次見面居然是在醫院回來的車上。
也不是說他有多想見到賀呈,只是興致滿滿想分享自己如何解析考題卻無人可講。不對,他跟賀呈不是這樣的關係吧。他為什麼要一考完就找他說這些有的沒的阿。
莫關山還在唾棄自己不知本分的時候,玄關門開了,賀呈走了進來。嚇得莫關山急忙坐直,手忙腳亂地整理客廳桌面裝忙。

賀呈解了領帶,瀏海落到了前頭,看似神色疲憊。
「考完了?」
賀呈出聲的一瞬間莫關山手足無措的不知該擺哪,而賀呈還是古井無波的模樣。
莫關山點點頭,深怕被賀呈發現自己盯著他觀察了一會。
「放你假,好好去玩幾天吧。」
言下之意是讓他回家探望媽媽吧,可是餐廳的工作已經因為考試連請了兩天。莫關山並不喜歡這種特權行為
,正打算開口。
「餐廳重新裝潢中。」賀呈打斷他的拒絕。
既然得到老闆的同意,坐立難安的莫關山也不囉嗦回房準備了一下就溜了。

門一關上只剩賀呈一人坐在客廳內。難得在屋裡他抽起了煙,賀呈這幾天也不是特別忙,只是因為認床睡在公司導致有些累。
為什麼不回來他有些說不清原因,是因為察覺自己投注於莫關山身上多太多不必要的關注嗎?
他大可以丟給其他人處理,親力親為有些過了。

賀呈想起前兩天,在車內莫關山隱忍眼淚的眼尾,顯白的膚色只要稍微情緒激動就會透著紅。他又想替他擦去眼淚。
為什麼總是哭呢?他沒問出口,知道答案卻想聽他向自己示弱。賀呈朝著上空吞雲吐霧後默念著別想了。


莫關山一跑出賀呈家,摸著胸口平撫著緊張。他的直覺告訴他再多待一會就會發生什麼事情。賀呈有些奇怪,或者該說不管賀呈還是賀天天生都帶著壓迫感。即便賀天臉上經常帶著笑,面對那些愚蠢的異性同學都是披著人皮的狼,也就那些只看外貌的傻子會往他身上貼。而賀呈剛剛顯然與以往都不太一樣,不是壓迫感更不是其他情緒。好像......好像是在避著他?

天知道為什麼他能在賀呈面無表情上看出這麼多,莫關山也不確定自己的感覺,也許與自己無關......公司或者有其他煩惱之類的?但在莫關山眼裡沒有什麼能難倒賀呈。
他踢了踢腳邊的小石子。算了,連總裁都會煩惱的事情他又能怎麼替他分擔。不對不對,他想替賀呈分擔?他幹嘛替他分擔?見鬼了。
莫關山連賀呈替他叫的車都不搭了,直接往市區公車站跑去。


一回到家莫關山才知道賀呈讓人交代,讓媽媽又多住一天做了全身性健康檢查,以他的名義。
賀呈沒提前告訴莫關山大約是怕他拒絕,但也差點搞得他穿幫。不過好在檢查結果沒有問題,讓莫關山放下心來。
至於住院病房那邊,媽媽還以為是賀天安排直嚷著要道謝。連莫關山選擇不升學,她勸不了這件事都得好好謝謝賀天。好在賀天說服了莫關山,還讓賀呈也來幫忙督促什麼的。莫關山從小就沒了爸爸,有年長者賀呈的幫忙,她感謝都來不及哪會拒絕。對於賀家說是感謝都還不足夠。
眼前的莫關山卻不知道在想什麼很投入。
孩子是自己生的,哪能不知道他彎彎繞繞的心思。前陣子她還不知道是賀天出國了,以為只是孩子間的吵架才讓莫關山心情不好,狀態也一直很低落。現在看起來應該是跟賀天和好了。

從媽媽這裡得到了賀呈當初的說詞,莫關山也懶得糾正,不過經由媽媽這麼一說,他才意識到賀呈的好意似乎有點過頭了。還有為什麼總要冒用賀天的名義?
這個疑惑困擾了莫關山一整天,他吃了一頓飯便打算回去了。媽媽應該是知道自己住在賀呈家,莫關山也不用再遮掩。
離開前媽媽塞了一盒水果禮盒給他帶上,耳提面命的讓他注意禮儀還有不要給賀呈添麻煩,有空給賀天打電話道謝。

莫關山默想要跟賀狗雞道謝什麼,這些事跟他沒關係。喔不,也許真的有點關係。畢竟賀呈是因為賀天的請求才幫助他這麼多的吧?
想到這他有一絲絲煩躁,是因為賀天?不是,不是的......是因為賀呈?他多久沒想到賀天了?他不敢再想下去。

莫關山特意在外頭晃到了最後末班車才回去,中途還繞到餐廳發現根本沒有裝潢這件事。他不知道賀呈為什麼要說謊。

他躡手躡腳的開門,客廳沒有開燈。莫關山鬆了一口氣,卻在打開燈一瞬間看見賀呈坐在沙發邊小憩嚇了一跳。
「在家幹嘛不開燈。」
「你怎麼會在這?」似乎沒料到莫關山會這麼早回來。
「早點復工早點還債。」這麼說的同時也揭穿了賀呈的謊言。
賀呈捏著眼窩,也不在意被他發現還話中有話夾槍帶棍的。
「嗯,隨你。」
出拳打在棉花上很不過癮,莫關山將禮盒重重放下,發出好大聲響。
「我媽給你的,還讓我好好"謝謝賀天"。」
賀呈抬起頭看著居高臨下的莫關山,這興師問罪的態度讓他不解。幫自家弟弟刷喜歡對象家長的好感度是做錯了嗎?

見賀呈沒有反應,莫關山一股火沒地方發,幾近於咬牙切齒的開口:「你知道的吧?我喜歡賀天。」
「我知道。」賀呈平靜地讓人更加火大。
賀家三觀行事有多奇怪,莫關山多少知道一點,但哪有人會這麼做?
「你知道?你知道還這麼做是希望他回來跟我在一起?」莫關山的音量拉到了最高,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感到生氣。他在生氣什麼?他喜歡賀天,他哥也不反對甚至有要助攻的意思。他有什麼好不滿的?
難道他要阻止賀呈讓他別多事,在賀天自己選擇出國,一個屁都沒告訴他,他們就已經結束了。他說不出這個笑話,甚至沒有開始是能結束什麼。
「不要做多餘的事。」
委屈、受傷、難過各種情緒交雜下,莫關山丟了下一句話後跑回房內。門被重重關上,莫關山沒看見他親口承認喜歡賀天,賀呈神色晦暗。


冷靜一晚後的莫關山很尷尬,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賀呈,甚至開始懊悔捅破最後一層紙。他批評著賀呈的行事,但自己又好到哪去?到底誰會向對方家屬出櫃?不要說賀天,連媽媽都不知道他就這麼走歪了,而他卻向賀呈說了。
每每回想到那一晚,莫關山都想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莫關山單方面與賀呈開始了冷戰,雖然他認為這毫無意義,對賀呈來說。
他本就是因為賀天所以遷就自己,沒有什麼非得要與他交流相處。
兩人每天的接觸本就不多,現在多了莫關山刻意避開後更是直接趨近於零。原先的早晚餐被莫關山能躲則躲,唯一相處時間的書房研讀也因考完,讓莫關山直接溜回房裡避而不見。
但餐廳的工作還是得去,該有的責任莫關山沒有因此想躲。反正在這他也見不到賀呈吧。
這個天真的想法在冷戰進入第二個禮拜被打破。

午間休息時段經理內線請他至樓上包廂,這時間本就經常支援送餐,莫關山沒多想自動自發確認餐點後,端著前菜菜盤就往指定包廂走。高級餐廳都是包廂制,進去前都得敲門。裡面傳來熟悉的聲音,莫關山也不以為意。在拉開門後對視的一瞬間手抖了抖。

莫關山俐落的將菜盤擺好,餐點是兩份,約了人嗎?
正要離開前忍不住看了賀呈一眼,才發現賀呈的視線打從一開始就沒移開。莫關山隨即轉身準備離開,幾乎是同時身後傳來賀呈的問話。
「你要躲到什麼時候?」
莫關山嘴硬回:「誰躲你?這不是忙嗎?」
最近的確是旺季,但他塞進來的人能忙到哪去?賀呈沒拆穿他。
「一起吃頓飯吧。」
「你不是還約了人?不打擾你們。」
賀呈沒有給他拒絕的餘地,莫關山拉開門發現外頭丘已守在外面,身材高大把縫堵的死死,他只能退回來坐到賀呈對面去。
餐點陸陸續續齊了,而前菜又被上了一次。莫關山這下才確定經理喊他上去是因為賀呈交代而非他所想的巧合。

賀呈慢條斯理的替他夾菜,邊說著關於賀天的事。那些莫關山根本不在乎的事,也許他曾經在乎過,可經由賀呈轉達的一字一句他都不想聽。
話題來到賀天小時候想養狗,他們的父親並不准,於是他騙賀天把狗埋了,實際上被他好好養在某處。

餐點被莫關山胡亂塞進嘴裡,也品嘗不到什麼美味。搭上這個話題更是味同嚼蠟。
莫關山忍無可忍的問:「你到底想說什麼?」
賀呈看向他似乎還在斟酌用詞。

「我是你拿來向賀天證明好哥哥的存在?」
「不是。」馬上被賀呈否認,但莫關山沒有因此停下他的逼問。
「那是什麼意思,你說這些又什麼意義?我不需要賀天的同情,也不需要他的錢,透過你用賀天的名義只會讓我......」為自己感到可悲。

為什麼總要對他好卻又點到為止?只要他想再多一點就會讓他認清現實。是不是他總不能貪心,得恪守本份才不會受傷?從賀天身上摔了一跤還不夠,現在居然還想從賀呈身上得到什麼。
莫關山不想哭,但凡情緒激動淚水沒多久就會蓄滿眼眶,連眼淚都不受他控制讓他更受挫。哭泣會讓他感到羞恥並像個弱者,他沒有要向誰示弱,他只是不想再被施捨。
對他好不是因為他這個人,而是以憐憫為出發點那他寧願不要。更不要說賀呈的目的與他莫關山無關,換個人都可以得到他的注目與關心,只要那個人是賀天願意與之交好的對象。

「不要再管我了,之前是我單方面喜歡賀天,但他不需要回應我,賀先生也不必做那些事情來替他彌補什麼。」
莫關山認為自己這次說的夠清楚了,他用手背抹去眼淚。也不管帶著微腫脹的雙眼會被誰誤會,只想馬上離開包廂。

賀呈起身拉住了他。
「如果我說,是我自己想這麼做的呢?」
在莫關山因為這句話愣住時把人拉到了懷裡,「沒有彌補同情,單純是我自己想這麼做的。」

賀呈的小狗故事還想與莫關山說完,他想告訴莫關山也許一開始是因為賀天,可到後來......他自己也喜歡小狗了。

莫關山想推開賀呈,想指責他說謊,可賀呈看似表情沒有變化,靠在他懷裡的莫關山卻能聽見他的心跳與他的鎮定背道而馳。是什麼讓他的心躁動?
莫關山雙手僵在了原地,一時間沒有反應。最後讓兩人分開的是送餐甜點。

他藉著空檔跟著服務生一同離開,丘靠在門邊問賀呈該不該追?賀呈吃了一口甜品,抿了抿嘴後搖頭。
意識到剛才的舉動可能嚇著莫關山了,這時候追上去反而適得其反。

賀呈這也還有很多事沒有理清。不僅是莫關山連賀呈自己都有些驚魂未定,在心底冒出的想法也讓他震盪。
什麼時候出現這個念頭?第一次見到莫關山時?還是看著他失戀又失業仍任勞任怨的模樣?或許這麼說會更好,在他知道賀天喜歡莫關山時,他壓抑著這個念頭,直到現在再也無法欺騙至破繭而出。

既已說出口,賀呈也沒打算收回。明目張膽的開始上下班接送莫關山,如果他不吃晚餐也會請人專送,就算莫關山躲著,賀呈的人總有本事找到他。
不過在接送這裡礙於莫關山討厭特權,賀呈還是有稍微收斂,將人送到市區後再步行到餐廳門口。

莫關山反抗無果,能不這麼招搖已經心懷感謝。當然在想到接受太快顯得逆來順受不免有些唾棄自己。
可除了這些賀呈相當紳士,沒有在像那一天突如其來的擁抱。要不是跳躍在他耳際的心跳無法忽視,莫關山也想裝不知情。

他沒有談過戀愛,唯一一次經驗甚至算不上經驗。能坦承的說出喜歡賀天這件事,對於莫關山而言反而是一種解脫。能坦然的面對並放下這段感情。至於賀呈他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他很感激他就是了。雖然他吝於承認,不管是債務還是讓他復學那些事。

在莫關山還沒想出辦法回應賀呈這一系列行徑,大考成績出來了。雖不是高分入取但考上就是考上了。莫關山第一個念頭居然是告訴賀呈,當然他馬上替自己開脫,理由是加快還款速度,他的債主有權知道目前進度。
而第一個知道的賀呈沒什麼太大的反應,一開始莫關山是這麼認為。在連續三天滿漢全席面前,他人也要崩不住了。難不成賀呈是在給他慶祝?
再美味的佳餚連著幾天下來也會有些味覺疲勞。就算知道這是賀呈的好意。

賀呈像是不想給他壓力一樣,絕口不提慶祝兩字。晚餐卻一次比一次豐盛。卻苦了莫關山思來想去沒一個好的拒絕理由,只能表示賀先生這年紀天天大魚大肉,容易三高。
「我看起來年紀很大?」賀呈似乎很意外,又補充說到其實他們倆沒差幾歲,至少沒超過十隻手指頭。
莫關山差點噎著,點頭也不是。總不好說當初第一次看見賀呈以為是哪來的黑社會教父。

賀呈被莫關山這麼一說,才意識到兩人的年齡差。他的確是年長許多,不過之前經過公司茶水間,聽到裡頭的社會新鮮人談論到理想的另一半,幾乎都希望能年長一些,成熟體貼且經濟獨立。
這是否也意味著賀呈自身相當符合現代人的擇偶條件。賀呈將視線從晚餐菜色移到莫關山身上,仔細打量眼前人,年輕朝氣且認真刻苦、願意努力,做人也孝順,還關心他的身體。也符合他的擇偶條件。

完全不知道狀況的莫關山與賀呈對視了一會,被看得都心虛了。反省起自己剛剛那句話是否會重創賀呈的心,連忙開口補救,「賀先生可能只是看起來比較老成,不是有句話說老當益壯?」
話剛說完,突如其然匡噹一聲,筷子雖沒有飛過來但莫關山如臨大敵,深怕黑社會教父對他動粗。可他警戒了一會什麼也沒發生。

賀呈只望著他勾著嘴角,皮笑肉不笑的那種。然後緩緩地回:「我體力確實不錯,你可以試試。」

試試?怎麼試試?賽跑還是出去打一架?
賀呈沒有理會莫關山一臉疑問,吃飽收拾完就離開,留下還在思考的莫關山。



時間很快來到警校報到,基本上課程排法與大學相同是任意排課,只需要把必修學分修滿,其餘空堂則隨意安排。
莫關山盡量將課程排在同一天或上半天,其餘時間能繼續搭配餐廳工作。

對此賀呈沒有什麼意見,只要了一份他這學期的課表。理所當然的配套接送與送餐服務,讓警校同學都知道有個富婆正在追他。
莫關山懶得解釋不是富婆是黑社會教父,實際上他們真要說有什麼關係也只是債務關係,要追也是追債。

兩人又回到偶爾書房搭夥念書,警校課程心理學賀呈也跟他一起念得津津有味。偶爾也會討論上幾句,這樣的生活愜意得很。
莫關山幾乎都要忘記那天的插曲,而賀呈似乎不急著得到回應。倆人相安無事的像老夫老妻,貼切點的說法是整天這樣接送,更像爸爸送孩子上學一樣。搞得唯一知情人的丘滿頭問號。

當然生活一起就會有摩擦,也更能觀察到身邊人的情緒起伏。人都有狀態不好情緒低落的時候。再怎麼無所不能的賀呈也無法例外。

賀呈不太在莫關山面前抽煙,美齊名是保護債務人,確保他能身體健康還債,實際上想給他做榜樣。同樣也會禁止丘在莫關山面前抽煙。
不得不說賀呈在這方面也相當古板,不過莫關山對此嗤之以鼻,如果真有用就賀天也不會長歪。
這麼講究的人今天卻破了戒,一回來就看到人在客廳抽煙,桌上煙蒂多了許多。手機電話也是接個不停,連他回來了都沒有發現。

莫關山實在太好奇到底是什麼事情,能讓賀呈忘記原則。賀氏股票崩盤?還是能源不足要世界末日?

他們的餐點是聘請鐘點家政處理的,通常莫關山回來家政阿姨已經離開。賀呈還在處理公事,就莫關山一人坐在餐桌前用餐,連坐位都是選靠客廳最近的。
大約只能聽出什麼日期、推不掉這類的關鍵字。

莫關山咬著筷子,想把這些詞連接起來。沒發現賀呈已經結束通話往餐桌移動。
「是吃飯還是吃筷子?」
莫關山飛速放下了筷子,同時繼續偷偷觀察賀呈。
而後者似乎早就明白他好奇的目光,「明天會出差一個禮拜,你能自己上下班嗎?」
「為什麼不能?」說出壓根與股市崩盤賀氏倒閉無關的話題。
「那就好。」賀呈皺著眉頭回。
這真的是他表情最豐富的一天。莫關山充滿疑惑,但結合剛剛的線索與對話,他有一個大膽的假設。
「你該不會是不想出差吧?」
「沒有。」回答的同時賀呈看了莫關山一眼,「你不知道為什麼?」
「我為什麼會知道?」賀氏企業他除了餐廳打雜哪有什麼接觸核心的可能,又能知道什麼內部消息。

賀呈食指有頻率的敲了桌面幾下後停了下來,像是下定決心一樣,還帶點受挫的語氣。
「這陣子你知道我在做什麼嗎?」
雖然賀呈的經驗都是受到傾慕的一方。一個各方面成功的菁英人士,到了他們這種地位,所有往來都會牽涉到利益關係,也不怪莫關山沒有察覺。只是真得有這麼不明顯?
幾乎是順著賀呈的話回答,莫關山也沒有發現哪裡不對勁。
「賀氏家大業大......」言下之意誰知道賀總在忙活什麼,也不知怎麼有些心虛,「不是,這跟你出差不出差沒有多大關係吧?」
「怎麼沒有?這樣就不能接送你。」對於賀呈來說凡事都要照規矩來,他既然確定心意決定對象,那他的計畫就不能被任何事情中斷。

什麼跟什麼阿?看著賀呈一臉認真的說出這句話,莫關山頭都大了。
「我又不會跑,還不是回這裡?再不然也是回我媽那阿。」還欠你債是能跑去哪?
似乎被莫關山這番話說服了,賀呈回:「你說得對,那你等我回來繼續。」
「是吧,你就好好出差,我就好好......等等你剛剛說什麼?繼續幹嘛?」

其實賀呈也明白不把話說這麼白,莫關山就能繼續逃避。同樣的順著他的問句回答。
「繼續追求你。」

莫關山聽懂賀呈的意思當下還是很震撼,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可能。腦迴路會在開始懷疑賀呈的時候,將思路帶到債務關係以及因為自己是賀天朋友這個層面。
前者可以解決大部分問題,像是接送是怕債務人跑路,送餐則是讓他有體力繼續幹活諸如此類的生活小事。而後者則是一些意料之外的行徑,也是莫關山比較不願意仔細探討的部分。

他不喜歡賀呈因為賀天而對他有所區別,也會盡可能避開過於親暱的舉動。他不想欠賀天什麼,就算賀呈說了是出自於他個人的意願這點,不過這句話已經無法再用上面任何一條理由解釋。

礙於先前經驗,賀天從來都不顧他的意願,因為知道他會拒絕所以先替他同意與決定。並把這些稱之為喜歡。
可賀呈除了之前的擁抱全屬意外,也沒有再進一步。他以為沒事了,現在看來是他先前的經歷影響了判斷。
回想賀呈所做的一切......莫關山做不出回應,他一句話都說不好,結巴了半天扔下了一句我吃飽了就跑回房。



隔日一大早賀呈如期出差,早餐旁還有賀呈留的便條,上頭寫著我等你。賀呈的字一直都相當好看,莫關山急忙將便條收了起來,深怕被誰看見一樣。
他搞不懂賀呈是不是在尋他開心。不過他的確因為賀呈的留言而暗自鬆一口氣。比起賀天的猛烈逼近......莫關山讓自己的思緒打住!為什麼最近總忍不住把倆兄弟抓來比較?

想得太入迷連時間都沒注意,司機已經在外頭催促。雖然少了賀呈親自接送,但還是幫莫關山安排了人。莫關山沒想繼續接受好意,現在已經知道賀呈的意思,自己沒回應也不拒絕的繼續接受,不是挺渣的嗎?

莫關山打發了司機,並自己走向附近公車站。步行時左思右想都想不出一個答案。
怎麼走到這樣的局面?先前更多時候賀呈給他的感覺像是老父親帶崽,畫面一在腦海浮現,莫關山忍不住笑了。
他不討厭賀呈,卻在意識到賀呈表明意圖時心跳露了一拍。
這是目前莫關山最不想承認的事。


出差第一天,賀呈會傳訊提醒他記得吃飯,天涼多加件衣。莫關山瞥了一眼已讀不回。這訊息跟老媽每週一次的例行通知一樣。他是打定主意冷處理,藉由這個出差。
不過賀呈還是天天傳,有時是叮嚀他吃飯,有時是分享見聞。沒有因為被放置而結束這些舉動,本人當然不清楚這些訊息在莫關山眼裡歸類於長輩問候。

一個禮拜後,賀呈工作還未結束又得往後延。特地打了電話回來。莫關山看見是賀呈來電原本想裝不在,可電話鈴聲太屹立不搖,響了許久都沒掛。他近乎於腦羞狀態接了起來。

「在忙?」賀呈低沉的聲音從話筒傳來,貼著耳際卻很輕柔,讓莫關山耳朵有點癢。他穩住罵爹罵娘的心情稍微把手機拿遠回:「沒有。」

「嗯,吃了嗎?」
「你打回來就為了問這些?」這時間早吃完了,莫關山人正在書桌前寫報告。
賀呈沒被他的語氣激怒,之於他的弟弟賀天,賀呈脾氣耐心一直都相當好。
「這邊事情還沒結束,會晚點回去。」
「我知道了。」其實賀呈沒必要跟他報備行程,這通電話讓莫關山有些手足無措,更迫切的想快點結束。
明明結束對話通話卻還在繼續,話筒只剩彼此的呼吸聲,賀呈沒有繼續開話題也沒有掛掉的打算。

「你不掛嗎?」莫關山先耐不住性子開口。
「還有些問題。」
「別總問一些我媽會問的。」
賀呈似乎笑了,太小聲了莫關山不太確定自己有沒有聽錯。

「你有想我嗎?」
「怎麼可能!你才去幾天?」這個問題讓莫關山整個人從書桌跳了起來,膝蓋還不慎撞到了桌腳,硬生生憋住了哀號。
話筒那端的賀呈還在發動攻勢,「多天一點就會想了嗎?」
「你做夢。」莫關山毫不猶豫的把電話掛了。他抬起頭從窗戶倒影裡看見自己的表情,臉上居然帶著笑意。這下他終於忍不住摸摸燙得無法忽視的耳廓,這報告是寫不下去了吧。

當晚當然也被影響的沒有睡好,而罪魁禍首隔日一早還傳了訊息過來。
『夢見你想我。』
莫關山這次連點開都不點,他想狗雞撩人的技術可能從賀呈身上學的,兄弟倆一個樣就會瞎扯。




賀呈的出差從一個禮拜無限期延長,那裏的建案出了問題。這是後來賀呈告訴他的,地區龍頭問題得親自過去以示誠意。每一個細節都得好好打通關係。

一開始莫關山還顯得無所謂,天數一長還是能感受出差異,跟賀呈住一起時雖然見面時間只有早晚,兩人偶爾還是會聊上幾句。莫關山再次澄清這絕對不是想念,只是沒人可以說話而感到無聊罷了。
藉此他回家幾天,享受了一陣子有媽的孩子像個寶的生活。但從老媽這出發到警校與工作地方實在有些距離,他也沒有久住。

莫關山算了一下,自己當時住進賀呈家是初春,現在已經邁入秋末。時間總過的飛快。但一個人住在賀呈空蕩蕩的家,感覺很奇怪。他嘆了一口氣,終於不再壓抑想念,賀呈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他拿出手機查看,除了前幾晚的電話,又回到長輩訊息匯報行程。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已經接受思念,偶爾也會回上幾句近況。這樣的對話排遣寂寞也算聊勝於無。

又過了兩個禮拜,這天週五莫關山剛下課,午後都空堂可以去餐廳支援。他拎著下學期要實習警察制服急急忙忙就打算抄近路去趕公車。
巷子口對穿可以直接到路口再左轉就是站牌。

好死不死在這時候遇到老仇家蛇立,他正蹲在路口處抽煙。聽見腳步聲馬上就抬頭了,莫關山連逃跑都來不及。
莫關山簡直要忘了這傢伙,自從賀天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讓蛇立從他的生活圈徹底消失。

現在可不是回想這些的時候,莫關山窩囊的往後退了幾步就想往回逃。
對方也不是省油的燈,隨即追了上來,手一伸直接抓住莫關山狠狠往後扯。而莫關山重心不穩直接摔倒在地。
「我還在想這是誰。」蛇立的聲音從上頭傳來。
莫關山還站不起來,蛇立自認貼心的抓著他的頭髮把人拉了起來。

「那傢伙呢怎麼只剩你一個人?」
對於蛇立的問話,莫關山咬著下唇沒打算回。
「讓我猜猜看。」蛇立也不奢望莫關山會主動告知,但他有的是辦法讓他開口。
「我聽說他出國了,所以......你這是被丟下了?」

從莫關山轉變的表情,蛇立知道這個猜測八九不離十,他低聲笑了起來。
「我這邊永遠歡迎你,可是阿脫離的人回來都得向我證明點什麼......」話說到此,蛇立隨身不離的小刀亮了出來在莫關山臉邊比劃,「你說在你臉上劃上我的名字怎麼樣?」

「我不會回去。」莫關山盯著刀尖朝著他也沒有畏懼,這很沒意思。對於蛇立來說他最喜歡看莫關山驚慌失措的模樣。他視線瞥到了一旁的書與衣物,實習警徽引起了他的注意。
「現在是念警校?」刀換了方向往裝著衣物的袋子劃去。莫關山被制伏無法阻止蛇立用刀將衣服挑起,但仍然努力掙扎著。這才是蛇立想看見的。
蛇立反折了莫關山的手臂,只換來他聲嘶力竭的吼叫,「還給我!」

「你同學知道你有個殺人犯爸爸?你根本不需要這個,誰會讓殺人犯的小孩當警察?」

被徹底戳到了痛處的莫關山停下了掙扎。他的爸爸才不是殺人犯,他也不是殺人犯的小孩,一字一句的澄清從來沒有被聽見。所有人都只願意相信既定事實,背後的緣由與苦衷全都不被接納。只要蛇立再次去宣傳,在警校他又會面臨怎麼樣的處境。又有誰能救他呢?

蛇立還想說點什麼,下一個瞬間被不知道哪來的人一腳正面踹飛了出去,刀也被踢到了一旁。莫關山被拉了起來,他看見了不該出現在這裡的賀呈。

賀呈沒有看向他,向著倒在地上的蛇立又是一腳。
而莫關山還來不及感動,雖說這邊是巷子,但不免有路人會經過,如果報警會對賀呈比較不利,也不顧自己一身狼狽,連忙攔著又抬起腳踹蛇立的賀呈。

丘帶著墨鏡帥氣登場嚷著,「對對對,抓好賀老闆讓他別打了,這是我的工作。」
原以為是來阻止賀呈,卻繞過了他加入毆打蛇立的行列。

這場單方面毆打沒持續太久,蛇立被隨後到的賀家黑衣人帶走了。施暴方賀呈叼著煙嚷著要回家睡覺。
丘忍不住笑出來,也不敢笑得太張狂。只能壓抑笑意向莫關山說悄悄話。什麼有人為了能早點回來,硬生生把四天的工程收尾壓縮到兩天,只為了找你睡覺。說完同時表情滿是揶揄。彷彿莫關山是讓紂王荒廢政務的蘇妲己。

莫關山來不及解釋自己可沒催賀呈。在丘滿是八卦的眼神下被賀呈帶走。

一到家賀呈就讓莫關山去洗個澡順便擦藥,也是到這時候莫關山才發現原來自己有受傷。看了一下傷口狀況,只能判斷出大約是賀呈踢飛小刀不慎劃過。傷口很細從下巴劃到了喉結,不太疼就是有點癢。
熱水洗過後,那種搔癢感倍增。

莫關山從浴室走出來,賀呈速度比他還快,人已經穿著浴袍手拿著醫藥箱在他的床邊等他。
要不是頭髮還帶著濕氣,莫關山都要懷疑賀呈只是換套衣服。

「過來擦藥。」
「這種小傷沒事。」手忍不住往下巴抓了幾下,緩解令人難以忍受的癢。
壓根不想跟他囉嗦,賀呈把人抓了過來擦藥。

莫關山被強制抬高頭露出下巴,棉花棒在上頭滾動。這樣輕柔的舉止反而更癢,莫關山一個抬手握住賀呈的手腕想制止。
「很癢。」
「忍耐一下。」賀呈雖停了下來,但手沒有離開似乎還在檢查有沒有其他傷口。
他靠得很近,莫關山能看見賀呈的髮梢水珠滑到了他頸部末入他胸口裡。
「你,你該擦乾不然會感冒。」莫關山下意識吞了口口水,帶點結巴的讓賀呈離開。
「謝謝你的關心。」

很想嘴硬的說一句才沒有關心你,可賀呈幫了自己是事實。不管是之前工作念書還是媽媽住院那次,連同蛇立與剛剛的擦藥這些......莫關山才是欠賀呈很多句感謝的人。

「我才該說謝謝,所有的事情都是。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有什麼需要,我一定竭盡所能......」他還欠賀呈一大筆錢,許諾金錢什麼也太可笑。何況賀呈不缺錢更不缺幫他辦事的人,但莫關山仍想這麼說,他不敢看向賀呈的表情,對賀呈來說可能沒什麼,這是莫關山能拿出的最大誠意。

賀呈放下了棉花棒,望向莫關山不僅臉紅,連帶耳朵與整個脖子都紅透了。

這應該是他們關係進展的一大步,賀呈或許可以抱抱他,講一些噁心巴拉肉麻到死掉的話語。但連續不眠不休兩天趕工,賀呈只要再沾床,他自己不敢保證他還能保持清醒。可男人不能說不行,他還想再努力一下。

他一手壓住莫關山整個人貼了上去,想在他耳際說點什麼,『你不用做什麼,留在我身邊就行。』有點太直白,還是換句才不會嚇著莫關山。無奈腦子現在像糨糊,再多運作一秒都會罷工。

而被賀呈這舉動嚇得完全不敢動的莫關山,兩隻手想推開又僵在一旁,這個姿勢維持了約莫幾分鐘。
直到傳來賀呈平穩的呼吸聲......這傢伙維持這樣曖昧的姿勢還什麼也沒說的睡著了?
不對,他在期待什麼啊?莫關山一瞬間炸毛。


賀呈睡得不錯,一醒來天都暗了。床上不意外只有自己,莫關山用棉被把他捆成粽子他都沒醒,他睡得太沉了。
從床上起來又花了點時間。一出房門想去覓食還沒到客廳就聞到了飯香,不過這時間家政早就下班。賀呈心底大抵也知道是誰,腳步輕快了起來。

果不其然廚房裡只有莫關山一個人,穿著黑T拿著湯勺在那熬肉粥。

回頭要拿切好的蔥花,轉身看見倚在門邊的賀呈嚇了一跳。
「你走路沒聲音嗎?」口氣有些沖但沒有惡意,搭配著莫關山那副經常皺著眉頭的表情。在賀呈眼裡卻相當可愛。

沒理會他的莫關山將蔥花灑上又攪拌了些會,把熱騰騰的粥盛了起來推到了賀呈前面。動作很自然卻又竄起的心虛感,這粥上只有蔥花與肉末,吃遍山珍海味賀呈可能吃不慣。
莫關山有些後悔,隨即又說:「家裡沒什麼東西,就這簡單又快速。」

這不能怪莫關山,家政都是帶剛好的食材,只因為賀呈不喜歡冰箱被塞得滿滿。能從這樣的冰箱找出食材並做出一道料理,賀呈都很佩服了。

大約是賀呈盯著看太久了,搞得莫關山彆扭了起來。
「不吃也不勉強,是我自己想做的。」這麼說的同時伸手要將那碗粥拿回來。

賀呈將粥挪走不讓他動,想說點什麼嘴裡又乾又澀,字句間有些黏糊。
「我怕燙,還是你願意幫我吹涼?」
莫關山沒聽清楚又問:「吹?什麼?」這問句徹底跑偏,賀呈板著臉沒笑,可開口卻語出驚人。
「你還想吹什麼?」

老流氓三個字在莫關山腦子奔騰。心裡默念讓自己不要過度反應,可臉還是紅了。
「廢話少說,愛吃不吃隨你。」

丟下這句話的莫關山又跑了。知道莫關山經不起撩撥,賀呈也不氣餒,他慢條斯理的將粥吃完。
從賀天那知道莫關山的手藝不錯,實際上品嚐了才相信這件事。意外挺好吃的,又將鍋裡沒剩多少的粥也一併吃乾淨。

有個人擔心自己還願意大半夜來下廚感覺挺不賴的。為此賀呈又檢討了一下自己剛剛有些出格的發言。

有過主的小狗警備心總是特別強,得再多花點耐心。
莫關山自尊高,要是知道他這麼比喻他大概率又要生氣。賀呈內心將狗狗教學書裡看來的教程抹去。
賀呈並不急迫需要莫關山得馬上答應他什麼,追也是他再追,把握火侯掌控進度,溫水煮青蛙。何況人非草木,一顆心摀久了總會有回應。

他樂於付出也擅長等待,遲早有一天看著莫關山慢慢卸下心房朝他走來。

經過這次事件,兩人的相處起了微妙的變化,莫關山不再避諱賀呈的示好,或許該說以前是被動現在則是主動。雖然賀呈撩過頭還是會跑,但已經不像以往那樣一驚一咋。最讓莫關山感到驚訝是賀呈記住了他的習慣。
在書房裡一抬手一眼神就能理解他的需要,那種感覺很奇妙,搞得他們略過曖昧直接抵達老夫老妻的生活日常。
不是阿,他在想什麼?他們壓根沒開始交往。

莫關山明白賀呈的意思,無法否認他的確也動了心,可這讓他們關係變得很複雜。
他暫時還不想處理,學期即將結束,在邁入第二學期後又得開始備考。莫關山說什麼也得在畢業前考上,想成為更好的人,想讓賀呈他的決定是有所回報與成效。他不想讓媽媽失望......也想證明給一開始支持他的賀呈看看。不僅是為了自己也為了......能配得上賀呈的喜歡。

賀呈一直都是進退得體的人,一如他之前所說願意等自己。不急迫也不催促兩人的關係。
一起迎來學期結束,邁入第二學期。考試、實習與工作疊加,兩人一個禮拜見不上幾次。

今天莫關山實習支援交通意外,回到家已經有些晚。先梳洗後才發現房裡與書房都沒有亮燈。賀呈難得還沒回家,在賀呈不在的時候他不太進書房。畢竟裡頭不知道有多少商業機密,自主做到避嫌。

於是莫關山只得在沙發上處理明天的報告,隨手開了電視讓屋內不至於完全沒聲音,也沒注意上頭到底在演什麼。
沒多久玄關傳來開門聲,應該是賀呈回來了。莫關山才抬起頭,視線往前螢幕正前方,正演到一男一女糾纏在一起的畫面......好像在家長導師面前目睹正在觀賞兒童不宜的尷尬。

明明接近凌晨又是初冬,空氣溫度卻直線上升。莫關山臊得慌,急急忙忙地摸了遙控器想把電視關掉。
越是緊張就越容易出事,誤觸按鍵把音量調大......男女兩唇相觸黏膩深吻後的呼吸聲,莫關山羞得要把自己埋了。連賀呈何時走到他旁邊都沒注意,一心擺弄著不受控的遙控器。

賀呈傾身貼了過來讓莫關山瞬間如臨大敵,可賀呈只是伸手拿過遙控器替他將音量轉低。那個剎那他嗅到身上除了古龍水帶了點酒氣。莫關山身體僵硬望著他沒有移開視線。彷彿在失望,對於賀呈沒做點什麼這件事。

「你喝酒了?」問出口的莫關山是想轉移話題,可問題太低能現在只想抽自己一耳光。

賀呈一手捏著太陽穴,看向他想回點什麼,卻被電視裡的男人適時出聲打斷,什麼妳愛的是我的錢還是人。
莫關山都沒眼繼續看下去,眼神卻不斷飄向電視,男女主角在這句天雷滾滾的問話後又開始愛情動作片。
老天,為什麼剛剛賀呈不是關掉電視。

「你喜歡看這個?」
「怎麼可能!」莫關山將遙控器又奪了回來,這次準確地找到按鍵關了電視後邊碎念,不管什麼事情牽扯到錢就是麻煩,如果是他一定會算得清清楚楚,絕對不會讓人有這樣的誤會。
越說下去越感覺到不對勁,彷彿在向賀呈解釋什麼。莫關山閉上嘴,他的確是有這樣的打算。接受賀呈的感情與還清那一筆款項毫無衝突。

賀呈大約是真的有些醉,沒反應過來莫關山突然的沉默。
「也許金錢多寡並不重要,只是更在乎的是對方的感受。何況喜歡哪有這麼多假設,愛一個人的所有就只是這麼簡單而已。」
賀呈的嗓音低沉,在莫關山的心底迴盪。
現在他才真正意識到,之所以不願意接受賀天的錢,默默將情感隱藏。不是他的自尊特別高還是其他什麼因素。除去不願被喜歡的人憐憫同情以外,莫關山是想成為能與他並肩同行的人,成為也能守護付出的存在。而不是一昧地接納他的人。
賀呈給了他選擇,更給了他成長的空間。他無法再裝作不在意這一切,現在腦海裡全是賀呈。

兩兩相望間情不自禁越靠越近,可莫關山在最後一刻突然清醒,像小奶狗一樣扯著嗓子制止。。
「你敢親我,我,我一定揍你!」
賀呈勾著嘴角瞇著眼,難得帶著痞氣。
「你揍吧,我臉皮夠厚。」

老男人耍起嘴皮子也是一套一套。
莫關山還是沒出手,他被扣住後腦杓整個人被往上提,這一個吻除了男人的麝香還帶點微甜的酒香,幾乎讓他也要跟著醉了。



賀呈與莫關山正式在一起是在警校畢業前一個月,事隔那一吻過了六個月。莫關山還與賀呈約法三章,日子照舊過,沒有什麼改變。言下之意是錢還是會還,債主只是多了個身份。

賀呈完全沒意見,不如說他完全料到莫關山的打算,甚至能為此調笑說出不管是你還是錢我都要這種惡俗發言。
在莫關山咒罵老男人是精打細算的資本商人,他還能摟住莫關山繼續貧嘴。
「不過連我都屬於你,那這錢不還是都到你兜裡。誰更會精打細算?」
話拋出來噎得莫關山又臊又慌,「說會還就會還,不想佔你便宜!」
賀呈連說了好幾句好,拍了拍莫關山的後背安撫。
「說笑的,但夫妻債務是共同承擔。」
「誰,誰跟你夫妻?」
「誰應聲就是誰。」

兩人鬥嘴的對話從交往後激增,莫關山也不討厭。賀呈多了很多他沒看過的一面,成熟穩重很多不過是他的偽裝。他也有討厭的事物、也會挑食,只是以不明顯的方式表達。
莫關山問過賀呈,後者是聳肩表示這是一種習慣。習慣隱藏情緒與喜好,要給弟弟做表率。

提到賀天時,大多時候的莫關山表情會有些僵。畢竟是他前一個......由現在的對象口中聽到難免有些詭異。當然莫關山不是還對賀天保有那方面的情感,更不是要否認過往的喜歡。
只是有那麼點在意賀呈是否會感到不舒服。但看到賀呈能這麼自然的提到賀天,也許是他多想也說不一定。
況且賀天離開已經兩年,也不知道猴年馬月會回來。莫關山安慰自己這樣另類的修羅場應該不會太早到來。

不過莫關山忘記他是一個課堂抽問、隨機抽人點名都能抽到他的倒楣蛋,他的憂慮在沒過幾天就發生了。

由於逼近畢業,除去考試將近還有實習上班。賀呈與莫關山的共同默契是會在周五晚上排開一切在家用餐。
一切都很和諧,賀呈照往常給他夾菜。只是多了一句賀天要回來了。
莫關山把菜塞進嘴裡咀嚼,硬生生將菠菜反覆品嚐了一分多鐘才吞下去。
「喔。」用一個短音節表達他已經知道了。
對話就停在這裡,兩人陷入了尷尬的沉默,直到用餐結束都沒人再開口。

在收拾好餐桌後,莫關山慶幸著他們還分房睡,不用等等進房還得面對這樣的低氣壓。他想不明白賀呈告訴自己的理由。換位思考他做不來這種事,恨不得對象離曖昧、暗戀、前任遠一點。也許他真的沒搞懂過賀呈。

賀呈坐在客廳等他,在莫關山想遁逃進房前喊住了他。說的話還是那句賀天回來了,只是又補上了一句他說想見你。
莫關山不由得來氣,離開的是賀天、現在要見他的也是賀天,怎麼了他的想法都不在賀天考慮範圍嗎?最讓他生氣的是賀呈還來幫賀天傳話。好哥哥這個身份還當上癮是不是?
比起與賀天見面他更想問賀呈,你把我當什麼又把你自己當什麼了?還是這段感情是他閒來無事的消遣?
莫關山沒問出口。

賀呈望著他,表情一如往常。
他是不是從來都沒有了解這個男人?以至於現在也看不透他的想法。
「你就不吃醋?」這問出來就矯情了,但比剛剛咄咄逼人的想法,莫關山選了這個。
賀呈的表情鬆動了,他從沙發起身往他這移動,低下頭卻不是親上來而是靠在莫關山的肩。
「有一點。」這聲音小的他幾乎要聽不見。
老男人難得的可愛讓他氣全消了,嘴上仍不饒人,「你就不怕我直接跟他跑了?」
「你能跑,我也能追。」
「追上來揍一頓?我皮操肉厚又不怕。」莫關山口氣蠻不在乎,還以為霸總的手段能多了得。
賀呈在他肩上笑了許久,「不錯,那肯定耐操。」
「警告你別耍流氓,說正經的。」莫關山紅著臉不讓話題跑偏,他推開賀呈盯著他瞧,想看出點什麼。雖然沒了火,但還是搞不懂為什麼非得見上賀天一面。

賀呈又湊了過來,這次用著鼻尖磨蹭著他的鼻尖,吐息環繞在臉龐。兩人雖然在一起了不過連個嘴都沒親上幾次,靠得那麼近搞得他也想接吻了。

「我有的是方法讓賀天見不到你,也有的是辦法把你藏起來,可我尊重你的意願。所以告訴你他想見你,你可以選擇見或不見。」
「就算吃醋?」莫關山補充。
「嗯。」賀呈貼得很近眼底全是他,莫關山再也移不開眼。他想他可以大聲的告訴全世界,他喜歡這個人,喜歡賀呈。



Fin







小番外


莫關山最後還是選擇去見上賀天一面,當作見朋友。
兩人一見面很正常,閒聊了近況卻絕口不提賀呈,可沒幾句就破功了。

突然間賀天開口:「莫仔我沒機會了嗎?」
莫關山愣住,賀天笑的有些慘淡。他接著說了,「我哥那麼好。」
賀天垂下頭沒一會身體微微顫抖,莫關山相當震驚。

「你哭了嗎?」他們之間有點距離,實在看不出賀天的狀況。他走向前,原想伸出手卻又收回。
沒過幾秒,賀天大笑出聲。
「莫仔騙到你了嗎?」
「滾!賀雞巴天」莫關山炸毛,又退回原位指著賀天大罵。

賀天又笑了一會,連眼淚都笑出來了才說,「好了再見啦莫仔,你們好好過。」
看著賀天的轉過身的背影,莫關山喊住他,「以前謝謝你了。」這句話很怪,但莫關山還是想說。

賀天停下腳步卻沒轉過身。
「謝什麼,你變得這麼坦率好奇怪,繼續罵我我比較習慣。」
「神經病。」

賀天擺擺手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