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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療〉其七

  大門被拉開的聲音打斷了水木正專心裝飾著鬆餅的注意力,他將切成薄片的草莓在盤上排好之後,擦了擦手往玄關走去。
  聽起來應該是鬼太郎回來了,昨天有聽對方說今天的委託有點棘手,於是自己待在廚房做了豪華的鬆餅,本想等對方回來時好好的犒賞加慰勞養子的,豈料發現剛回來的養子衣服四處都是破洞狀態十分狼狽。
  「鬼太郎!發生什麼事了!」水木衝上前去檢查鬼太郎身上有沒有其他傷口,衣服上沒有沾上血,看上去也沒有其他的擦傷,讓水木暫時鬆了口氣。
  在也成為幽靈族之後,水木自己有很深刻體會到幽靈族本身強大的恢復能力,日前與昔日同袍送別時他用髮絲自傷的傷口,到了隔天早上他就發現已經復原了。
  以前父子倆出去處理委託的時候,有時他們會一身傷破破爛爛回來,自己總是會抱怨他們不要仗著自癒能力強大就胡搞瞎搞不顧自身安危……
  自己還是人類的時候都罵他們妖怪對於受傷這件事毫不在意,但也總是被他們反譏說他們沒那麼脆弱,反而自己身為更脆弱的人類卻不在乎自己會不會受傷這件事更要不得。
  現在也是幽靈族的他……說實話對於自己過去說的話有點後悔,畢竟親身體會過後,以前那對父子倆曾經受過的一些傷,對幽靈族而言真的沒什麼大不了的……
  要形容的話,真的就是舔一舔不管它就好了。
  果然是因為人類跟妖怪先天上身體條件差異的關係嗎?復原速度跟人類相比真的是天差地遠。
  因此,現在他看鬼太郎已經比較不像以前那樣緊張……至少他看得出來雖然衣服被割破了不少洞,但沒有受什麼傷,有也都是能在極短時間復原的傷口。
  總之,其實不需要過於擔心,只是……他鮮少看到養子如此狼狽。
  在大致聽了對方的敘述之後,水木才知道因為敵人抓了委託人的信物要脅,在擊退對方的同時又不能傷及信物,結果鬼太郎似乎沒有瞄準好,指鐵砲沒有直接命中的要害,反而讓敵人失控。
  雖然信物靠著一反木棉的快狠準接了下來沒造成慘劇,但他們花了點時間制服敵人所以才因此掛彩搞得衣服破破爛爛。
  這讓水木回想起鬼太郎小時候,ゲゲ郎教導他使用幽靈族的能力時的那段時光。
  那時水木並沒有干涉ゲゲ郎對鬼太郎的教育,畢竟當時自己還是人類,他只管鬼太郎在人類社會中生活的道理,至於幽靈族的力量要如何使用他完全不懂,且自己上班累得要死也沒有空去管ゲゲ郎的教學方法有沒有問題……
  只要他們別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把家給毀了就好。
  看著鬼太郎不甘心的彆扭表情,想到對方先前說的關鍵失誤,水木突然想到了一個方法。
  於是,當ゲゲ郎將最後漏網的敵人處理掉之後回到家,看到的便是這樣的場景。
  水木與鬼太郎在後院用啤酒瓶罐、玻璃瓶以及各種雜物疊了幾個小塔與人形,廊邊小桌上擺著動都沒動的鬆餅,那明顯是原本是要慰勞鬼太郎解決完委託的獎勵。
  「手臂伸直,不要彎曲。」水木拖著鬼太郎的手臂,眼神十分嚴肅的在鬼太郎耳邊說道,「視線與手臂筆直,看好了以指節這個點作為準星……」
  「看著要射擊的目標物,不要眨眼,我知道你只有一只眼睛,但即使如此一樣不要閉起,眼睛周圍的肌肉牽動會影響視線。」
  接著水木拾起鬼太郎的左手。
  「另一手托住當作槍托的手……」水木稍微停頓了一下,「指鐵砲會有後座力的問題吧?」
  「後座力?」鬼太郎問。
  「就是在擊發出去的時候,會有一股相反的力道往自己身上打去。」
  說到這,水木才想到他其實不知道指鐵砲的原理到底是什麼。
  在他的印象中,看父子倆在使用的時候,有時是指節最前端分離出去直接成為子彈,有時是把靈力在指尖前端壓縮成彈丸擊發出去。
  那斷開的指節,讓他想到在戰場上的斷肢,也讓他想到在那個南洋地獄,玉碎的同袍們的遺體無法帶回,只能毀壞屍身,截下一段指頭,混入集中保管的鐵盒之中,讓領導的長官帶回故國。
  ……實際上究竟有沒有真的帶回去,水木就不知道了,但斷指等於無法回來的犧牲這個印象就此深深的刻入他的靈魂之中。
  父子倆有注意到這件事,一方面是顧慮自己,另一方面似乎還有考量到其他問題,於是父子倆在發現自己看見他們將指節當作子彈射擊出去時,無意間表露出的恐懼表情之後,就不再用這個方式了。
  「嗯……算了,你先試著射擊一發,我看看你平常都是怎麼瞄準攻擊的。」
  鬼太郎點了點頭,接著下一秒便伸手指向後院其中一座啤酒罐塔,在指尖尖端將靈力凝聚成了一顆乒乓球大小的彈丸,咻一下便直接將最頂端的罐子打落。
  水木拍了拍肩膀示意鬼太郎暫停,走上前去觀察被他打落的罐子,並思考了一會兒。
  「……水木先生?」
  對於鬼太郎的困惑,水木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將其他已經堆好的各式瓶罐看了幾眼,隨後東挑西挑,用各種瓶子重新堆了一個塔。
  「鬼太郎,試試看擊倒這個。」水木豎起一根手指,「只能用一發。」
  「……咦?」
  「我說,只能用一發子彈擊倒它的話,你會打哪裡?讓我看看。」
  鬼太郎重新看向水木另外堆疊的罐子塔,沒有想太多的便伸出手,指尖凝聚的靈力大小比剛才的大上了許多。
  碰的一聲巨響,鬼太郎直接將塔的上半部轟爛。
  「喔喔!真不愧是吾兒!」ゲゲ郎非常開心的拍了拍手並擠到水木旁邊,「所以,水木你覺得吾兒還有哪裡有所不足嗎?」
  ゲゲ郎也不是沒有發現,他知道在水木看見鬼太郎衣服破破爛爛得回家之後,一定把事情經過都問了遍,既然都弄了明顯是要訓練的陣仗,就表示他的摯友認為鬼太郎需要再多加特訓。
  他知道水木射擊的身手十分了得,不管是最初在哭倉村非常精準地打落原本意圖斬斷自己手腳的斧頭,還是在之後的平穩日子……  每當到祭典時,對方總是輕輕鬆鬆直接把射擊攤位的大獎直接打回家,完全不給老闆任何一丁點面子。
  讓水木指點鬼太郎射擊的技巧也好,雖然針對幽靈族能力上的教育,水木從來也沒干涉,理由不外乎就是他是人類不懂妖怪的力量,但ゲゲ郎其實並不介意水木也一起參與的……
  不過現在水木也是幽靈族了,還是剛轉生不久的幽靈族,也是該學各個能力的時候了,自從之前那次吵鬧之後,ゲゲ郎確定水木頭髮用得很得心應手,妖氣感應也沒有問題,依水木原本的射擊技術,他相信指鐵砲要上手理論上不會有問題……
  只不過……他看著水木再次堆疊新的罐頭塔的身影……
  雖然日前水木與死去同袍的結已經解開了,但戰爭對他造成的影響還不會那麼快淡去,即使現在看他指導鬼太郎時似乎十分平和,但指鐵砲畢竟跟祭典射擊攤位的玩具槍不同,是有致死殺傷力的……
  因此……現在的水木能舉起指鐵砲的槍口嗎?
  想到以往在射擊攤位時,每次水木拿起玩具槍瞄準目標時瞬間驟變的眼神,總是令旁人感到發寒。
  在軟木塞子彈一一擊發出去,大獎被精準擊落,雙手終於放下槍枝之後,他那冰冷滿是肅殺又如同死水般的眼瞳才恢復他們熟悉的溫柔與生氣。
  這一次新的標的物調整得比較久,水木刻意用其他較大型的紙箱與其他垃圾增加了體積,並用頭髮綁了起來製成了一個假人的形狀,等終於弄到滿意之後,整個假人比水木本人還要大。
  「好!」
  看著堆好的假人,水木沒有走回廊邊。
  「鬼太郎,跟剛才一樣擊倒它。」
  水木反而走到了假人的正前方。
  「只能用一發。」
  見狀,鬼太郎的表情頓時一愣。
  「水木先生,這樣會打到你。」
  「所以你要在不會傷到我的情況下,一發擊倒它。」
  一瞬間,鬼太郎猶豫了。
  「做不到嗎?」
  「水木先生,這只是練習……」
  「對,這只是練習。」水木打斷了鬼太郎的躊躇,「但如果下一次的委託,你的敵人挾持了人質,你該怎麼辦?」
  「我的同伴們沒那麼弱小,不會被抓住的。」
  「如果被抓住的是人類呢?」
  「這個……」
  「如果……」
  在確定鬼太郎的視線死角應該看不到之後,水木不著痕跡的抽動髮絲,身後的假人手頓時抬了起來,將手上的棍棒抵住自己的脖頸。
  被挾持的模擬場景頓時赤裸裸的演示在他們眼前。
  「被抓住的是我呢?」
  在那一瞬間,一道閃光自眼前閃過,水木感到自己的耳際差那麼一點點就被什麼東西擦過,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紅痕。
  他伸手輕輕地摸了摸耳廓,在他身後的假人喀啦喀啦的失去平衡與重心整個垮了下來。
  鬼太郎的眼瞳散發著恐怖的紅光,指尖剛擊發出去的妖力燃出了細細白煙。
  「……請不要說出這種假設,水木先生。」
  看著鬼太郎憤怒中帶著難過的表情,水木在心裡無奈的嘆了口氣。
  這孩子的戰鬥經驗的確豐富,但是在心態上……歷練還是有些不足。
  雖然一方面水木也很清楚,孩子這麼激動,純粹是害怕失去自己。
  以目前的立場而言,相比較起來自己反而是需要被保護的沒錯。
  他不想讓鬼太郎對戰鬥有輕率或天真的心態,可以的話他更希望可愛的義子不要戰鬥,但妖怪的世界……即使跟人類的世界相比還不夠爾虞我詐,但絕對比人類暴力許多。
  他不希望可愛的義子在戰鬥方面,養成不好的觀念或習慣,而因此鑄下大錯。
  他希望鬼太郎不要在真的面臨到失去之後,才學到為了要保護更重要的事物應該要怎麼做。
  「這不是假設,之後我協助你解決委託時,就有可能會有這種情況。」
  雖然他還沒有提出協助鬼太郎的提議,但他遲早還是會加入孩子的委託小隊。
  「我不會讓水木先生……!」
  「我知道你不會也不想讓我受傷。」水木的眼神稍微嚴肅了起來,「你的力量很強大,若能更細膩……唔啊!」
  話還沒說完,鬼太郎一個箭步衝上去死死的抱住水木的腰。
  即使動作如此激動,但孩子擁抱的力道依然是點到為止,似乎仍怕一個不小心就折斷了自己。
  頓時,水木想要嚴肅說教的興致也沒了。
  「擁有力量與權力的人,應當要保護弱者。」
  他一下又一下,輕輕地撫摸義子蓬鬆的髮絲,突然他沉默了會兒,撫摸的手也停了下來。
  在鬼太郎察覺到義父的反應似乎有些異樣時,他感到自己所擁抱的身子開始顫抖。
  「……水木先生?」
  水木沒有繼續說話,他接著用止不住的顫抖回抱鬼太郎。
  「……應當……要保護弱者才對。」
  突然一個踉蹌,水木跌坐了下來,整個身子的重心傾倒至鬼太郎的身上。
  「所以……你的力量要使用得更精準……更小心……不要輕易被情緒左右……」
  水木緊捉著鬼太郎肩膀的手依舊顫抖,然而他凝視著義子的湛藍眼瞳沒有畏怯。
  「這樣,你的夥伴們會更放心的將自己的後背交給你……被你保護的,絲毫不會有任何顧忌,將生命安全交給你……在乎你的,才不會擔憂你哪天是否會再也無法回來……」
  即使水木的語氣與表情看似控制得很好,但身體止不住的顫抖明白告訴了鬼太郎,剛才那一發沒有收斂,擦過一點點耳際的攻擊,觸動到了水木對於戰爭的陰影。
  「……知道了嗎?」
  鬼太郎點了點頭,稍微冷靜下來之後,他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犯了什麼錯誤。
  雖然他的義父さん不曾跟自己說過,但對方在跟父親深夜對飲,很偶爾很偶爾的時候,他偷偷聽到他的義父さん會說起在認識父親之前的過往……那些他參與戰爭時的一些細節。
  他的義父さん總對自己說小孩子不該聽這些,因為這不是身為要往更美好未來邁進的孩子該面對的事情。
  但他知道,他最愛的義父很在意是否擁有力量這件事,以及擁有可以支配他人的力量時,應該要用這份力量做什麼才是最重要、最正確的。
  因為……曾經被握有權力與力量的人不被當人看待,就像是螻蟻、垃圾那般毫無價值的東西被踐踏。
  因此他的義父さん堅信,為了不要再被踐踏,所以想盡辦法也要爬到高處,以及……
  權力與力量,不應該是用來讓人感到畏懼甚至傷害他人的,也絕對不是為了犧牲弱小以保全自己或大局。
  他不想成為過去視他為螻蟻的那些長官那樣的人。
  當然,自己絕對不會這麼做,但看來……自己的想法還是有些太天真了……
  「對不起,我應該要做得更好的,讓水木先生擔心了……」鬼太郎的聲音帶著濃厚的失落,隨後停頓了會兒,「……也讓水木先生感到害怕了。」
  水木的眼瞳微微一縮,露出了抹苦笑。
  「……很明顯嗎?」
  「水木先生你全身都在發抖喔!」
  「我是在緊張。」
  「才不是。」
  「是。」
  「才不是!」
  看著摯友難得在孩子面前幼稚起來,ゲゲ郎心裡有些無奈又有點欣慰。
  無奈水木還是想逞強,卻同時也欣慰對方在鬼太郎面前終於有比較孩子氣的一面。
  他走到兩人身旁,並一左一右將兩人用頭髮包了起來。
  「唔啊!ゲゲ郎你幹嘛!」
  「父親!」
  ゲゲ郎笑眯起眼,將被包裹成毛球的兩人帶回廊邊。
  「好啦好啦~吵架到此為止~」
  ゲゲ郎伸出手拍了拍兩人的頭頂,「今天就這樣,水木你就不要嘴硬了。」
  「……」
  水木不滿的瞪了ゲゲ郎一眼,在明顯的力量壓制,以及自己確實沒有立場跟理由反駁之下,他別過眼神,他那臉上帶著略微的紅暈,不著痕跡的暗示著他妥協了。
  「很好很好,那麼來吃鬆餅吧!」說完ゲゲ郎的長髮放開了兩人,雙手自動自發的開始切起鬆餅,「這是你特別做給吾兒的吧?」
  他隨手戳起一塊,再戳一塊旁邊切成片狀的香蕉之後,直接塞入水木的嘴巴。
  近日不怎麼意外自然而然的唐突餵食依舊上演,水木無奈又哀怨的將口中的鬆餅緩慢的嚼了嚼。
  在他吞下第一口之後,不知何時換到鬼太郎手上的刀叉又戳了一小塊鬆餅,沾了旁邊的巧克力醬一樣接續往水木的嘴巴塞。
  「……你們現在是怎樣?」嚼完第二口鬆餅後將沾到嘴角的巧克力舔掉,水木直接伸手制止意圖再繼續餵食的第三口,「鬼太郎,這個是做給你吃的,你吃就好了。」
  聞言鬼太郎放下了叉子,但一個換手,ゲゲ郎就接過叉子塞了第三口。
  「感到不安或害怕的時候,要吃點東西。」ゲゲ郎維持著將食物塞如水木口中的姿勢,「不管餓不餓,吃點東西,感受食物在口中的味道,感受它的口感,以及吞下去的感受……」
  他緩緩的抽出叉子,並用它刮了刮水木嘴角殘留的巧克力醬,接著……ゲゲ郎的表情突然嚴肅了起來。
  「你還活著,水木。」他血紅的眼瞳無比認真嚴肅的凝視著水木的眼底,「你在這裡,有老夫在,有吾兒在,這裡不是戰場,所以……別怕。」
  即使對過往同袍的心結已解,但戰爭帶給自己的陰影果然已深深刻在身體的記憶之中。
  意識到似乎太高估自己的水木感到一陣尷尬,他以為自己對於突然炸開的聲響與閃光應該稍微沒那麼敏感了。
  但在鬼太郎指鐵砲的槍口正對著自己,擊發出去的彈丸擦過耳際之際,就算腦海中對於往日那段記憶已經模糊,但身體所記憶的那段恐怖,冷不防的還是爬了出來。
  靈毛背心不知何時爬到了自己身上並將自己緊緊的包裹起來,窸窸窣窣不是很清楚的低語在耳邊響起,令他想到先前幽靈先祖們一字一句令他無所適從的寵溺。
  ……是的,在這裡,他很安全。
  在這裡,沒有心機算計。
  是家,他新的家。

  「嗯……有你們在,再怎麼可怕,我也相信你們。」
  「老夫不是這個意思……嘛……算了……」
  眼看水木顫抖的幅度正逐漸變小,ゲゲ郎想說算了就不繼續糾正了。
  不過……
  「水木呦……」
  「什麼事?」
  「老夫相信你在射擊方面有一套技巧,若教授給吾兒的話那是再好不過,然而……」  ゲゲ郎瞅了水木修長的指節一眼,「你還不會用指鐵砲吧?」
  「我還沒試過。」雖然也是因為沒想過要用,畢竟這又不像髮絲那樣日常實用度這麼高。
  「既然如此,那就先讓老夫與吾兒教你怎麼使用吧!」
  水木的眼底不著痕跡的閃過了一絲絲陰影。
  「……跟人類的火器不一樣,不用擔心會有誤發的可能,老夫知道你不會因為一時找不到出口的恐懼,而將自身化作傷人的彈丸。」
  其實ゲゲ郎大致有猜出水木之所以一直推遲學習指鐵砲的原因,那不只是想到南洋的戰爭……
  而是怕自己在學會如何使用之後,那便像是無時無刻手中都拿著一把上膛的槍枝。
  若不知何時突然攫住自己的過往陰影攀上身心,他怕自己會出於恐懼與自衛而發子彈,傷到他人。

  「而且以水木目前的力量而言,就算全力攻擊也傷不了人的啦~」
  「蛤?」
  「就跟吾兒還小的時候那樣,畢竟以妖怪的資歷來說,水木跟年幼的孩子一樣還沒長大,所以放心吧~」
  「嗯……水木先生應該還需要好一陣子吧?」
  「蛤!?」
  明顯被小看加上被當小孩的感覺令水木感到既火大又屈辱,但又無從反駁起,在他出聲抗議的同時,ゲゲ郎又迅速的戳了塊鬆餅直接堵住自己的嘴,跟他兒子一樣擺出燦爛的欣慰笑容。

  你們這一大一小都給我記住……
  水木十分不爽的在心裡想著。
  你們總有一天會後悔講出這句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