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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族中之人

「阿秀，妳別忘了，現在妳姓沈了。」

老太太的聲音雖不重，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

姓沈？我愣了片刻。沈家給我改了族譜？這怎麼可能？

「別那麼驚訝。」老太太慢慢地攤開一張薄薄的紙頁，字跡工整，正是族譜的一頁。我的名字，端端正正地寫在沈二少爺的名下，標註為冥配之妻。

——冥婚，名正言順，哪裡還是什麼代孕？我從一開始，就不是個外人，而是族譜上的人。

「既然嫁進來了，就得有媳婦的樣子，沈家的媳婦，可不是為了給人做妾的。」老太太緩緩地說，「二少爺與少夫人雖然沒了，但妳得把家撐起來，孩子生下來之後，更要親自帶大。」

❖

「這孩子，不能過繼給旁房？」我終於忍不住問出口，聲音卻不自覺有些發顫。

老太太抬眼看著我，目光像是看個不懂事的小輩：「旁房？妳當這是什麼旁房能接的孩子？這是沈家的嫡子，沈家二少爺的獨苗。」

「可我——」我本能地想反駁，卻被老太太直接截斷：「妳是沈家的人，妳生的孩子當然姓沈，還想姓什麼？」

我怔住，嗓子裡像是被人硬塞了一團棉花，怎麼也發不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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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不是沒有旁支，甚至還有些家族裡的遠親曾經試探過，要不要讓二少爺的孩子過去「寄名」，算作他們的兒子，好給這孩子另一條出路。

可是沈家怎麼可能答應？

他們要的不是只留一個血脈在世，而是這個血脈必須在沈家，必須名正言順地繼承沈家的香火，沈家人一個都不能少。

這孩子不只是沈家的血脈，還是沈家抵禦外人的憑藉。

因為沈家不只是「沈家」，還是某個更龐大族群中的一環。

而我，則是這個族群裡最低微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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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秀，妳別忘了，妳娘家可沒給妳留什麼退路。」

話語輕輕落下，卻帶著無形的重壓，壓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沈家不允許我離開，娘家也沒有給我任何選擇。

我原以為最關心我的是我的親人，可如今卻發現，最急著從我身上撇清關係的，也是他們。

——因為我是個帶著亡夫的女人，因為我是個「沈家的人」。

沈家得了孩子，將來能站穩族中的位置；娘家則省了一筆養活寡女的開銷，還能對外說自己有個做少奶奶的女兒。

沒有一個人是為了我好，但每個人都覺得這一切合情合理，誰也不覺得有哪裡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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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好好養胎吧，這幾個月，沈家會準備妳需要的一切。」

老太太語氣和緩，像是在交代家常事：「等孩子生下來，妳就是沈家真正的媳婦了。」

我沒有再說話，因為我明白——這些話不只是說給我聽，也是說給整個沈家聽，甚至是說給外界的人聽。

我能不能接受，根本無關緊要，重要的是，這樁婚姻已經成為事實，已經成為所有人認定的「正理」。

這府門已經關上，這門裡門外，已經沒有我選擇的餘地。

——我是沈家的媳婦，這是他們說的，也是所有人都認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