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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價好讀版】夜與星星

2019.03.13-03.17


你本是虛空中最不起眼的一顆星，兀自在星河中浮沉，閃著微弱的光芒。直到某天你忍不住打了個盹兒，回過神來時，自己已經被困在人間的玻璃瓶中，離家好遠好遠。

怎、怎麼辦？好想家啊！

就在你正苦惱時，一名少年拿起了玻璃瓶，與你對視。他看著瓶內的你，眼中似乎帶著一點擔憂。

「這顆星星好像也生病了。」少年戳了戳玻璃瓶，淡淡說道。「小星星，我是治療星星的人，你可能是因為天氣太熱生病了。」

咦？我生病了嗎？雖然最近的確有點嗜睡……可是我好想家哦。

你撞了撞玻璃瓶，想離開這個狹小的空間，但似乎徒勞無功。

「你先別緊張，我不會害你的。」少年見狀嘆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轉開了玻璃瓶的瓶蓋，而你一見到縫隙便立刻鑽出身，想朝窗外的夜空飛去。

「不要走！」

怎料少年一見到你打算離開，立刻飛撲上來，用雙掌將速度不快的你撈了回來……然後慘摔在地面，撞倒了不少東西。

啊，聽起來好痛啊。

就在你猶豫著要不要拋下少年離開時，你突然感覺到一陣涼氣，向上一望，只見頭上多了一片迷你的雲，雲則落下了小小的雪花。

「吃一點冰雪吧，這樣你才會快點好起來哦。」少年趴在地上悶聲說道。

聽完少年的建議，你稍微仰起身子去接落下的雪花，但你的溫度實在太高了，雪花尚未觸及你便已融化。看著雪花融成的小水窪，你感到有些難過。

「小星星，別難過。」少年有些狼狽地坐起身，重新將你捧在手心裡。「你因為生病變得沉沉的，才會落在人間，在你變回輕盈之前，我都會陪伴你的。」

原來是因為這樣嗎？

你望向少年，少年對你笑了笑，一雙如夜黑眸有著溫柔的微光。

「我帶你到處走走，如何？」

既然短時間內回不去天上，或許趁這個機會看看藏在雲層下的人間也不錯？

你跳了跳表示同意。

於是少年將你放進左胸前的口袋裡，一個彈指，指尖處燃起了點點螢光。他推開木門，風鈴聲響起，晚風正涼。

這裡似乎是人間的森林。你聽著少年腳下落葉的沙沙聲，月光在他腳邊留下了淡淡的影子。最後少年停下腳步，在你們眼前的是一潭幽幽的湖泊，倒映著漫天星空……這讓你更想家了。

空氣中漫著水的潮濕氣息，風似乎也帶來了水妖精的歌聲，他們輕輕哼著古老的歌謠，點綴著本應寂寥的夜晚。

少年指了指湖中某處，「那是湖中仙女的家，她織造了每個夜晚的月光。」

聞言，你順著少年指的方向望去，卻只見到一潭湖水。

少年將手捧在胸前，示意你跳到他手中，你動了動身子，一個翻滾落在他的掌心。他將手舉至自己眼旁，你這才以他的視角，看見了他所說的仙女。只見髮色如水般清淺的仙女在水中織著月光的倒影，淺色的衣衫幾乎要與湖色融為一體。

察覺到你們的視線，她淡淡地笑了。

「夜幕之子啊，又點亮多少顆星星？」她輕聲說道，似低吟又似詠歎。

「這次的星星很特別，他並不想變亮，只想回到天上去。」少年答道。

你看了看自己微弱的光芒，再看了看湖面的月影，忍不住瑟縮起來。你原以為自己沒有自信，又沒有抱負，肯定又要被討厭了，但少年輕輕戳了戳你，「小星星，看看我。」

「雖然你不像其他星星一樣亮，但我挺喜歡你的。」

真、真的嗎？

你小心翼翼地迎向少年真誠的目光，意外發現自己的光芒好像又亮了幾分。

此時湖的另一頭突然傳來了柔軟稚嫩的嗓音，你與少年不約而同望向聲音的來處。

「諾爾！」

只見一名小女孩提裙朝你們跑來，衣著華麗，似乎是王族的公主。

「露西恩？」被喚作諾爾的少年將你收回口袋裡，伸出雙臂接住撲抱而來的公主。「怎麼來了？」

「諾爾，我想你了。」露西恩眨了眨淺金色的眼，像是陽光般奪目卻不刺眼。諾爾則笑著稍微拉開了距離，傾身吻向她的額頭，「我也是。」

「對了，跟你介紹一下小星星。」

「哇！好特別啊！第一次看到光芒微弱，卻沒有要熄滅的星星。」露西恩驚訝道。她好奇地湊近，然而你一緊張，便躲回了口袋深處。

明明自己才是星星，你卻覺得她比你還耀眼。

「小星星，這個送你？作為見面禮。」露西恩戳了戳口袋，你這才小心地探出頭來看她。只見公主拿出了一個毛茸茸的吊飾，你覺得觸感很特別，便靠過去蹭了幾下。

後來吊飾由諾爾代你收下，他與露西恩在湖邊坐了一陣子，直到天將破曉才向彼此道別。

其實你不太懂為什麼人類要道別。

或許是因為他們的生命很短暫？

*

你與諾爾離開了森林，他的皮靴踏在落葉舖成的小徑上，但腳步稱不上輕快，你知道他回頭了，因為捨不得與戀人分離。

「小星星，我帶你去看虛空中的烏拉諾瓦城吧？」他突然開口說道。

人類口中的虛空，與你認知中的虛空並非同一處。他們指著雲上的城堡，但你來自的虛空是一片深邃的黑，只有星河寂靜流淌。

此時你注意到諾爾的眼睛似乎變了色，原先看來是酒紅色，但你眨了眨眼再看，卻又變成翡翠般的綠、深海的藍……諾爾的眸色似乎不斷地在轉換，就像此時掛在天邊的彩虹般多彩。

好多顏色啊，你看了有些混亂。

「該選哪個顏色作為偽裝好呢？」諾爾有些苦惱地說道。

諾爾思量了一陣子，最後選了紫色作為偽裝的眸色。你們走著走著到了街上，與形形色色的行人擦肩而過，人間的熱鬧使習慣寂靜的你有些不習慣。街上的人大多都是藍色或綠色眼睛，你找了找，就是沒找到其他有著黑色眼睛的人。

還是諾爾的黑色眼睛看起來舒服，像夜晚一樣使你安心。

大街上有許多小販，諾爾先是看了看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兒，再看了看魔法水晶，就在他猶豫著要不要買糖時，不遠出突然傳來了鈴聲。

你們順著聲音望去，只見一名軍官打扮的人正在廣場中央搖鈴，手上還拿著一卷卷軸，他朗聲頒佈著政令，起初諾爾是不太在乎的，直到聽到最後一句，他拿糖的手立刻僵在了空中。

「大家注意了，如果遇到黑色眼睛的人，請呈報給軍方！他是一名危險人物，請不要私藏罪犯！」

諾爾無奈地搖搖頭，把糖給放回去了。

此時似乎有人從後面拍了拍諾爾的肩膀，諾爾轉身，恰好格住了對方探向口袋的手。對方不滿地「嘖」了一聲，環起手來看著諾爾。

「果然是你，敢帶不祥的星子出門的大概也只有你了，夜幕之子。」

對方有一雙金色眼睛，長相與露西恩有些相仿，或許也是王族吧。你覺得他的視線不大友善，便蜷起身子躲回了口袋中。

「……別扯上星星。」諾爾聞言，語氣也冷了幾分。

「是說你那雙讓露西恩著迷的黑色眼睛呢？用魔法變成紫色了？」金眼男子嘲諷地看著諾爾現在的紫色眼睛，打了個彈指。周圍似乎有腳步聲接近，你不安地探出頭來，發現有不少帶著武器的官兵朝你們接近。

面對眼前的包圍網，諾爾也不緊張。他自信地笑了笑，「如果覺得黑夜有罪，就來抓我看看？」

只見諾爾手一揮，召來了一大片黑霧。官兵們試圖用光魔法破除迷霧，但纏身的黑霧濃如化不開的墨，不僅大幅減低能見度，也牽制了他們的手腳。金眼男子不滿地咆嘯著，大街上的人們則以為夜晚在白晝降臨了，紛紛緊張逃竄。

突來的黑暗，使你終於又看見自己的光芒了。

你們趁亂離開了大街上，買票坐上了駛往烏拉諾瓦城的飛艇。

*

經歷了方才的騷亂，你感覺到諾爾心情似乎不太好，只好扭扭身子，從口袋中跳出來蹭蹭他的手心。飛艇內有著許多非人種族，他們看待星星的眼神大多是好奇居多，雖然沒有惡意，但你還是有些緊張。

過沒多久，一隻嬌小的精靈搖起鈴鐺，用傳音魔法宣佈，「烏拉諾瓦城到啦！請各位旅客收拾好隨身行李，我們準備降落。」

待降落完畢，諾爾將你放在肩上，跟著其他旅客一起踏上了這片虛空中的土地。

烏拉諾瓦城的城牆有些斑駁的痕跡，上面似乎還爬了一些新生的藤蔓，你正打算繼續觀察城門前的守衛時，餘光卻意外發現身後的景色似乎消失在空氣中了。

怎麼回事？

但你回頭一望，原先消失的景色又出現了。似乎沒有全神貫注盯著的地方就會消失？

你們走進了城內，此時諾爾突然喚道：「小星星，你看！」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你只見一朵玫瑰正在空中飛翔，你隨著她的軌跡轉來轉去，轉到頭都昏了。

最後玫瑰停在了諾爾的手上，與你對視著。由於眼前的玫瑰似乎情緒很低落，你挪動身子靠近想安慰她，沒想到她居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我、我嚇到她了嗎？

「嗚嗚迷路了……」

「你……你先別緊張，我們會幫你找到回家的路的。方便說一下你家在哪嗎？」諾爾問道。

「我……我不是要回家……」玫瑰抽泣著，「我想去城內的祈禱所找我朋友。」

「那我們帶你過去吧。」

「祈禱所。」諾爾輕聲說道，你看見他腳下出現了一個黑色的法陣，空間開始扭曲，待你回過神來時，你們已經跳轉至祈禱所門前了。

「玫瑰！」一名祭司打扮的少女見到你們憑空出現先是愣了愣，直到看見諾爾手中的玫瑰，才從長椅上起身，驚喜地喚道。

「謝謝你們，若是沒遇見你們，我可能還沒見到她就先枯萎了。」玫瑰飛到少女肩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不用客氣，舉手之勞罷了。」諾爾笑了笑，擺擺手打算就此離開。

「請等一下！」少女突然出聲喚道。「烏拉諾瓦城是受神詛咒之地，任何魔法都無法在此運行……」她頓了頓，「為何您能使用傳送陣呢？」

「鎖用久了，也會鏽的。」

傍晚時分，日落餘暉拉長了你們的影子。諾爾除去了紫色的偽裝魔法，轉身望向少女，而少女一見到那雙淡然的黑色眼睛，立刻發出一聲驚呼跪倒在地。

諾爾很可怕嗎？為什麼每個人看見諾爾的反應都這麼奇怪？

你疑惑地望向諾爾。

不過諾爾似乎沒打算繼續搭理少女，他將你收進口袋裡，離開了祈禱所。

或許是因為夜晚即將到來，你感覺到諾爾的心情也變得輕鬆了起來。

*

由於烏拉諾瓦城的特性，在部分景色經常消失的狀態下，旅人們的移動也緩慢了許多，匆匆奔跑只會迷失方向。

但這樣或許也不錯，正因為周圍景色轉瞬即逝，才會好好留心生活吧。你趴在諾爾的肩上，迷迷糊糊地想道。

「小星星，累了嗎？」諾爾擔憂地將你捧在手心裡檢查，他的指尖冰冰涼涼的，你忍不住靠過去蹭了蹭。

此時附近突然響起鋼琴聲，你立刻好奇地彈起身，諾爾意會過來，便帶著你往琴聲處走去。

你們循聲來到了一棵樹下，一名樂師正在彈著純白的鋼琴，而琴前立著一名有著狼耳的男性與一名嬌小的寶石精靈，她身穿白紗，有些害羞地望向眼前的戀人。

他們在幹嘛？

你戳戳諾爾，諾爾察覺到你的疑惑，開口解釋道：「這是婚禮哦。」

「當雙方想要與彼此攜手一生，共組家庭時，就會結婚，成為彼此的伴侶。」

樹旁似乎也有其他群眾圍觀著婚禮進行，你看著新人們交換信物，接受群眾的祝福，感覺到自己似乎又變亮了幾分。而婚禮的尾聲安排了拋捧花的活動，無論性別、種族為何都能參加。

諾爾似乎有些躍躍欲試，你猜他大概是想起了露西恩。然而眼前的寶石精靈雖然身形嬌小，力氣卻不小，她輕輕一拋捧花便落在了遠處，站得稍近的諾爾雖然有些驚訝，最後也還是跟著群眾一起拍手，祝賀後方接住捧花的幸運兒。

婚禮結束後，天色也逐漸轉深了，一些星星已出現在天邊，你看著看著，又開始想家了。

諾爾跟著其他旅客回到了飛艇上，他眨了眨黑色的眼睛，「小星星，你是不是變亮啦？」

你動了動身子，自己似乎變得輕盈了起來？

「太好了，你變健康了呢。」諾爾欣慰地笑了笑，「最後我再帶你去個地方吧，那是一個四季飄雪的小島，我想你一定會喜歡的。」

*

由於飛艇是烏拉諾瓦城的接駁飛艇，並不會在小島降落，你們在一開始的售票口與其他旅客道別後，搭上了前往小島的輪船。

行駛在海面上的輪船上有著昏黃的燈火，隨浪有些搖晃。諾爾怕你被風吹落，便先把你收進了口袋裡。他看著深色的海，似乎在思考著什麼。然而就在你覺得很安穩，想小睡片刻時，後方突然傳來了巨響！

火光乍起，烈焰開始吞噬起周遭的景物，旅人們尖叫著四處奔逃，但火勢蔓延地極快，已經阻隔了你們所有的逃生路線。諾爾第一時間避開了爆炸帶來的衝擊，但第二波爆炸緊隨在後。

一名好心的水手朝你們跑來要帶你們去避難，然而幾乎是瞬間的事，他腳下出現了血紅色的法陣，當場發生了以他為中心的爆炸。幸好諾爾即時反應過來，立刻朝旁邊的掩蔽物閃去，才避開了大部分的衝擊。

此時你聽見一名女性尖聲喊道：「是『噗神』！孩子你快跑……」

然而話語尚未結束，後面的聲音就被爆炸聲取代了。

附近哀號聲此起彼落，只見一名身穿法師袍的男人從爆炸中毫髮無傷地朝你們走來，血色的雙眸似乎帶著一些亢奮的情緒。

「夜幕之子，終於找到你了。」

引發爆炸的魔法師勾起曖昧不明的笑，那雙入魔的眼睛讓你只能害怕地躲回口袋裡發抖。

「怎麼不用用你身為夜神之子的力量，救救這些可憐的旅客們呢？現在可是夜晚啊。」他故作無辜地睜大雙眸，「抱歉，差點忘了，他們那麼怕你，大概還不願意給你救呢。」

諾爾的眼神十分冰冷，「停止攻擊。」

「如果我拒絕呢？」魔法師偏頭一笑，旅客們搭救生艇逃生的地方立刻發生了爆炸。

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劃破天際。

如果說一開始諾爾的眼中有敵意，現在就是有殺意了。他瞇起眼迅速地畫了個法陣，法陣凌空迅速擴大，最後自黑霧中出現了一名身形巨大的魔族……

魔王。

魔法師一見到魔王現身，臉上狂妄的笑容立刻被驚懼與憤怒取代。

「你……你居然召喚他……」他慌亂地試圖引發爆炸，然而他的眼神卻逐漸渙散，陷入了魔王發動的幻境之中，無法再用念力製造爆炸。

「敢以『神』自居，你就與你的夢魘打一場吧。」諾爾示意魔王舉起利劍進攻後，拋下這句話便離開了。

船上倒臥著不少被爆炸波及的傷患，幸好乘客中有數名治癒士，趁著火勢漸歇聯手治療重傷患者，其餘傷勢較輕的旅客則是負責滅火，但船已經搖搖欲墜，怕是無法再前進了。最後一名魔法師從書中召喚出了一艘飛船，載著你們與其他生還者離開。

你悄悄從口袋中探出頭來，諾爾的心情似乎很差，你動了動身子，從口袋中緩緩飄出，在他頭上撒上星星的光芒。

你突然發現，此時的你已經能照亮他人了。

諾爾一臉恍惚地看著你，似乎為自己的弱小難過著，又為你的強大感到欣喜。

「小星星，謝謝你。」諾爾輕聲說道。

你的光芒為飛船上的人帶來了慰藉與希望，使他們緊繃的情緒得以好好放鬆。諾爾或許是累了，他側著頭靠在椅背上休息著，但眼角滑落的淚水又讓你疑惑著他是否睡了。

這是個格外寂靜的夜晚。

你綻放著屬於你的光芒，直至天將破曉，太陽升起……但此刻的你已經不會因為無法勝過太陽的光芒而自卑了。

飛船降落在小島上，不少旅客們是被落下的雪花喚醒的，紛紛對這個雪白世界發出驚嘆。

你們向一夜無眠，操作著飛船的好心魔法師道謝，然後與其他旅客一起開始了觀光之旅。

*

據傳這座四季飄雪的小島，每四年便會舉辦一次雪女神祭，而今日恰好便是雪女神祭的舉辦日。堆了薄薄一層雪的公告牌上有兩項活動，分別是上午的打雪仗比賽，以及下午的堆雪人祈福。

當地的祭司們正為了準備活動忙得不可開交，因此帶路的工作便交給了伶俐的雪狐們，他們蓬鬆的尾巴讓你想起了露西恩送給你的毛茸茸吊飾。而打雪仗比賽的會場位於雪女神的神殿後的空地，雖然說是比賽，但本質上是個娛樂取向的活動，因此嚴禁使用魔法。

諾爾本來只想站在旁邊圍觀，但經過昨日的事件後，眾人的關係也變得親近了許多，禁不住大家熱情的邀請，諾爾只好捲起袖子參加了。

活動進行的十分歡樂，場上多是雀躍的大喊與驚喜的笑聲，自從被對面丟來的雪球糊了一臉後，你便悄悄從諾爾的口袋飛出去，在半空中繼續觀賽。

這大概是你見到諾爾臉上表情最開心的時候吧。你印象中的諾爾總是想擔起保護者的角色，直到現在才露出了屬於這個年紀的開朗笑容。

……突然覺得諾爾是個孩子，我是不是變成老星星了？

活動進行了一陣子，場上的人也慢慢變少了，諾爾頂著一頭亂髮向你跑來，肩上都是雪。

「小星星！」或許是因為低溫的緣故，諾爾的臉頰紅噗噗的。

你輕輕落在他的手心裡，最後還是選擇像一開始一樣撒嬌，蹭蹭他的指尖。

打雪仗活動的參加者都得到了一份小獎品，據說是具有魔法的幸運小物，發放的祭司表示這是雪女神的迷你造像。拇指般大小的琉璃上刻著身著長裙的溫婉女性，諾爾朝上面輕輕一吹，吹出了一片雪花。

好漂亮啊！你開心地跳了跳。

*

距離堆雪人活動舉行還有一些時間，於是你們打算跟其他旅客一起去神殿後的雪山滑雪。

沿路你們也聽了不少雪女神的傳奇故事。相傳雪神原本是男性的姿態，直到某日人世發生了大規模的戰爭，雪神於心不忍，違反時令降雪，以雪代土埋葬戰場上的士兵們的屍身，因此被奪去了神格。

知情的人們紛紛替雪神求情，最後諸神決定讓雪神與他的雙生妹妹雨神互換職位，因此人們便稱現在的雪神為「雪女神」。

「諸神之間的愛恨情仇真複雜啊……」不知道是哪名旅客如此說道。

諾爾聞言只是笑了笑。

到了坡上，旅客們分配著滑雪板，諾爾玩得非常開心，你跟著他一路飛下雪道，沿路幾個大迴彎都差點撞進雪堆裡。

結束刺激的滑雪後，堆雪人活動的時間也近了。你們蹲下身來開始堆起雪人，諾爾說要做出星星跟露西恩的樣子。

「為了讓小星星也有參與感，星星雪人的部分就交給你了！」

不！等等，你沒有人類的巧手，你只是顆星星啊！

但為了做出星星雪人，你還是飛到了水邊看了一下自己大概的形狀，然後賣力地堆起一顆跟自己大小相仿的小雪球。

至於諾爾則是全心投入了露西恩雪人的製作，他的手極巧，及肩的長髮、典雅的長裙，就連五官也仿得維妙維肖，此外他還細心地替雪人加上了小皇冠……若要從中挑出缺點，大概就是少了點開朗活潑的神韻吧。

完成後，諾爾跪在地上滿意地看著眼前的雪人成品，正打算找你來瞧瞧，卻遍尋不到你的蹤影，找了許久才發現調皮的你一直躲在他身後。

「小星星，你的星星雪人呢？」

你飛到那顆小雪球上方點了點，諾爾忍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可惡的諾爾！欺負星星！

雖然你有些氣惱，不過心裡還是有些小期望諾爾能看到你為他準備的驚喜。

幸好諾爾也注意到了那顆小雪球旁邊的其他作品，換作旁人肯定不知道這插著樹枝的小雪堆是什麼，但他是諾爾，你們心意相通。

「小星星，讓我猜猜，星星雪人旁邊的是你做的『諾爾』嗎？」

一聽見這句話，你所有的氣都消了，雖然稱不上是多偉大的藝術品，你仍然因為小心思被察覺默默感動著。

*

太陽即將西沉，你們都知道離別近了，恢復健康的你，終將回到虛空中肩負星子照耀夜空的責任，而他則會留在人世，繼續守望著天上落下的星。

雪女神祭正式畫下句點，你們並沒有隨著其他旅客一同搭船離開小島，船聲漸遠，神殿燃起晚燈，昭示著夜的降臨。銀白的月光指引著路途，你知道諾爾會帶你來到雪山頂，讓你離天空近些。

「小星星，我一直很想跟你道歉。」

「其實這個世界不怎麼美麗，有許多惡人，有許多偏見。世人崇拜光明，以日為尊，就連王族也以太陽神的子嗣自居。他們認為在夜晚發光的月亮與星子是不祥的仿冒品，是夜幕藏起了他們的太陽。」諾爾仰首望著漫天星空，你以為他會因此哭泣，但下一瞬間他卻笑著偏頭望向你。

「但，謝謝你讓我想通了。我身為夜的化身，或許無法像陽光能為人們帶來新生，但我將繼續守住夜晚的夢，夜晚的溫柔，守住夜晚的光。」

世界本就因光與暗相生相對而美麗。

你怔怔地看著諾爾，或許夜的包容溫暖了星，星的光輝點亮了夜，短短的旅程，你們都在彼此身上獲得了成長。你在湖邊學會了信任，在婚禮上瞭解幸福的意義，在船上看見了互助，在雪女神祭學會了獨立……

你內心充滿感謝。

「小星星，最後的最後，我們跳支舞吧。」諾爾笑著朝你眨眼，黑色的眼眸就像夜色般使你感到安心。

你隨著他一起在雪地中緩緩跳著古老的舞步，諾爾輕聲唱著有關星空的歌謠，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格外動聽。

星辰即是永恆，人類的歷史長河對你來說只是短短一瞬的事，但你知道這段旅程不會被遺忘，你不再是虛空中最不起眼的星星，因為你找回了自己的光芒。

諾爾的那聲「再見」，你一直惦記著，直到回歸虛空，你也堅信著你們終將再相遇。

*

不知道過了幾個百年，你又忍不住打了個盹兒，回過神來你只看見了熟悉的玻璃瓶，而黑眸少年拿起玻璃瓶笑著與你對視……

夜晚又找回了他的星。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