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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遺忘的生日》

他的喬喬有著人類所有的美德，正直、和平、善良、仁慈⋯⋯而他可以說是和喬喬完全相反的存在，貧民窟的污水烏著了他的心，他高傲自滿、陰險狡詐、暴躁易怒——當然，這些一般是不會表態出來的，他們不需要知道真正的他，唯一知道這些的只有他的喬喬。

而他們兩個唯一相同的點，就是他們有很多「朋友」：喬喬的朋友真誠而友善，而他，他們喜歡上的不過是他替自己披上的假皮囊，除了喬喬，誰都沒有看過真正的他。

他享受著那些「朋友」的崇拜，但⋯⋯他厭惡喬喬的朋友。

他們很多餘，尤其喬喬過於善良，不論對誰都一樣善良，在那些朋友之中愛慕她的人不在少數，這些都是多餘的、都是不必要的。

他要剷除掉這些麻煩，但是為了這點小事就親自動手殺人實在是太沒有意義了，為了這些垃圾背負上罪名是極為愚蠢的選擇。

那麼就只剩下一個終點：讓喬喬只有自己一個人。


「喬喬，我收到一封信。」迪奧把手中由便宜的紙墨寫成的信封交給喬喬，「是你的朋友要我轉交給你的，據說是生日派對的邀請，你要去嗎？」

「當然。」喬喬從他手中接過信紙，不疑有它的看了起來。

這封信的內容是真，但日期是假。他重新抄寫過一遍，為了偽裝成那些平民，他還特意去找到便宜的信紙，者讓他想起了那段潮濕陰冷的街巷。迪奧陰暗的眼神從喬喬身上移開。他不該讓喬喬知道這麼多，她明白他想讓她知道的那些就足夠了，他不堪回首的過去、令人作嘔的想法就埋葬到地底，誰也不准知道。

「呀、是今天呢，那我趕緊準備禮物過去。」喬喬溫和的笑起來，「我記得安麗納最喜歡我們家的奶油餅乾，現在叫廚師做還來得及。」

「需要我陪你去嗎？」我想親眼看見你被排擠的現場。後半段話被他吞嚥下去，沒有說出來，「畢竟安麗納也是我的朋友。」

「朋友」，呵。迪奧在心底冷笑了一聲，他只需要喬喬，不需要其他那些東西。

「那真是太好了。」喬喬兩步上前抱住他，柔軟溫暖的胸脯貼著他的軀體，像是一顆太陽照亮了陰暗的角落——

但潮濕的巷弄總有拐角是只會直線前進的光芒無法觸及的。

等到了信封上寫的時間，他們在向父親報備後帶著剛出爐的奶油餅乾前往安麗納家。喬喬上前敲門，木門應聲而開，是安麗納。

金髮少女的臉色不算好看，她看著滿臉笑意的喬喬，高傲的抬起臉，語氣不滿地質問道：「你是來嘲笑我的嗎？」

「什麼⋯⋯？」喬喬疑惑的歪著頭，就算看不見喬喬的臉，他也能從她的肢體語言中看出她滿身的不解，「安麗納，你怎麼了？」

「我的生日，是昨天。」

「但是，信件上寫的是今天⋯⋯對不起！」喬喬在還沒搞清楚狀況前便率先道歉，但看對面少女的樣子，她似乎對於這個來的太快的歉意並沒有接受接受的意思啊。「我不是故意想要忘記你的生日的，最近我很忙、忙的都忘記時間了，我想說你會寄信來，所以沒有特意記時間⋯⋯」

越描越黑，這段解釋堪稱濃墨重彩，但是還不夠。迪奧上前拍了拍喬喬的肩膀，不斷道歉的少女身體一震，停下了解釋，看向他滿臉困惑。

他彎下腰小聲道：「你把禮物交給她，剩下交給我，既然沒有活動了你先回家，剩下交給我。」

他的喬喬總是那麼不疑有他的聽話，尤其是他的話，乖巧但有主見，明白有些事情自己是解決不了的，便會交給他來。

「安麗納，我真的很抱歉。」喬喬再次真誠的說，將手中已經過期的生日禮物遞出後，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等到完全看不見喬喬後，迪奧才開口說話，此時眼前安麗納的臉色稍微好轉了些。人類就是這樣，看見討厭的東西走掉、看到長相好看的東西在面前就會情不自禁的表現出喜悅，直白的令人作嘔。

「你不要怪喬喬，她的專題研究到了正緊張的地步，其他不是那麼重要的事情會被忽略也是不可避免的，她並非故意不來參加你的生日派對。」迪奧假意好聲解釋。

「不是那麼重要的事情？呵。」安麗納冷笑了一聲，「她早就答應我要來參加了，事後沒有說就放鴿子，她還有當我是朋友嗎？虧我還跟其他人說喬斯達家的大小姐要來，這次生日派對我準備了多久？她一句忘記了就可以逼我接受？」

對，就是這樣，他喜歡看人性醜陋的部分，這讓他感覺自己不會那麼突兀。

安麗納越想越氣，在他面前把包裝精美的餅乾摔在地上，伸出腳狠狠的踏了幾下，暖黃色的布料染上灰塵，寶藍色的緞帶鬆開，餅乾的味道飄出來，安麗納直接轉身關門，把他和垃圾留在外面。

迪奧猶豫了一下，把餅乾用鞋尖嫌棄地踢到一旁的小樹林裡，處理完後便回到自家裡，遠遠就看到喬喬站在門口等著他，神色緊張。

「安麗納有沒有接受我的道歉？」

他不喜歡在他回來的第一句話提到的不是他，而是其他人的名字，所以他決定說謊。「有啊，你繼續跟她向往常一樣就好，她說她不在意。」她在意，在意的不得了呢，如果喬喬用這種無所謂的態度和她互動⋯⋯迪奧哼笑了一聲，想到注定出現的那個結果，他的心情就很好。

「那就好，迪奧，我叫廚師幫我們做晚餐了，我們進去吧。」

「嗯。」

出乎他預料，那個叫做安麗納的女人大概看喬喬不滿很久了，「喬喬不在意朋友」這個流言很快的就在領地裡傳開了，喬喬的朋友出現兩極化的反應：

一派認為喬喬說一套做一套，是個表裡不一的人；另一派則認為當天一定是有什麼誤會才會這樣，喬安娜有著貴族該有的所有美德，不會出現忽略朋友這種錯事。

他的目標就是繼續分化後一派的人，很簡單，讓這類事情發生的再多次、再多樣化一點，喬喬不善於解釋，只要他主動把解釋權拿到手上，就等於掌握了喬喬的話語權。

事情發生的很順利，等到喬喬發出自己的生日邀請函卻無人回應的時候，一切已經來不及、或者說是完成了。

生日當天，儘管沒有收到任何回信，喬喬仍然盛裝打扮等待可能會到來的朋友。

但是沒有、一個都沒有，華美的大廳擺滿了精緻的料理和各色酒水，但是卻沒有半個該出現的「朋友」。

所以他才不需要「朋友」這種東西啊，能輕易的用流言就瓦解掉的友誼一點也不可靠，利益供給才是世界上最牢固的關係，當他們知道自己無法從「不在乎朋友」的喬喬身上分到來自貴族的權利後便一個個離開了，這才不全是他放出的流言的功勞呢。

這就是人性。

「迪奧⋯⋯」喬喬泫然欲泣的樣子真是美極了，她拉著同樣穿著講究的他的衣袖，哽咽著卻總想幫朋友找藉口的說：「他們只是沒收到信、或是忘記了，對、對，說不定他們是想給我一個驚喜⋯⋯我們再等看看好不好？」

於是他們等待、等待、等待，直到月亮高掛天邊、直到夜鷹開始歌唱，直到分針最後一次跨過12，依舊沒有人到來，沒有驚喜、沒有人，什麼都沒有。

「⋯⋯」喬喬沈默著，難看的笑了一下：「他們應該是忘記了吧，沒關係的，這都是我上次忘記安麗納生日的錯。」

迪奧伸手抱住喬喬，任由少女無聲的在他懷裡哭泣，他不在意淚水沾上做工精緻的西裝，心頭只盤旋著喜悅。

這下子喬喬只剩下自己、只屬於自己了。

真是太好了。

2021/12/20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