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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鯰‧籠中青鳥】

他不清楚這一切的起因終究為何。當意識到時,自己就已經抱著傷殘不堪的他,跪在家主面前乞求。

是對往昔夥伴的歉疚嗎?不是;抑或對故日舊友的可憐?更說不上。他不知道為何光見到他斑駁肌膚下的焦紅血肉,那怵目驚心的畫面便會深深刺痛他的心。

他不該是如此,他並不該痛苦;他應該自由地大笑與奔跑,永遠維持獨屬他的美麗,而不是化為現下這般醜陋而無生氣的「物體」。

那麼,到底是誰害他變成這樣的呢?他思索著、並憎恨著,以兵器不應擁有的情緒憎恨著。

所幸他的主人是仁慈的。鯰尾藤四郎的再刃著實令物吉貞宗感到心安。在那之後,鯰尾看似一如往常:淘氣、任性、少有的成熟穩重,以及收集馬糞用以向其兄弟骨喰藤四郎扔擲的古怪癖好絲毫未改,卻又有些不同。

——唯獨大阪夏之陣那場烈火與物吉貞宗,像遭到刪除的程式碼一般,在鯰尾的記憶庫中完全消失。的確,再刃後的他外觀上和過往有極大的差別,甚至他的性格更加孩子氣了些;然而,這理應不影響記憶才對?

他皺起一雙好看的眉,鮭魚粉的眼瞳充斥著不解,隨後他得到了解答。

因為他當時的見死不救而被怨恨,進一步地被遺忘了……嗎?這還真是任性到毫無原則可言。想到這,物吉簡直哭笑不得。他只不過是依循主命參戰,只不過是不經意地被捕捉到了身影;戰爭不是他挑起的,那把大火更不是他放的,為何就他遭到怨恨呢?

還是說,在自己將幸運奉送於德川家的同時,也剝奪了豐臣——剝奪了鯰尾的幸運嗎?

是「物吉貞宗」殺了「鯰尾藤四郎」嗎?

既然這樣,那麼被怨恨也是理所當然的吧。但是,為什麼他要忘記這份恨意呢?分明狠狠記在骨子裡,才是對自己最大的懲罰吧?

難道他試圖原諒自己嗎?

「鯰尾。」這可不行,他可不想得到無謂的寬恕。有別於往常的開朗神情,物吉沉下了臉,將手中的「自己」交於鯰尾:「請你,恨我吧。」

請你恨我吧,把你推入萬丈深淵的人就在這裡。

如此一來,我便可以己身的幸運向你贖罪;自由的青鳥也就能獲得重回牢籠的理由。

因為是如此深愛著你。所以,才不會讓你放走我呢。

才不會輕易讓你原諒我呢,鯰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