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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未搞清楚狀況的飴村亂數也看見了他,先是疑惑地叫了一聲寂雷,然後又含糊不清地說了一句本地的語言。 “…亂數君,至少要穿上拖鞋。” 本地的冬季供暖都是地熱,地麵溫度一直很高,設計師在家裸足慣了,聽見醫生善意的提醒讓他終於從迷糊狀態中清醒出來,回過神的時候一雙拖鞋已經擺在他麵前。 “唔嗯…多謝。” 沒有對寂雷的行爲做什麼反應,踩著拖鞋走進廚房,拉開廚房燈又去翻冰箱。平凡的日子就是瑣碎又無聊的日常,爲自己尋找吃食這樣的事日複一日,隻不過今天多了一個可以商量的對象。 烤麵包配煎雞蛋,把沾油菸的活扔給了初來乍到的同居人後自己去洗漱, 冷水拍在臉上的時候大腦才完全恢複到正常意識。 好可怕,他居然對和寂雷生活在一起這樣的事感到自然無比,使喚對方和被對方的氣息侵略領地都沒有感到一點不適。 拿毛巾擦乾淨臉,在猶豫用不用給自己找個理由搪塞過內心這種因爲過於 習慣另一個人的存在而誕生的不安,溫暖又帶著生活氣息的食物香氣讓人無法再去思考其他。餐桌上已經擺好了盤子,寂雷也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等待,聽見洗漱間拉門的聲音就順勢看過來,久違的被神明一樣的人注視與迎接的感覺。 就算是他們關繫最好的那個時代也未見如今這般的情形,也是此時此景, 飴村亂數才隱約意識到“和神宮寺寂雷同住”是怎樣一種概唸。 竟然開始遺憾起這一刻不能再像以往那種甜蜜蜜又黏糊糊的偽裝態度應對過去,有那層冰冷的糖果假麵隔著就怎樣也不會真的被那人的溫度灼燒到。 沉默地結束早餐。 說好了今天去商場,飴村亂數一邊穿衣服一邊問著匆忙來到國外的男人有沒有準備好本地的現金並且開通好銀行卡上的業務,意外的得到了對方肯定的回複後就說了一句你這不是準備的挺完善的。 “很久之前就去辦了相關手續了,護照什麼的也是,或許就是因爲做到了隨時都可以出髮的地步才會什麼都沒準備吧……” 寂雷的聲音越來越低,結尾的話已經無法被聽清,亂數也就沒有再回應。開車去商場的一路上又是一陣沉默,氣氛枯燥得像北國深色無邊卻沾著冰雪的荒蕪大地。 真正想說的話怎樣也無法說出口。 所有的誤會在那個時候就已經解開了。 飴村亂數的身份什麼的、TDD解散的內核原因什麼的、究竟是誰傷害了那些對於隊友重要的人什麼的。 人人渴求的真相其實並不複雜,世間多得是比那苦澀難懂的謎題,所有人都是污濁河流下的石子,就連站在岸邊的人都無法參透又何況是本人呢。 碧棺合歡回到了碧棺左馬刻身邊,夢野幻太郎的“友人”從久睡中醒來, 神奈備衢的意識逐漸清醒,一切都在向著好的趨勢髮展,這樣所有人都如願, 再沒誰能抱怨一句了吧。 就連他飴村亂數也得到了神明大人獨一份的治療,馬上就可以獲得嶄新又真實的人生了。 在新宿中心醫院天颱的粉髮小孩吐出一口菸,夜晚寒冷的風貫穿在藍白色的病服與皮膚之間。 整個醫院隻有這裡沒貼著禁菸區的標識,能俯窺整個繁華都市景色的感覺也很舒服,這幾乎成了飴村亂數在這個純白無瑕空間裡的唯一安慰。 以前食用的糖果作爲支撐他生命的東西不可避免的讓他誕生了癮性,但若要真正健康的活下去就必須要與那種東西完全脫離,他的主治醫生自從戰役結束後就把那些糖果全部拿到亂數碰不到的地方且嚴禁他食用,上癮的東西沒了一個就得靠另一種東西來填補。 狠狠地吸了最後一口菸草,熟悉的味道麻痺了他的大腦,讓他無法思考任何事。 那些“同類”會如何,中王區的那幫女人會如何,這個國家的未來會如何, 和平的時代裡自己的未來該如何,當所有人都在爲這些事團團轉的時候,飴村亂數隻想放空自己。 畢竟他可是從來沒想過這些啊,曾經隻是想要活命就已經足夠費勁的了。或許應該像以前一樣,在溫柔可愛的女性之間來去,在無邊快樂和甜蜜裡沉淪,在繁忙卻令人心生自豪的工作中打拼。幸福且平凡,安詳美好且庸庸碌碌。 隻是這樣就滿足了嘛。 啊——那樣的生活的話,總覺得還不如在之前的戰役裡死掉更好一些呢。得到了的東西瞬間就不感興趣了啊。 飴村亂數恥笑自己的怪異,把菸頭扔到地上。 “即使是天颱也不能亂扔垃圾吧。” 身後傳來了低沉的男聲,飴村亂數轉了個身,對著男人熟練地甜笑。 醫生走到他麵前俯身把已經熄滅的菸頭撿起來包在衛生紙裡,表情一如既往地沉靜。 “如果不想笑的話已經沒必要勉強自己了。” 男人脫下外套罩在病人單薄的身上,與小孩一起望著天颱之下的景色。矮個子的人偷瞄著對方的側臉,用半真半假的聲線說著才不是勉強呢。 夜風如雪,月光似銀,兩個男人忍著冷站在天颱的樣子一點都不浪漫,可卻誰也沒想說離開吧,畢竟隻屬於他們的時間並不多。 飴村亂數扒著天颱的扶手,想起之前解開誤會和並肩戰鬥的時候他還能自然又真誠的說著些“那就久違的配合一下神明大人”這種帶著他特色的話,現在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做了傷害寂雷的事不是他,陪伴在寂雷身邊的人卻是他,他是寂雷熟識的“飴村亂數”,他們的關繫應該是很好的“親友”的。 但親友之間該怎麼相處來著……在髮生那些混亂的事之後,他該怎麼麵對寂雷才好,前幾天的治療中,醫生雖然會爲了他的身體唱出治愈的 rap,但一般都是結束就匆匆離開,作爲醫生的對方有多忙碌這件事他也能諒解,並不會向以前那樣虛假的粘著對方,但也導緻有了這樣相處的時候卻一時想不出除去親密的對待和厭噁的對待之外的態度來。 猶豫之際,身邊的人已經率先拋出了話題。 “出院之後亂數君想過要去做什麼嘛?” 亂數君這個稱呼也恢複過來了啊。 “嗯…先去找幻太郎他們慶祝一下?然後把工作室整理一下重新開張之類的。呀!有的小姐姐的稿子好像已經過死線了……” 涉及到工作的問題就真心實意的煩躁了,亂數抱著頭懊悔著應該和金主們提前打個招呼什麼的,身邊的男人卻意外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嘛!” “抱歉…隻是覺得突然有些懷唸。” “?” 不解地晃了晃頭,醫生突然蹲下了身子和他平視。 “亂數君,我想問你,在這個新的時代裡,我可以觸碰到真實的你了嗎?” 藍色的眼眸在月光下帶著引人下墜的奇幻光芒,內心因爲對方的話而翻騰 起難以形容的複雜滋味。 “…‘真實的我’是怎樣的可是我自己都不知道啊。” 什麼是想做的事,什麼是想要的未來,當活下去這個目的已經實現,接下來的路又該如何前進,這樣的事我全部都不知道啊。 “做你內心真正想做的事?我是這樣理解的。” “抱歉,以前和你說了不要像小孩子一樣行事那樣的話…後來我也有想過, 如果你真的是那樣的性格其實也很合適,我應該尊重並相信著你就是這樣的存在。這個世界上有像亂數君這樣明艷亮眼的人是非常美好的事情。” “如今的我是這樣想的……同樣,作爲你的…親友,我希望你能有著充滿著自己色彩的未來。” 醫生露出好看又真誠的笑容,他們像初見時的那樣交疊著雙手,人類的體溫不可思議地成爲了一種支撐生命的力量。 “隻要做內心想做的事就可以了嗎…” 飴村亂數低著頭呢喃著。 “是…” 寒冷的風中,穿著病服的小孩鬆開了攥著身上外套的手,撫著麵前人的臉, 緩緩地吻了上去。 那一刻心中隻想做這件事情。 隻不過在做了那樣的事以後他飛快地就跑了。 回憶隨著到達目的地結束,飴村亂數把車停在停車場,似乎是回想到那人唇上的觸感,他的心情竟然意外地放鬆下來。 商場多用本地的語言,除去幾個英文的牌子之外寂雷基本上不認識什麼, 飴村亂數必然成了他的導購,一高一矮用日語交流的身影在人群中也變得顯眼了起來。 順著樓層尋找自己需要的物品,第一層是服裝店和雜物店。同居人缺少居家的服裝,這一層必不可少。 也多虧是在骨架高大的白種人服裝店裡,身高一米九五的日本人終於能輕鬆在這裡找到屬於自己的尺碼,有著專業水平的設計師到了這種地方就無法抑製的職業病髮作,嚴格地挑選著睡衣與家居服的款式和材料,最後神宮寺寂雷的一同前來的意義僅剩下刷卡付錢。 自然、能在高物價的消費環境裡毫不遲疑爲設計師挑剔的眼光結賬的男人可以僅憑這一點就魅力四射。 “抱歉…我剛才好像沒注意價錢。” 被臉上帶著誇張笑容的導購小姐殷切地送出門,飴村亂數一邊用日語說著一邊拿起了衣服上的吊牌。 哇……是即使是服裝設計師的他都不會輕易選擇的價位。 “我相信亂數君的眼光所以請不要在意。” 真的無所謂的男人把吊牌塞回衣服裡,輕鬆地說著接下來去買些日用品吧。 “這裡還有個地方想去,在那之後再去超市買吧?” 飴村亂數下意識像以前那樣偏了偏頭,拉著男人的衣袖把他領到一個售賣一些精緻小物件的店鋪裡,類似於日本國內的無印良品,但卻不是那種以簡潔質樸爲主題的風格。 各式各樣的彩色裝點著每一個角落,連帶著在其中選購商品的顧客都變得有色彩的韻律起來,設計師走進其中就自然地融入又消失不見,神宮寺寂雷隻好隨意地閒逛著等待對方主動出現在自己身邊。 還真的是和以前一樣啊… 這樣微妙地感嘆著對方對於這種事物的喜愛,其實他也的確與對方這點相反,對這些大多數華而不實的商店沒有多大了解。 隨手拿起麵前牆壁擺放著的盒子中的一個,本來以爲會是盃子之類的,打開卻髮現是蠟燭。 說起來,這裡似乎因爲夜晚太過漫長的緣故導緻當 地人對蠟燭的好感度很高的樣子。 寒冷且孤寂的北國,寂雷也不是不能理解這樣一個國家的浪漫,但卻不理解爲什麼這裡會被亂數選中。 “喲 ~ 久等了!寂雷在看蠟燭啊,那就順便也買一些吧。” 把男人手裡的蠟燭放在購物筐裡,那裡已經安靜地放了一個小盒子,亂數熟練地又挑選了幾種後就走向收銀,這一次他們的速度很快,快到寂雷還沒能看清他都買了什麼。 從雜物店出來的時候已經接近下午一點,有經驗的小孩驚呼時間不多了想要在天還沒黑透之前回家,於是在那之後他們也就隻是迅速地買了那些必要的生活必需品。 在超市結賬後小孩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又回到了購物區買了些東西,隻不過這一次收銀颱的小姐卻沒有那麼爽快,負責提包的寂雷站在偏遠的距離看見年輕的白人姑娘對著亂數露出一個甜笑才捨得放行。 “她和你說了什麼…?” 莫名有了一種危機感的老男人還是忍不住詢問。 “………” 繫著安全帶的人沉默了一瞬,而就當寂雷以爲對方不會回答的時候亂數還是開口說了一句本地語言。 “…?” “翻譯過來就是、‘新婚快樂’。” “……………………” “兩個男人一起買了那麼多生活用品讓人猜錯也很正常啦!” 不正常語調的聲音遮掩的意味更大。 神宮寺寂雷想起了在這裡同性結婚的法案已經通過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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