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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轉蛋】霹靂親情向－秋日作業－阿修羅／天禍妖狐
by 兔子玫瑰





　　我們到了嗎？

　　天禍妖狐在心中想著，卻沒有問出口，他抓緊後背包的帶子，跟緊不久前才成為他監護人的、那人的腳步。

　　阿修羅引在前方，用登山杖把山道岔出的枝椏打到一旁，山間氣息夾著淺橘深紅的楓樹葉落，落在他們走過和前往的路上。

　　繁茂的枝葉雖能遮擋住大部分的陽光，但初秋的天氣仍是微熱，小男孩額頭上沁出一層薄薄的汗，他又跟著踏了幾步，小小的步伐卻逐漸跟不上那人的腳步。他想停下來，又不敢與眼前的人說。

　　於是天禍妖狐試著調整著呼吸，他低下頭，用鼻子緩慢地，感覺帶著泥土氣息的風隨著加重的呼吸灌入鼻腔，他沒注意到前方的那人已經停下，結果就是低著頭差點撞上盈滿冷香的背。

　　「抱歉。」他聽見自己下意識地發出道歉，沒發現對方在前一秒向前跨出的那一步，一步的距離，剛好不會讓小男孩尷尬地撞上自己。

　　「還是先休息一下吧。」阿修羅──他的先生朝他遞出手帕，登山包被放到一旁的木椅上，天禍妖狐低下頭，沒有接過手帕。眼前的木棧道看起來有些腐朽，卻鋪滿了美麗的火紅葉落，明明是死掉的葉子，卻看起來充滿鮮活的生命力。

　　天禍妖狐並非拒絕，只是，他不了解眼前的先生。



　　他在幾個月前才正式入籍，領養的文件厚厚一疊，全被育幼院收走，搬入裝潢華美精緻的宅邸不過是行政程序，他還不確定眼前的人以後會想怎麼對待自己。

　　而就在一切尚未可知的情況下，天禍妖狐轉入宅邸所在學區的私立院校，雖說學期中的轉入令班級意外，但他很聰明，除了學校的課程之外，先生安排的家教課也總能融會貫通，再加上經過育幼院的那段日子，他很快就融入孩子中的社會。

　　不過，或許是正規教育體系的多樣化要求、也可能是阿修羅替他安排的私校較俱備全面發展，他認為不算輕鬆的，並非只有打入班上階級和人際關係這種事情。

　　像是，他們現在正爬著的山道，也是學校全方位成長要求的其中一項作業。

　　起初，天禍妖狐拿到秋日學習單時是困惑的。

　　他並非無法理解作業上要求的內容，而是他猶豫著該如何與那相識未深的、名義上的監護人開口。

　　就算要自己查詢資料，電腦也在對方書房中，如果要使用的話，一定會被發現。更何況，作業單上寫著「建議與家長共同完成」。

　　與家長共同完成的意思，就是要主動詢問對方，也就是說，很有可能給對方帶來麻煩吧？

　　他最不喜歡這樣的事情發生了。

　　明明是自己的事情，但卻要依賴和麻煩別人。以前爸爸和媽媽總是說著沒關係，卻接連離開自己，最後讓自己進入育幼院中，這是不是意味著，那些在睡前故事聽過的每句「我愛你」都是謊言？

　　院長說，書中會有一切的解答，於是他讀了很多書，卻還是找不到答案，那麼一定是他讀的書還不夠多吧，他想。

　　於是小男孩把秋日學習單夾在數學習作裡，想著合適的時機再告訴那位，不知為何收養自己的先生。

　　沒想到，合適的時機還沒來，第二天早上，先生照常把火腿蛋盛在瓷盤裡遞給他時，恰好說起數學習作裡第三十二頁的第六題寫錯了。

　　「昨天檢查作業的時候你看起來很睏，所以就留到早上再修改。」先生邊說著邊請他翻開作業，然後和往常一樣細心指導著自己。

　　和育幼院的基本教育不同，先生僅用短短幾個月便教會他許多知識。例如說現在他在算的數學公式、例如說前幾天的文法考試、例如說他在生活細節上的習慣，例如說出席正式場合的西服要如何搭配，天禍妖狐常常感覺，好像全世界的知識都在先生的腦海中一樣。

　　而現在，他把最後一行公式計算完畢，確認無誤後剛好露出了那張秋日學習單的一角。

　　「看來還有一份作業，」他的先生用手指點了點那張秋日學習單，溫和的嗓音說著，語氣像是詢問：「那一起完成吧。」



　　最後，天禍妖狐沒有拒絕那雙向自己伸出的手。

　　他把低下的頭抬起，看著阿修羅蹲在自己面前，緩緩用手帕替他把額頭的汗擦掉，他和先生的頭髮被山間的風輕輕吹過，而他看見落葉被山風捲起的樣子，像小小的紅色漩渦。

　　這條步道並不是相當難走的路，他卻跟不上先生的步伐，想到這邊讓他感覺有些羞愧，夏日裡的遠足也來過，但是那時並未走得這麼遠、這麼深。

　　「只要撿楓葉的話，在這裡就可以，」阿修羅說著站起身，然後把手帕收進口袋：「不過要撿橡實，就必須往高處才行。」

　　他眨了眨眼，言下之意，先生想要帶他去撿橡實，所以才爬了這麼大一段路。

　　「要撿橡實，不能只留心於腳下，你要像現在一樣，在與我攀登的過程中適時抬頭，然後，或許就能看見……」阿修羅說著，悄悄退了幾步。

　　楓樹的葉子不停落下，而他在間隙看到毛茸茸的小動物。松鼠。他在心裏想著。

　　乾枯朽木上長了一小層苔癬，矮植木枝中毛茸茸的尾巴意外顯眼，紅松鼠抱著一顆橡實後咬入嘴裡，接著開始挖掘樹洞和土壤交錯處的縫隙。

　　「我們要和松鼠搶橡實嗎？」他問，那樣毛茸茸又迅速的身影一下吸走自己的注意：「如果冬天，松鼠沒有橡實，是不是就很難生存？」

　　「嗯，所以我們不去找他藏起來的橡實，」阿修羅走向他們的背包，然後拿起小男孩的，遞給他：「我們要往上去，撿剛落下來的。」

　　「好。」他壓抑住心中的雀躍和興奮，向眼前的先生點點頭。

　　「山頂也會有剛落下的楓葉，」阿修羅又對他說道：「那時一併交上去吧，作為秋天的回憶。」

　　男人重新執起登山杖，打著兩旁的枝枒，不同的是，他這次腳步又放得更緩、更緩。



　　那張學習單上寫著的內容：蒐集並留下屬於自己的秋日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