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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P黑兄弟]《夜話》

※原著補完，兄弟10歲、9歲。請大家暫時先屏除前些篇章更成熟的他們。
※《帷幕》系列是天狼星回到霍格華茲開學前一天的故事，所以此篇當作《帷幕》背景來看也可以。(收錄在帷幕實體書番外別冊)
※有些話也只有這個年紀說得出來。後來有的人去實現了，有的人再也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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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古勒斯趁著所有人都睡著了，溜到天狼星房間，卻發現哥哥不在房間裡。

從宴會回來後，天狼星被母親處罰了。雷古勒斯懊惱地想──因為感冒，他沒有跟著去，連母親為什麼生哥哥的氣都不知道。現在甚至在自己家裡都找不到人。

這兩年母親很少會生那麼大的氣了。比起前兩年，天狼星安靜了許多，很多話也開始不跟他說了。
雷古勒斯心裡有些難過。他心想，其實天狼星也明白，意見不同的時候，沉默才是避免衝突最好的辦法。

所以天狼星知道自己會去房間找他，現在乾脆躲著連他都不見了。

想到這，雷古勒斯心裡突然有些委屈──又有些焦慮。
其實──只要不當面反駁母親──不做違背她意思的事──

可雷古勒斯又明白：他與母親的相處和哥哥不同。母親對自己幾乎沒有要求，可對天狼星不一樣。

哥哥有許多地方和母親確實是相像的。一樣好惡分明，又是一樣高傲。
有時候他也覺得母親矛盾。既要哥哥強勢有主見，又要哥哥聽話──
可那能怎麼辦呢。那是愛著他們的母親。

雷古勒斯找了一圈沒找到人，乾脆找了克利切──小精靈們總是最快知道哪扇門曾經開過。
果然他很快就得到了答案。在閣樓。

雷古勒斯知道天狼星必定心情不太好，又猜想閣樓上應該會冷，於是帶了斗篷和暖手爐上了閣樓。

閣樓裡很暗。雷古勒斯看見角落流瀉的點點白光，發現天窗是開的。天狼星不在閣樓裡。

雷古勒斯心臟猛地跳了下，三兩步跑到天窗下，頂著夜色探出頭，看到坐在屋頂上的人，才鬆了口氣。

天狼星自然是注意到天窗的動靜了。
「你來這裡做什麼？」他有些冷淡地問。

雷古勒斯頓了一秒，故意用軟和的語氣道：「貓頭鷹快遞，」
他說著，手腳並用地爬上屋頂，然後把懷裡的斗篷和暖爐一股腦塞進天狼星手裡。

溫暖得讓人無法繼續冷著臉了。

天狼星披上斗篷，不去理會眼前這隻毛茸茸的「貓頭鷹」，自顧自躺在屋頂上。

雷古勒斯也沒說話，學著他躺在一旁硬梆梆的屋瓦上。

躺了一會，雷古勒斯看出了一點樂趣。

今晚的夜空特別乾淨，襯得星光格外清冷。
躺下後，滿眼皆是星空。屋外麻瓜街區亮起的燈光遙遠地和星光相互呼應，既熱鬧又安靜。
而他們比起來又是這麼渺小。彷彿可以就這般無聲無息地融入這片夜色之中。

雷古勒斯微微瞇起眼睛，強打著精神，努力對抗夜色帶來的睡意。
他心想：還沒問哥哥發生什麼呢，得想個方法─…

「今天遇到一個蠢貨。跟我們一樣的出身。」
天狼星突然道。

雷古勒斯的瞌睡蟲瞬間跑了大半。他沒想到事情這麼順利──他屏住氣息，小心地側過頭等著他的下文。

「純血、家族榮耀……這些詞說到底不過是為了傳承權利。得到了權利，就想著永久，想著蔭及後代──」

「──告訴後代他們天生就該得到這些。可也不看他們憑什麼。」

雷古勒斯聽著天狼星聲音裡壓不住的慍怒和冷意，心裡微微懸了起來。
聽起來只是抱怨。可他卻覺得一定不只如此。
「他們有些確實……是敗類。」雷古勒斯謹慎地說，「但是也有人值得。哥哥努力了這麼久──也是擔得起布萊克這個姓氏的。」

天狼星沒有回答。他望著夜空，半晌，自我嘲諷般地嗤笑了聲。
「你才不知道。」他低聲說。

「還記得外曾祖父說的？他圈養了17個麻瓜，還把他們的鼻子都削掉一截當作標記。」

雷古勒斯有些遲疑地點了下頭。

天狼星想到什麼似的，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

「那時候你還問外曾祖父那些麻瓜會不會痛。你還記得當時外曾祖父臉上的表情？」

雷古勒斯沒有回答。外曾祖父說，麻瓜天生就該被魔法奴役。能夠被挑上、被標記，是他們的榮耀。他還說──

「只要能用魔法治癒的都不是傷口。」天狼星說，「很有道理，不是嗎？」

「雷爾──這才是我們和麻瓜根本上的不同。」他略帶冷意地道。

只要受了傷就會痛。麻瓜當然也是如此。
只是魔法讓人有了自己至高無上的錯覺，彷彿只要擁有巫師血脈，就有輕視生命、操控他人生死的權利。只要魔法能夠解決的，就都是小事。

可事實也是如此。
「魔法是我們的驕傲，這沒有什麼不對。」雷古勒斯緩慢地，略帶疑惑地道：「哥哥──為什麼動搖？」

雷古勒斯看向天狼星，卻發現他抿著嘴不再說話了。

又過了許久──雷古勒斯才聽他道：
「今天宴會上那個人……帶著他的麻瓜『伴侶』。所有人都覺得他們在玩。後來……那個麻瓜突然往牆壁撞。」

「他自殺了。……沒成功。」天狼星說，「我……」

「我給他一個緩衝咒。」

雷古勒斯好像突然明白天狼星的心情。

那個「伴侶」實際上是消耗品，一次性的。這完全是鑽《麻瓜保護法》的漏洞。很少有純血會如此掉價──但即使有，部分人也認為那無傷大雅。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沒有人會認真看待──這些麻瓜「伴侶」又不是用來傳承血脈的，活不成了也不可惜。

「我那時第一個想法……是他不會成功，純粹白費力氣。他流了很多血。如果我沒有多事，他該成功了。」

「可那些人覺得……他的掙扎很好玩。母親……母親說我做得好，不該讓宴會上死人。她在意的是這個──」

天狼星這段話說得凌亂，可雷古勒斯卻覺得自己找到回家後母親那般生氣的原因。

「我討厭那個樣子，雷爾。但是我快要變成他們。」天狼星說。

可怕的是在今天之前，他甚至沒有意識到──變成那個樣子是多麼輕而易舉的事。冷漠地旁觀一切，嘲笑他人的命運。

長在黑泥裡的怪物，怎麼會期待自己會是別的顏色？

只有一個人待著，感受到自己只不過是這個世界中的一片塵埃，才彷彿恢復了人樣。

「明明今晚的天空那麼漂亮。」天狼星輕聲道。

雷古勒斯心知他不想繼續剛才的話題，心裡有些難過，彷彿有什麼東西堵在胸口，但還是配合地望向天空。
他才發現麻瓜街區的燈光不知道什麼時候都黯了下去。

只剩下無邊的黑暗和星點。
那般渺小，又好像觸手可及。

「我看到大角星了。」雷古勒斯說，「還有獅子座……」

天狼星灰色的雙眸注視著夜空。
「嗯。雷古勒斯(Regulus)就在那裡。……真好。」

「就是在上面待著有點冷。」雷古勒斯一語雙關地說，不知道是在說大半夜不睡覺跑到屋頂上吹風的自己，還是在說星星。

兄弟倆對視一眼，終於有一絲笑意漫上雙眼。


「他們看著我們，會怎麼想呢？」天狼星喃喃說。
大概會覺得他們的執著和迷惘都不過是場笑話。

雷古勒斯考慮了下，答道：「或許會覺得我們都很認真生活吧。不過太遠了，大概也什麼都看不清。」

天狼星拉緊了斗篷。
看不清最好。山川更移，興衰落敗，都與他無關。

「總有一天我會離開這裡。」他說，「我要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這個世界那麼大，我不想被困在這裡……雷爾。」

雷古勒斯盯著自己的那顆星，不敢移開視線──
他怕看見天狼星，自己會忍不住。

他緩緩地眨了下眼，心想：眼睛真的有點疼。
他閉上眼，心裡突然湧現一股自己也不明白的委屈。
「我知道的，天狼星。」

小時候總他以為永遠在一起，曾經的美好就能持續到永遠。
可越是看著天狼星，越是清楚即使他們望著同一片星空，看見的東西也不一定相同。

他明白天狼星說的──可又有些不明白為什麼如此就要拋下他們。他們是布萊克。這些都沒什麼不對。
就算布萊克宅又黑又暗，那也是養育他們、庇護他們──給予他們血脈和榮耀的家。

他還知道──有人離開，就有人必須留下來。總有人要承擔起家族的傳承，不論好的壞的。
現在天狼星卻說他不想要了。彷彿沒有什麼值得留戀。

雷古勒斯酸澀地想，只要天狼星還在這，他必定會在。
如果──他必須留在這，他希望天狼星也留下。

我只希望你能陪我一起。

可眼下這句話卻是太過一廂情願，又太過薄涼。雷古勒斯不敢說，也不敢繼續想下去。

──他和天狼星都不過是心情不好。過幾天就會好的。他努力安慰自己，不需要去想那麼遠的事──

他腦中再次浮現了天狼星和他背後那片相互輝映的點點星光，以及那句「我不想被困在這裡」。

所有愁緒沉澱下去後，剩下酸楚和悵然在胸中無聲蔓延。


然後他臉頰突然被星星戳了下。

「你那是什麼表情？」天狼星說。

他頓了下，有些彆扭似地，低聲道：「我只把這件事告訴你。難道──」
難道意思還不夠明顯？

雷古勒斯愣了會， 突然意識到這是一個什麼樣的許諾──或者邀請。巨大的喜悅和難以言說的悲傷同時衝向他。

他露出一個笑容，有些快活，又有些落寞。

「我會幫哥哥保密的。」他說。





《夜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