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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會 ]

  夜空繁星點綴,鎮上的廣場卻歌聲不斷。奏樂班的鼓點和詩人的魯特琴,輕快的調子讓在場的男女們隨之起舞。中央篝火發出木柴燃燒的劈啪聲響,地上的人影一個個被拉的老長,在音樂的節奏下或快或慢的舞動。

  盤據周遭的異怪終於被冒險者小隊掃除,今晚對所有人而言都是一場難得的狂歡節。

  垂涎欲滴的料理香氣從旁邊露天的燒架飄來,微風中還帶來了一些辛辣香料的味道。
  弗爾儂靠在廣場邊緣的木欄上,他站在人群之外,遠遠遙望在火邊的熟悉身影。

  那個和他們臨時一起組隊冒險的男法師正在和她講話。營火的火光照在他燒紅的臉上、說話間多餘的手部動作,和比施法更結巴生澀的蠢樣看得弗爾儂忍不住咧了咧嘴角。

  他不知道跟這樣的人究竟有什麼話好說?都十多分鐘了還可以講得下去。弗爾儂抬頭飲盡手杯裡的麥酒,廉價苦澀的味道使他皺起眉頭,將杯子隨便扔到旁邊。
  當他再把視線移到同一處時,那邊的兩人已經不在了。

  「⋯⋯」
  金色的瞳掃視人群,不知何時,奏樂班輕快的節奏變成由提琴主導、悠揚曖昧的音樂。男法師和昆塔娜不見蹤影,濫情的詩人在數個女伴邊流連。每個人的臉龐都是笑容,他們牽手、擁抱、耳鬢廝磨,身體的界線變得模糊不清,在晃動的人影裡他看見數對相吻的愛侶。

  那些歌聲、笑聲斷斷續續的傳來,他面無表情的待在廣場一角。聲音彷彿到身邊就自動陷入靜默,無法動搖他的任何情緒,好似熱情狂歡的宴會與他無關。

  是無關沒錯。

  這次的行動是他的任務,是應做之事,幹好這個工作是他的職責,然而慶賀不是。他沒必要順應這群村民去扮演他人心目中的英雄,讓人以為他們有所依靠。

  弗爾儂與故事裡經典傳統的白騎士大人不一樣,與擊破邪惡的救贖者相比他更接近是審判黑暗的裁決者。他的鐵靴踏著死亡的步伐,公正絕對地執行死者之神在費倫的神職。

  那些厭惡的、尖銳的聲音都是畏懼惶恐的叫囂,他向來回以冷笑,不屑一顧。直面夜幕的金色眼睛不帶感情地審視所有即將來到的事物,它們停留在他的跟前,等待他為善惡判決。

  審判者沒有親信,他孤傲的凝望死亡。

  「你還在。」
  只有她不在乎他生疏冷漠的氣場,一而再再而三的靠近。
  弗爾儂側頭看她。

  可能是天冷,昆塔娜披著一條不知道哪裡來的披肩。黑色長角上佩戴著幾個金飾,尾巴勾著當季盛開花朵所編的手工花圈。

  她看起來就像是宴會裡盛開的花,卻出現在只有他在的角落。

  「跳不跳?」她帶著柔艷的笑容向他伸出手,隨意的邀請道。

  弗爾儂的視線從她掌心的薄繭開始,沿著她的手臂慢慢向上。那條披肩不妨礙他回憶她的鎖骨和頸部線條,接著他盯著她嘴角的微笑。

  剛剛喝的那點酒不會讓他醉,不過足夠讓他少思考一秒鐘。



  篝火照不到的邊處,他們在夜色裡踩著默契的步伐,琴聲早就淪為背景,兩人不需要別人引導節奏。在你進我退的間隙交換著領舞人的身分,他們的下腳精準又確實,誰都沒有踩到對方。尾巴也是動作的一部分,前一秒滑過手臂、柔軟的像調情,下一秒不輕不重的拍在腿上、拉扯著注意力。

  與其說這是他們特別的舞技,更像是是兩人戲謔又認真的遊戲,比的是誰更能讓對方心服口服。

  在弗爾儂一次拉人進懷的動作後,昆塔娜沒有像前幾次那樣退開距離繼續舞步。而是忽然按住他的肩膀、微墊起腳,壓到他的身上。

  在視線相碰的當下,弗爾儂以為她要吻他了。結果她的鼻尖輕柔的蹭了他的唇一下就離開。

  他的困惑和不自覺抿嘴的動作落在昆塔娜眼裡,這個小細節使她原先心中一點點的不快消散殆盡。

  「有酒味。你喝很多嗎?」
  「⋯⋯」

  「喂。」
  「沒有。」

  昆塔娜不打算追問這個。她聳肩,推了推弗爾儂,示意他放開自己,舞要繼續。

  弗爾儂一直都不是聽話的人,他抓住她的手、低頭親上那對唇瓣。突如其來的接吻讓昆塔娜訝異了一下子,但她很快就閉起眼,投入其中。

  從數個細碎的碰觸逐漸融化成綿密的長吻,直到彼此的氣息混雜得分不清才分開。他們額頭相抵、長角碰在一塊。望著對方的眼睛,良久、呼吸平復些許後,昆塔娜溫柔的問道:「這是什麼?」

  即使她知道他會說什麼。

  什麼都不是。 「什麼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