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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治（二）


反覆、堅持、細心，生活在這個迴圈裡，讓北信介感到舒適且安心。他對自己的信心，來自於仔細、完美的完成所有例行公事，過程比結果更重要，而結果亦能體現一部份的過程。

高中畢業後，他選擇了最適合自己的生活方式，然而在這個迴圈之外，總有些意外是無法避免的。務農的第一年，收成不佳，憑藉堅定的生活信念，第二年終於稍有起色，沒想到在第三年遭遇強颱侵襲。

「趁著風雨還沒變大，趕緊回去吧。治特別來幫忙，十分感謝。」

根據氣象預測，颱風即將在四國登陸，穿越大阪，席捲整個近畿地區。木製傳統家屋急需防颱加固，好在有熱心的宮治來幫忙，讓北信介輕鬆不少，至於外頭的農作物，只能聽天由命了。

「是啊，沒能好好招待真是不好意思，歡迎下次再來玩喔！」

「奶奶，外面的稻米……難道真的沒辦法了嗎？」

「是啊，沒辦法。不過神明大人會幫忙照顧著的，對吧，小信？」

其實北信介不怎麼相信神，可是他能夠理解為何人們信神。即使盡心盡力的將每一件事情做到最好，依然存在著人力所不能及之事，當應得的成功一下子被奪走，任何人都會心生不滿。專注於過程是為了說服自己，就算面臨突如其來的巨大變動，也不能怨天尤人，至於成果好壞，就由神明大人來承擔。

「小信向神明大人說了什麼呢？」

播磨平原農業興盛，出產的稻米遠近馳名，稻荷神是最常見的農家信仰。站在拜殿前面，北信介雙手拍了兩下，謹慎地朝神明大人鞠躬，結束參拜。

「感謝神明大人去年的保佑，還有祈求今年的收成一樣好。」

「小信最近的煩惱，難道沒有告訴神明大人嗎？神明大人啊，時時刻刻都在看著我們，不論什麼困難，只要誠心祈求，神明大人一定都會幫忙解決的。」

奶奶拉著北信介的手，鄭重地將一樣事物塞進他的掌心。北信介低頭一看，原來是個御守，樸素的四角形小布袋上綁著紅色的繩結，和以往神社製作的御守很不一樣，大概是為了吸引觀光客而特製的。

「呀──小信也終於擁有這種煩惱了呢，呵呵呵。小信已經是個男子漢了，只要拿出勇氣，一定能夠把心意傳達出去的。」

對掌管豐收的神明訴說戀愛方面的煩惱，不知道神明大人是否也會感到困擾呢？然而，喜歡的對象是同性的後輩，這麼複雜的煩惱，恐怕也只能讓神明知道了。

一想到宮治，北信介的眼神總會不由自主地柔和下來。

如同奶奶時常掛在嘴邊的，宮治是個成熟可靠的男子漢。不僅如此，在追逐夢想的過程中，他靈活的生意頭腦以及對米飯料理的熱情，都使他蛻變成一個極具吸引力的男人。

北信介不曾懷疑過自己對宮治抱持的情感。想要親吻、擁抱對方，聽見對方的喘息和愛語，不可否認的，他對宮治是性方面的喜歡，只是這樣的感情已經超出了他的生活迴圈。反覆、堅持、細心，根本毫無用武之處，不知從何努力，就無法預料結果。

喜歡的人恰好喜歡自己，該是多麼幸運的事情。可是「運氣」這種東西，並非能以堅持與努力得來。那是掌握在神明大人手裡的東西。

脫下工作服，北信介自口袋裡掏出帶著紅色繩結的戀愛御守。因為每日隨身攜帶著，御守已經些微泛黃，有時間得去神社換一個新的，對神明大人致上最大的感謝。

自廚房裡傳來宮治和奶奶的談笑聲。他們正在討論著醃漬小黃瓜的秘訣，以及適合夏日享用的小菜。小時候這間屋子裡住著很多人，包括他們一家子，還有父親的兄弟們，非常熱鬧。但隨著時間流逝，最後大家都搬了出去，偌大的老宅只剩下他陪著奶奶。

這是宮治第一次到北信介家裡過夜，託他的福，奶奶已經很久沒像這樣開懷大笑了。北信介真希望他成為這個家的一份子，回到家時能聽見他的一聲：「歡迎回來」，享用他為自己做的晚飯。

他早已像對妻子那般愛他。

盯著天花板，北信介對自己感到驚訝。讓一個男人成為自己的妻子，多麼不切實際的想法，既無法舉辦結婚儀式，也不可能生孩子。正確來說，兩人的關係根本見不得光。

涼爽的晚風稍微驅散了點暑氣，隔扇的另一側，可以聽見悉悉簌簌的被褥摩擦聲。彷彿存在著默契，北信介還沒睡著，宮治也沒有，翻來覆去勾引著彼此。

在這個屋子、這個家裡，他們是同榻而眠的關係。如此理直氣壯。不該存在著隔間，也不該區分什麼主臥室和客房。
六疊半的和室裡，北信介從背後抱著宮治，廊外蟲鳴唧唧，月光透過障子灑在兩人身上，一切都朦朦朧朧的，什麼都看不清，只有對方粗重的呼吸聲在耳裡鼓動著。

「治，是我。」傳統家屋的隔音奇差無比，北信介輕輕吻著宮治的耳朵，壓低了聲音，「讓我抱你。」

「北前輩，我、我沒有準備。」

「不會做到最後的。把褲子脫掉就好。」

他們的身體同樣燥熱，甚至同樣處於勃起的狀態。悶熱的空氣包裹著他們，使他們渾身是汗、慾望高漲，相擁著倒在榻榻米上。

敵不過慾望的驅使，迫切的想要占有對方，既不細心也沒有事前準備，完全違背北信介的生活教條。可是他無法停下動作，吻、舔、吸吮、啃咬，粗魯的制錮──他不曉得自己會失去理智地愛著一個人。

「唔……」

北信介將宮治的雙腿扛在肩上，把陰莖放進他的腿縫間摩擦。隨著他一下一下挺腰，兩人的性器交疊又分離，大腿內側的嫩肉及會陰發燙著，汗水與體液在那個三角地帶交融在一起，隱隱發出濕溽的聲響。

偌大的老宅，燠熱的夏夜，高潮無聲無息地迸發出來，黏膩且氣味濃重。下身光裸，腹部沾著精液，他們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北信介卻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

「呵呵呵，治真是個好男人啊！不論是誰遇到了，肯定都會好好把握呢。」

道別之前，宮治特地做了飯糰。雖然他才剛離開，聞到米飯香，北信介已經開始想念他了。

「小信也得好好努力才行。神明大人啊，一直都在看著喔！」

蟬聲漸歇，翠綠的稻浪搖擺著，距離秋收還有兩個月的時間。拜神明大人之賜，今年風調雨順，豐收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