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 【咬指成誓】 順著青苔攀附的石階向上,伊萊在盡頭看見了那座被荒廢了的神社。 注視著面前那紅漆斑駁脫落的高聳長柱,少年仰頭,發現鳥居上頭的額束早已斷為兩半,漆黑的匾額上只留有落了灰而更顯黯淡的金字「神社」,上半部分不知所蹤,他便無緣得知這間神社的名字。 興許是棄置多時,無人修補的破碎磚路地面雜草叢生,未被砍伐的樹木於此地肆意繁盛生長,翠綠的枝椏竟有幾分欲要遮天蔽日之感。若非是他特意挑了陽光明媚的早晨,在他面前的恐怕就不單單是一座普通的廢棄神社,而是村人們口耳相傳的「鬧鬼神社」了。伊萊漫不經心地想著,一邊從那兩根鳥居柱間束起的注連繩上輕鬆地翻過,無視了麻繩上頭所貼、以黑墨書寫「禁止進入」警示的和紙。 在這乏人問津的遺棄之地,只有注連繩與和紙沒有烙上時間的痕跡,乾淨得格格不入。伊萊並沒有感到突兀,畢竟他正在做神社社司的父親每年都會親手替換它們。 身為村內代代從事神職的神官之族,伊萊自小便對祭祀儀式耳濡目染,同時,身為家中獨子的少年也應該理所當然地被當作家族繼承人培養。他的父親早在六歲時開始跟從祖父修習,並在成年時早早接手神社事務,據說祖父當年也是如此。 伊萊至此才明白了自己的特殊。 他做為族內唯一的繼承人已經活了十五年,父親已年近不惑,可伊萊甚至還沒正式地學習社司該履行的職責為何,彷彿是父親在刻意地迴避著什麼。 因此他越發在意這間神社——這間,讓他的父親面色凝重地警告他不能接近的廢棄神社。 過去,家族便是侍於此棟遭棄的神社,如此相傳數百年。可直到十年之前,神社突然地被社司廢棄,又在村中另立了一座新的神社,當時的他將滿六周歲,理應是接受社司教育的年齡,卻被無故推遲了,並且一推就是十載。 年紀尚幼的伊萊沒能察覺此事蹊蹺,可耐不住他天生聰敏,從長輩耳提面命的叮囑與憂心忡忡的目光中察覺到那廢棄神社與自身所懷的異常。 其實他早已記不清當年的瑣碎,六歲以前的回憶可說是模糊一片,但這股揮之不去的異樣感卻在心底種下、生根,就算他詢問了也得不到解答,被長輩以年齡隨意搪塞過去。伊萊對於只有自己被蒙在鼓裡不明真相感到分外不快,哪怕旁人用上「這是為了你好」的藉口,他依舊難以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並非對社司之位心懷執念,伊萊未曾重視過地位與名聲,他僅僅是感到在意。 對這座神社,以及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宛如受到某種力量牽引一般的奇妙直覺。伊萊向來不信這種毫無根據的感覺,可他總又做不到忽視,好像大人們越是禁止,就令他越是上心。 彷彿有什麼人在召喚他。 就算不是真的聽見了呼喚自己的聲音,伊萊還是用手堵住了自己的耳朵,好像這樣就感覺不到了。 可那細微的在意日積月累,最終成了難以泯滅的龐大執念,催促著他踏入這禁忌之地。於是,就有了現在這個不惜違背父命也要去一探究竟的少年。 伊萊垂下眼簾,右手不經意地撫上左手小指,與周遭肌膚不同、些許粗糙的觸感令他稍稍起伏的情緒緩緩平復。那是在小指根部的一個舊傷巴,彷彿被人以利齒咬出的一圈暗紅色創痕,他想不起傷是什麼時候受的了,也不曉得是在何時不經意間養出了撫摸這道疤的小習慣,但伊萊就是對這毫無意義的動作產生了莫名的依賴。 或許是錯覺,少年感覺在自己越過鳥居的那一刻,週遭平靜的氣息頓時開始躁動起來。呼嘯而過的風使綠葉發出如竊竊私語般令人不安的沙沙聲,透過葉隙的微光在斑駁樹影間搖曳,沒來由地,伊萊露出的肌膚上也跟著泛起陣陣疙瘩。 滲人的怪風起得莫名其妙,不過半晌就停了下來。 但在他心底泛起的異樣感沒有隨著風止而消停,伊萊搓了搓手臂,低垂下頭顱——瞬間,他屏住了呼吸。 有一道比他更高大的陰影,從身後壟罩住他腳下的影子。陌生的氣息就在距離自己極近的背後,好像不過半步的距離,伊萊注視著那根本不似人類外型的黑影,本想若無其事地當作什麼都沒發現,卻被一股來自肩上的力道猛然向後方拉扯。他甚至還沒能反應過來,接著又是一陣自手腕的傳來的強勢力道,使重心不穩的他視野天旋地轉。驚覺自己正在向後摔的伊萊下意識的緊閉雙眼,準備承受後背撞擊堅硬地面反饋回來的衝擊…… 但是,他遲遲沒有感受到疼痛。 淺淺的草木清香與枕在背後的柔軟觸感,令伊萊詫異地睜開雙眼。 害得他摔跤的罪魁禍首正壓在他身上——不,或許那更貼近一個擁抱,那成了他墊背的手臂使青年做出幾乎將他半摟進懷裡的姿勢,貼近的臉龐令伊萊不太適應地抿了抿唇。他們相對的鼻尖近在咫尺,宛如野獸般粗曠慌亂的吐息全無顧忌地鋪灑在他臉上,而對於一個素未謀面的人來說,此等舉動實在是過份親暱了。 伊萊的左手腕被壓制在地面,青年的力氣比他想像得要大上許多,意識到自己掙脫不開後,便只是用那對漂亮的暗粉色眼眸,望著灰髮的男人。 垂落的瀏海在那濃稠如凝血的眼瞳打上陰影,讓伊萊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但是,男人頭上那屬於狐狸的耳朵與在背後晃動的狐狸尾巴,卻讓少年清楚地意識到,對方並非人類。伊萊沒有為此感到慌亂,他多少也是見過了不少父輩驅除妖異的場面,還不至於看到妖怪就大驚小怪。 儘管現在的情況確實無法不令他備感費解。 妖異是人類的天敵,伊萊知道被抓捕住的自己處於多麼糟糕的狀態,可為何這個妖怪沒有選擇傷害自己? 又是為什麼,他左手小指的舊傷止不住地灼燙? 「……伊萊。」 灰髮青年呼喚著他不應知曉的名字。低啞的嗓音在喉間咕嚕嚕地沸騰,如同野獸緩慢從齒間洩漏出的嘶吼,抓著伊萊手腕的掌心逐漸收緊,甚至讓少年感覺到彷彿手骨要被捏碎了的刺痛。但灰狐對此絲毫不察,只是揚起嘴角,腥紅的豎瞳閃爍著狂氣的亮光:「終於,你終於來了。儘管被那群人百般阻撓,你最終仍是來到了我的面前,來到了這裡,我很高興。伊萊,我許諾的妻子,你肯定不明白我此刻是多麼地喜悅……伊萊?」 壓迫感隨著灰狐高漲的情緒越發加深,伊萊無法理解對方話語中的涵義,而面對那毫無保留的力量,儘管有些吃不消,他卻始終沒有將這份弱勢表露出來。 他的驕傲難以從他清秀的面容與身姿上窺得,卻深深烙在他的骨血中,比起被掌控的一方,伊萊更喜歡做那掌控之人,哪怕眼前的妖異握有比他更強大的力量,他也不許自己一直處於受制之中。於是,他從容地彎彎眼角,勾起好整以暇的笑容。 灰狐看著他的笑,不由得發愣一瞬,壓制少年的力道也不由得放輕了幾分。 「我說,你就是這麼粗暴地對待自己的妻子嗎?真過分呀。」伊萊眉眼彎彎,秀雅的臉龐讓他的笑更顯溫和,調笑的語氣在上揚的語尾沾上幾分青澀卻惑人的挑逗。他抬起未曾受制的右手,輕柔撫上灰狐俊秀的面龐,指尖靈巧地劃過那陌生的下巴、嘴唇、鼻樑與眼廓,繾綣又纏綿…… 倏然間,伸到青年後腦杓處、宛如撒嬌般索取擁抱的纖長的手指掐住了青年的髮,朝著下方狠狠一按,迫使對方不得不垂下了頭。伊萊輕輕貼著青年的臉頰,在他耳畔細聲低語:「暫且不論我是你的誰,首先……我很不喜歡這種被箝制的姿勢啊。」 伊萊笑了起來,灰色的髮撓過指隙間,讓他感覺有些癢。「所以呢,請你趕緊從我身上起開吧,失禮的妖怪先生。」 當伊萊親眼看見灰狐只不過是打了個響指,就讓整座神社看起來煥然一新時,終於相信了青年不久前驚人的自白。「所以,你確實是住在這裡的狐仙啊。」伊萊坐在與庭院相通的廊下四處張望,鋪整的石磚地板與嶄新彷彿才剛落成的樓築都閃閃發亮的,他不禁想,有這麼一個狐仙,甚至都不必聘用僕役打理屋舍了。 「伊萊,叫我的名字。」沒了先前那令人窒息的壓力,灰髮青年似乎更容易親近了些——不,或許有點過分親近了。 伊萊望著直接枕著自己大腿躺下的灰狐,還有那隨著愉悅的心情而搖晃的蓬鬆尾巴,那種危險野獸變乖巧寵物的劇烈落差與原形畢露感令他忍俊不禁。他倒是也不討厭這種情況,馴服猛獸似乎擁有出乎預料的樂趣,伊萊便放任了對方的行為。 「艾倫,你們狐仙都是這麼親人的嗎?」他笑著打趣道。 「不啊,他們可討厭人類了,見一個吃一個。」艾倫翻了個身,手臂圈住了伊萊纖細的腰,滿意地發出一聲輕嘆,「我比較特殊一點,沒有多排斥人類,大概也只有我才會對你這麼好。」 垂下眼簾,伊萊溫柔地摸了摸艾倫的頭,陷入了短暫的思索與沉默。聰慧如他,心中隱約有了猜想:恐怕,家族過去侍奉的「神明」便是這躺在他大腿上的狐仙了,但十年前卻原因不明地中斷了祭祀。結合父親對他的告誡與艾倫先前意味不明的話語,伊萊能肯定其中關鍵就在自己身上。 只是,過去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試圖在腦海內翻找過往的記憶,可就在他深入回憶的剎那,一陣尖銳的疼痛猛然竄入頭腦,就像是刻意在阻撓他想起這段記憶。 「伊萊。」 寬大的手掌撫上臉頰的剎那,伊萊感覺自己在那低沉的呼喚中猛然驚醒過來。艾倫不知何時坐起了身,神情帶著淡淡的嚴肅,捧著他臉頰的雙手帶著點小心翼翼的輕柔。伊萊在那眼瞳的倒影中看見了自己難掩蒼白神色的面孔,才驚覺這短促的痛楚已被他盡數反映在臉上。 「伊萊。」艾倫又低喚一聲,闔上眼,隔著細碎的瀏海與少年額頭相抵。「不要去回想。我早已接受遺忘了我的你,所以……不要勉強自己。」 艾倫的體溫比想像中要高,緊貼的肌膚將他的體溫一點一滴傳遞,將刺痛安撫下來。 可他的內心卻翻江倒海。 狐仙的話語讓聰穎的白髮少年意識到,自己兒時的記憶被動了手腳,對象也許是自己最信任的父母或長輩,而艾倫也很清楚這點。好像所有的人都默認了這件事,唯有他沒辦法接受。 伊萊閉了閉眼,將泛起的情緒波瀾撫平,他再度睜開雙眼時,溫雅的笑容也重新掛上嘴角,少年輕輕推開了令他感到安心的青年,灰與白的髮絲糾纏在一起,又戀戀不捨地分散。關於那缺失的記憶,伊萊還有太多的困惑迫切需要得到解答,他望著因為被推開而面露遺憾的艾倫,問道:「你不能幫我找回記憶嗎?」 「如果可以的話,我當然也想……」艾倫撇撇嘴,面不改色地說出更加殘忍的真相:「我倒是能解開那群神官施下的咒法,可你現在的身體還無法負荷兩股力量的碰撞,要是強硬的動手,你會炸成一團血花的,屍骨無存那種。」 這麼說著的灰狐,一邊將手握成拳頭然後「啪」的張開,「就像這樣。」 雖然很遺憾,但伊萊只得放棄這條路,他可沒興趣成為人肉煙花。捏著下巴思忖片刻,伊萊還是決定將剩下最令他在意的一件事問出口:「那,你為什麼會說我是你的妻子?」 聞言,艾倫先是眨了眨眼,隨後咧開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啊——你果然連這件事也忘了,真是可惜。不過沒關係,我並不介意再重來一遍。」 還沒反應過來的伊萊便唐突地被艾倫抓住了左手。一聲急促的驚呼,他便看見艾倫張開嘴,在小指根處輕咬了咬,細微的麻癢與痛覆蓋在他的舊疤上,從傷痕溢出的血珠被灰狐溫熱的舌舔舐、捲起。那濕軟的觸感令伊萊不禁瑟縮了一下,從未有過的怪異感觸帶來輕微的顫慄,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想把手指抽出,而察覺到他想法的艾倫眼眸暗了暗,將伊萊的手腕握得更緊。 突然間,小指傳來異樣的灼燙,竄升的熾熱彷彿透過傷口湧入體內,又彷彿順著血液迅速竄流至全身,又在伊萊因過高的溫度而感到不適以前消散了,就好像是與他的血肉融為一體那般。 艾倫這時終於鬆了口,卻仍未鬆手,眼底湧動的獨佔慾宛如蠍的劇毒,而那一咬則是將獵物注入自身毒素的標記。 「『我會讓你成為最強大的神官,而代價是,你必須成為我的妻子』……這就是我們十年前立下的契約。」灰狐說著,又在自己咬出的傷痕落下曖昧的輕吻,「那時的你太小了,還因為承受不住契約的力量而高燒不退,社司……也就是你的父親,氣得差點把我的神社一把火燒了。我不得已只能解除契約,但還是在你身上偷偷留下了一絲連結。」 「小指上的那道疤痕,是嗎?」伊萊恍然地呢喃。 「沒錯。因為留下的力量很小,所以其他神官似乎沒有發現。」艾倫點點頭,鬆開了手。見伊萊仔細打量著那領地標記般的痕跡,他滿足地甩了甩尾巴,將伊萊圈在自己身旁。「社司不願意你跟我有太多牽扯,所以就封了你的記憶,終止了我和你們家族的契約,在那個沒有神明的新神社裡祭祀空氣。不得不說,他膽子是真的大。」 原來新神社裡沒有神啊。伊萊揉了揉那蓬鬆的灰色尾巴,手感出乎預料的不錯,讓他又多摸了幾把。沒有問艾倫為什麼自己會和自己定下這種契約,伊萊瞥了眼顏色好像變得更鮮艷的疤痕,開口道:「所以,你剛才是跟我重新締結了契約,是嗎?」 「你不是想要恢復記憶嗎?」艾倫沒有直接回應,而是兜了個圈子迂迴的承認:「只要熟悉神官的力量,你甚至可以自己解開身上的咒法。」 艾倫說的很清楚了,他想讓伊萊不得不接受這個將兩人徹底束縛在一起的契約,伊萊也足夠清楚。 可他向來討厭被別人牽著鼻子走,自然也不打算就這麼乾脆地順從艾倫。 ——或者,至少得先捉弄一下? 「就算我確實挺在意失去的記憶,但其實,那份記憶也與現在的我無關了。我可以說服自己忽視這點,還可以假裝今天從沒來過,繼續過著安穩的日子。哎呀,這麼一想……」暗粉色的眼眸裡閃爍著狡黠的光,秀雅的少年眼角彎彎,泰然自若地笑了:「更希望我學習咒法的,難道不是你自己嗎……狐仙大人?」 一針見血的話語讓艾倫不禁啞然失笑,他可愛的小妻子真的是從小到大都一樣的伶牙俐齒。「那麼,要怎麼樣才能讓你和我心甘情願地訂下契約呢?我親愛的白銀。」灰髮青年抬起左手,親暱地撫過少年的鬢髮與臉頰。 「很簡單……」 伊萊笑著握住了有些困惑的艾倫的手,趁其不備時張口就對著青年的小指一咬。感覺到些微刺痛的艾倫愣怔地望向少年,溫暖的軟舌與指根糾纏的觸感險些令他克制不住地將伊萊推倒在地,可少年現在還是太小了,他只能獨自按耐下自從和伊萊重逢時便不斷膨脹的慾念,一面下定決心要在未來加倍討回。 完成這一咬後,伊萊鬆開了艾倫的手,「你說,我是你的妻子。但是呢,光是『我成為你的』還不夠,所以……」他無辜地眨眨眼,「我決定了,『你也得成為我的』。」 艾倫伸出手,望著由白髮少年親自烙下的齒印。儘管那並不具備契約的效力,或許過個幾天就會被徹底治癒消失。 但是,他仍舊感到無比愉悅。 「這可是你自己答應的,不許反悔。」艾倫咧嘴一笑,將伊萊緊緊擁入懷中。 彩蛋一: 「話說,你在十年前和我訂下那種契約,難道你戀童?」伊萊用甜美的笑容說出相當惡毒的話語。 「只有人類在婚配時會考慮年齡,我們只管靈魂契不契合而已。」艾倫揚揚眉,「畢竟,就算是你已故的爺爺在我面前,也只能算一株嫩草啊。」 彩蛋二: 深夜,蟲鳴響起時。 艾倫坐在窗沿,注視著躺在被團中的小男孩,被高溫和夢魘所折磨的幼小身體。伊萊的小臉脹紅,緊蹙的眉頭和痛苦的表情讓他開始後悔自己的衝動。 「是我不好,伊萊。」他起身,悄然來到男孩身旁,沒有發出一點聲音。艾倫半跪下來,輕輕捧起那嬌小的手,低下頭在伊萊的小指上落下溫柔的一吻。他取回了那股另男孩痛苦的力量。 伊萊似乎是感覺到身體變得輕鬆,神情逐漸放鬆下來,艾倫伸手探了探額溫,先前的滾燙已退去了不少。 他鬆了口氣。 男孩急促的呼吸趨於平穩,似乎是感覺到艾倫的氣息,伊萊一個翻身直接就翻到了艾倫懷裡,灰狐只得手忙腳亂的接住了小孩。看著伊萊依偎在自己懷裡的模樣,艾倫忍不住捏了捏他柔軟的臉頰,在差點把敏感的男孩弄醒前又把他放回了溫暖的被窩。 「真是讓人放心不下啊。」他注視著男孩安穩的睡顏,喃喃低語道。 倏然一陣由遠而近的腳步聲傳來,艾倫知道是自己離開的時候了。他用指尖小心地撩開伊萊被汗水沾黏在額頭的劉海,在上頭親了一下。 「下次再見吧。」 當房門被前來查看狀況的僕役拉開,房內便沒了艾倫的身影。 「……奇怪?窗戶怎麼是開著的?」 |
Direct link: https://paste.plurk.com/show/DalVEiNnJza97K8xBzSu