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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簿、上篇（他們在唐門谷底）】

◆共三篇，上篇為摔死ＢＥ，但全篇為ＨＥ。
◆舟活，上、中兩篇為舟→活

葉雲舟原本並不知曉。

那一日午後尤其炎熱濕悶，葉雲舟本欲先至煉丹房揀選曬好的草藥，然而當他在拐角處與趙活不期而遇，得知對方正要前往後山拾掇柴薪，前去煉丹房的行程便是往後挪了一挪。

「葉兄不必如此。雖然山上還算有所庇蔭，眼下陽光亦不如晌午那般毒辣，但若再負重幾捆柴薪行走於棧道之上，哪怕武功再高也受不住。」

「那趙兄不得一人扛著烈日擔柴？葉某認為兩人一起能事半功倍，沿途有個伴事情做起來也快。」
葉雲舟沒有提議更改行程，他深知趙活也不是個傻的，哪時不挑柴非得選個大熱天？

事情也確實如此，近幾日酷暑難耐，加上門內弟子本就不喜處理這類瑣事，致使伙房與女弟子房的柴火僅能維持一兩日的份量。
唐門內每日繁雜零碎之事何其多，若不趁剛覺察時馬上去辦，便可能在下一刻拋諸腦後，屆時伙房斷炊亦或是師姐們跑來興師問罪，於趙活而言皆是天大的麻煩事。

趙活猶豫再三，最終接受了葉雲舟的幫助。
「葉兄說得是，我若再推辭便是卻之不恭了。」
話畢，兩人逕自拾起挑擔與劈砍工具。

「近來天氣苦熱，偶有村民中暍，葉兄以後若獨自上山採草藥，切記帶上個水壺才是，後山雖有若干泉水、溪流，卻是無法救急。」趙活拍了拍繫在後腰的水壺，「所幸我這壺剛好裝滿，此番挑柴不必像往日那般滿滿兩大擔，備足數日所需即可，你我二人共飲一壺應當足夠。茲事體大，若有需要千萬不能客氣。」

「那先謝過趙兄了。」
葉雲舟連連提前言謝，看向那不大不小的水壺，忽感口乾舌燥。
水壺就口的位置沾染著些許水漬，許是趙活平日飲水就口留下的痕跡。
江湖兒女多半不拘小節，然而經趙活這一提醒，他不知為何突然在意起來……

那是因為葉雲舟原本並不知曉。

他們時而劈砍枝幹、時而撿拾枯枝，時間在閒談之中流逝，不消半個時辰便備妥預估份量。
起初還沒注意，等捆好柴薪揹了好長一段路程，趙活才驚覺這一路上葉雲舟竟是滴水未進。

「葉兄，你還是先喝點吧，不然等下進煉丹房可就得邊挨二師兄罵邊喝水了。」趙活打趣道。
他自然知道葉雲舟不會蹺掉煉丹房的工作，此次上山全是為了減少他的負擔。

唐錚平日雖不待見葉雲舟，但見他被各種刁難卻不曾放棄，最終還是沒能趕走他，只是每每前去煉丹房總少不了挨罵。

葉雲舟又何嘗不知，唐錚刻薄言語的背後多半是正經八百的訓誡。
他跟趙活一樣，罵著罵著就被罵習慣了，不過鮮少人天生喜歡挨罵，在還未變成不被罵就渾身不對勁之前，葉雲舟多少還是想搶救一下。

「……那葉某便休憩片刻。」葉雲舟放下薪柴，接過水壺，看著微微濕漉的邊口，下意識吞了吞口水。
兩人歇息的位置在石壁的陰影下，此處棧道的平台較寬，卻只差不多容納兩名成年男性。

「葉兄？」趙活見葉雲舟遲遲不喝，不禁疑惑出聲。
握著水壺的指尖泛白，腕上甚至爆出青筋，看起來並非不想喝水。
趙活不禁感嘆葉雲舟的控制力之好，這麼大力居然還沒捏爆水壺。

就在葉雲舟天人交戰之際，不遠處出現兩道嬌小倩影。
是葉雲裳與唐默鈴。
「哥哥！喔！還有趙哥哥！」
葉雲裳笑著朝他們兩人奔來。

事情就發生在一瞬間，葉雲裳微微轉了個方向，徑直衝入趙活懷中，後腳所踏的木板在他挪動重心的當下傳來一陣吱嘎聲。
「哇——」
毫無防備的趙活因腳步不穩從棧道上墜落，葉雲舟當即拋下水壺跟著跳了下去。

他在做什麼？葉雲舟心想。
只要有點腦子就知道從棧道墜落必死無疑，即便趙活是他的恩人，跟著他跳下去也於事無補！
他要是死了，獨留妹妹雲裳一人活在世上，他在九泉之下安能放心？
還有誰能哄雲裳喝藥？還有誰能管教雲裳？還有誰能為雲裳尋醫？還有誰能在雲裳病危時求丹？還有誰能擊退覬覦雲裳的惡人？還有誰能在雲裳病苦的時候陪伴在她身邊？

為了救治妹妹，他拋卻做人的尊嚴，毀棄蒼松劍客的聲名，淪為人人口中的丹藥強盜。
在治好雲裳、他唯一的家人之前，他無論如何都必須苟活下去，哪怕在強搶丹藥時不知做了多少次的空口保證，他都得撐到親眼見證那個結果，唯一的結果。
現在趙活不在了，他也不在了。
這個世上還有誰願意像他一樣護雲裳周全？
所以他跳下去做什麼？

為什麼？

是了，葉雲舟想到了一個理由。
趙活死於葉雲裳之手，唐門素來睚眥必報，斷然不會輕易揭過。
他無力揹著妹妹從敵人的大本營殺出重圍，他不能、亦不願用點蒼劍法誅殺日前與自己談笑的唐門子弟。
所以他必須跟著跳下去，只願唐門能看在他殉死的份上寬恕妹妹的無心之失，如若有幸，還望能念在幾個月的情誼照拂她一二。

真是如此？
他跳下去的瞬間有心思想這麼多？
當下所思所想僅是能否救起趙活。

原來啊……

那一刻，葉雲舟已然知曉。
幸也不幸，在那不過眨眼的時間，他理清了自己的心意。

谷底無名骸骨多不勝數，其中一名骸骨手爪中勾著一塊青色的布料破片。

【——他們在唐門谷底。】

——————（分隔線）——————

【白爛又合理的路線】

其他唐門弟子：「沒關係，是那個醜男學藝不精，摔死就算啦！雲裳妹妹沒事就好。」
葉雲舟：「……葉某……謝……謝過……諸位……」感謝的話語最終還是說不下去。

只有舟舟一個人裂開的世界達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